傅乘风今天穿的是一身米白色的西装,项链和耳饰都是珍珠的,她用流利的英文进行了开幕,整个人站在演讲台上,闪烁着令人只能仰望的光芒。 “傅老师您好,我是校记者会的,会议结束后能和您聊聊吗?”等傅乘风从台上下来,盛瑶立马拿起准备好的纸笔,凑到傅乘风身边,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抱歉。”傅乘风摆了摆手,“会议结束后还有晚宴,今天可能不行了。” 盛瑶料到了,她没有反应,只是转过身去盯着台上的演讲人,身体微微倾斜,用只有俩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你不是傅乘风吧。” 她也不知道傅乘风的仿真人计划如今发展到了哪个阶段,所以只能诈她。 傅乘风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盛瑶,率先起身,向外走去,“来我办公室。” “去楼下的学生咖啡吧,我请您!”盛瑶笑嘻嘻地追上了傅乘风的脚步,跟在后面说道。 谁知道她的办公室里还有没有奇怪地下室,这里可是现实,她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小命。 傅乘风没有说话,不过脚步一转,向着楼下走去。 盛瑶在前台点了俩杯招牌和甜点,和傅乘风坐在了一处没什么人的隐蔽角落。 “你怎么知道的?”傅乘风抿了一口咖啡,眉头紧皱,又很快松开。 是甜腻腻的拿铁。 没有人会相信她都这把年纪了还喜欢吃甜的。小时候好吃的糖都在姐姐那里,后来自己一路漂泊,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终于回国熬到了功成名就,应酬场上大多变成了浓茶咖啡。 她不是不喜欢茶,只是偶尔也需要一些甜味,让她记住来时的路。 “你年纪轻轻,怎么知道的?你是福源村来的?”傅乘风抬眼看了一眼盛瑶,“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不会是想用这个勒索我吧?” 啊? 盛瑶懵了,事情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眼前这个傅乘风是仿真人,想来询问有关她电梯的事情。如今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听她这个语气,她当这个傅乘风已经很久了,甚至是在她出国留学之前。 盛瑶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她不敢明说,只是摇了摇头,“傅老师您误会了,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因缘巧合下看到了一些东西,想要跟您聊聊当年的真相。” “你看到了什么?”傅乘风也不傻,她盯着盛瑶,等待她的回答。 “诗集。”盛瑶眼睛眨都没眨,直直地盯了回去。 仔细想来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的花园就和她人一样,被她割裂成了俩个完全不同的人。她的前半生明明那么喜欢写诗,喜欢浪漫,后面却选择了学术这条极度理智的道路,这本身就很奇怪。 傅乘风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傅老师,我没有恶意。”盛瑶放下咖啡,举起双手,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您的诗集写得很好。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初您没有选择文学这条道路?” 傅乘风面对着盛瑶,眼神却似乎飘忽到了很远,“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盛瑶没有说话,她把小蛋糕往她那边推了推,咧着嘴,像一只小狗,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疯狂地摇动着不存在的尾巴。 傅乘风叹了口气,“罢了,和你说说吧,很久没有提起过了,我自己也都快记不得了。你猜的确实不错,我不是真正的傅乘风,傅乘风是我的双胞胎姐姐,而我,叫傅培风。” 乘风、培风,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生在那样的家庭,那人深知无法给予助力太多,只期待着能有一阵东风吹过,让她的俩个女儿扶摇直上。 “都很好听。”盛瑶由衷感叹,对于她来说,只要是饱含爱与期待的名字,都是好名字。 “还行吧。”傅乘风难得露出了一点疲态,向后靠在了沙发的软垫上,取下眼镜,掐着自己的眉心,“我很讨厌傅乘风。” “为什么?”盛瑶不能理解,姐妹俩,尤其是双胞胎的姐妹俩,感情应该尤为亲厚才对。 “因为她什么都比我好,比我聪明,比我成绩好,比我能干活,也比我更会讨那些大人欢心。我俩小时候经常打架,但母亲总是偏心她。” 傅乘风忽然瞥见了手机上自己的倒影,她盯着手机,陷入了回忆,“我们的母亲出生于,不过由于时代的问题,家道中落,被迫嫁给了一个酒鬼。男人很懒,也很笨,每日除了酗酒和打女人,脑袋里都没有其他东西。” 提起那个男人,傅乘风冷哼了一声,眼里尽是不屑。 她说完这话盛瑶才发现,傅乘风的胳膊上如今似乎还有道道浅浅的疤痕,疤痕约摸有指头宽,看上去可能是枝条留下的。 傅乘风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盛瑶的目光,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捋了一把自己并不长的头发,继续说道,“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继续上学,傅乘风的成绩更好,所以母亲决定让她参加高考。” “您当时的成绩应该也可以考上大学吧?”盛瑶问道。傅乘风的智商无需质疑,当年就喜欢写诗,肯定不是那种不肯读书的小孩。 “是,我和你想的一样。”傅乘风点了点头。 “我不觉得我比她笨,我们只是兴趣不同。她喜欢理科,而我更擅长文科。但大家都看不好诗词,觉得那些没有出路。所以我偷了她的准考证,替她参加了高考。 我也知道那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同意我们参加高考,知道母亲应该是答应了他些什么,但我没有猜到,在高考前,他们就已经收下了彩礼。 无论是谁考上了,她的学费,注定是另一个人卖身钱。 第73章 “所以你们后来发生了争执,您想证明您比她更好?”盛瑶小心翼翼地问道。 “恰恰相反,她居然到那个时候还在假惺惺地替我高兴,替我庆祝我被录取。她说她愿意去结婚,这样可以给母亲、给我都减轻些负担。” 傅培风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了一丝微弱却又复杂地恨意,她盯着盛瑶,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觉得,我会需要她的帮助?” “但你还是活成了她的样子。”盛瑶弱弱地说道。 她印象中的那个温和的老太太更像是当年那个真正傅乘风的模样,而如今她面前的这位,更像是剥脱了自己长达几十年温和的外皮,终于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傅培风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后来我如愿读了文学,她也结了婚。再后来,她难产死了,母亲也死了。我不想回家,就一个人跑了出去,外国人读不懂诗词,我就转了专业。我选择这条路与她无关,也根本就不是为了她。” 傅培风固执地重复了俩遍,她的双手在轻微的颤抖,似乎是在试图向盛瑶证明什么。 “你说,我比她差吗?” 傅培风一字一顿地问道。 早年间她对母亲姐姐的爱与恨揉杂在在她未来几十年的人生和追求当中。 她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它们,只能让自己努力爬得更高,试图弥补自己缺失的那一点肯定。 哪里有什么完美的孩子,不过是永远都比姐姐差一点的不甘罢了。 “但您的这些工作,还是太过残忍,不是吗?” 盛瑶其实不明白,她所执着的基因编辑和仿真人,或许可以帮她创造出新的人类,但也无法追补过去,去复活她的姐姐和母亲。 “什么工作?”傅培风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 盛瑶:“黄梦婷是我朋友,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哦,你说这个呀。”傅培风彻底放开了,她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我进入这项工作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展俩三年了。那个男的简直就是个又疯又傻,被那群没有良心的科学家哄着,既出钱,又出孩子。” 说完,傅培风自己都觉得荒谬,她冷笑了一声,“我有时候真不能理解那些男人,猪都比他们懂得顺应自然界的发展。” 傅培风的反应和盛瑶想象的截然不同,盛瑶费解,“你明知道不对,为什么……” “要不是我劝她们温和点,步子别迈的那么大,那实验室早就被白骨堆满了。”傅培风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她靠在椅背上,“如果没有我,你或许都见不上你的朋友。” 她的语气太过冷漠,像是在说一件随手可扔的玩具。盛瑶的火“蹭”的一下冒了上来,她站起身来,严声质问道,“那黄木栖呢?她也只是你手里的一个实验品吗?你知不知道她为你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太大,一时间咖啡店里的其他学生都向她们看了过来。 盛瑶知道自己有些冲动,她往旁边站了站,遮住了外面看向傅乘风的视线。 “木栖…”傅培风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她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她是我亲手培养的第一个孩子,她不一样。” 盛瑶还想再说些什么,傅乘风却突然抬头望向她,“你应该还没有出社会吧,所以才将事情想的这么简单。很多时候不是你选择了命运,而是命运选择了你,你不去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 “那也要遵守最基本的道德伦理,而不是视生命如草芥。” 傅乘风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盛瑶跌坐回咖啡店的沙发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是来追问她的过去,也不是来替黄梦婷她们打抱不平,她只是想问问她有关仿真人的进度。 没想到这方面竟是一点没有提到。 不过…傅培风这人倒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即使她明知道那是错的。 盛瑶又坐了一会儿,临走时在咖啡厅的门口碰见了周成原先的舍友。 那人比他们大三级,前俩年和他女朋友一起保研到了本校,此时蹲在地上,旁边放着俩本书,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盛瑶原先也没注意到他,只是专心琢磨着傅乘风最后的几句话,却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那人放在台阶上的书本上。 “抱歉!抱歉!” 等盛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几本书已经滑落了台阶飞的老远,她手忙将乱地将书本和里面材料捡起,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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