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明明是为了哄朋友,是早已决定的事情,说出口时,却带了几分落寞。 “不和你多说了。”林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针,“戏剧课快到时间,我先走了。” 陈立果知道自己这是被哄了,林奈并不愿多谈这件事儿,但她却没有生出嫌隙,而是以被照顾的妹妹心态,真正得为姐姐担忧。 她怀抱上林奈的腰,依恋地将脑袋枕到她怀里:“好吧,那你快去吧。” 她抱得很快,分开得也很快。 毕竟不是真正有血缘的姐姐,她的依恋也很克制。 林奈的心却一撞,觉得她像林稚,又大不相同。 大不相同。 林奈敛眸。 “嗯,再见。”秀净的脸又浮出温柔的笑意。 她没提她要与拉尔夫和奥利维亚一起上戏剧课的事情。 因为不久之后这个事情就会由风告诉整个森林。 她的指腹抚摸了一下书包粗糙的纹路——解决困难最好的办法不是移山,而是绕道而行。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走去艺术大楼的步伐越发缓慢。 玛丽公主登上断头台时也会有后悔吧。 后悔什么呢? 后悔嫁给路易十六?后悔之后的纵情声色? 不,她不后悔。 不后悔与拉尔夫签订契约,也不后悔这一年的放纵。 她唯一后悔的就是,身处于如此境地的她,竟会心动。 林奈站在艺术大楼的一楼大厅,时间已经是10:05,她依旧没有上楼。 世界玄妙感又出现。 林奈没有戳破那梦幻的皮,在时空的褶皱中曲折前行。 她找了一间空出的教室,打开灯走进去。 她决定在这里等待戏剧学教授下课,由他签字《退课申请》。 在最后一刻,她选择逃避与两人见面的事实。 投降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她快乐。 她独自一人在教室发呆等待时,教授门忽然被打开。 林奈有些滞愣,抬头望去,就看见拉尔夫高大的身影,如刀如斧,逆光而立。
第19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奈出声询问。 “或许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拉尔夫关上门,又关上灯。 室内陡然黑暗,林奈视线失去焦距,但目光却警觉地,一错不错地锁在门口。 拉尔夫身影黑沉,站在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旋涡,将空间深陷。 她缓慢地眨眼,适应黑暗,就见拉尔夫用手指了指门中挖出的玻璃小框。 “我从这里看见了你。”他道。 林奈心中紧张,手心冒出虚汗,对于拉尔夫的一举一动都无法思考,不知所措。 要干什么,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在内心询问自己,却没有一丝回音。 她的肢体紧绷,每一根神经末梢竖起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她吃过药了,吃过药了,她安慰自己,尽量让自己更有底气。 她的眼睛乌亮,警惕紧绷又虚张声势地望向灰暗角落的拉尔夫。那高大危险的身影,她屏息,肌肉蓄力,如幽深森林里,漂在湖面上的红喙天鹅,静谧等待着,时刻准备回击。 拉尔夫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将黑暗切割。 他从灰暗走来,走向靠近窗的另一处阴郁。 林奈心神提起,白嫩的精灵耳朵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竖起,感受着空气中流淌的风,听着拉尔夫的脚步声,嗒嗒嗒,踏入她的心房,让她莫名联想到拉尔夫在冰球场地每一次挥杆。 哒哒哒,每一次都爆裂出炸空的声音。 凶猛而矜贵的灰熊,一步一步靠近,隐秘又危险。 郁冷的极夜,旷寂的冰川,冰冷的冬风,林奈握紧手中的笔,被危险锁定,步步紧逼,不容拒绝。 此时此刻她分外想打开书包,灌下无数药片。 药物的滞顿感会给她剥离,给她安全。 但她不能。 她已经吃过药了,已经脱敏了,她再次提醒自己。 她找回自己被震散的心神,僵硬地昂首,高傲地盯着他,然后不断微调,终于挑到最冷笑讥讽的状态。 “能把偷窥跟踪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不愧是你。” 她讽刺,声音却尖细,并没发挥好。 林奈捏紧拳头。 没关系!下次会更好的! 她鼓励自己,这一局她绝不会落败!她要让他滚。 光影变幻,阴郁的光线再叠上黑压。 脚步声停止,拉尔夫站到林奈面前。 他们之间隔了一排桌子。 昏暗光线的天,他们是两道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拉尔夫双手撑在桌面边缘,缓缓俯身靠近。 压人的气势倾斜,林奈下意识想避开,却很克制,没有偏头。 她硬刚在那里,面贴面,与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对视。幽碧深邃的眸,如风暴将要降临的墨海,浓郁的翠绿,宁静无波又暗潮涌动。 林奈没有半点退却,也没有半分示弱,甚至还不知死活地,如顶角一般,贴得更近。 两人的鼻子相贴。 他们的鼻子很漂亮,一个是东方女子特有的秀丽,一个是欧洲男子雕塑般的高挺。 光在鼻尖凝成一个黑点,从此他们连接,从此他们交融。 暗室内,温热的呼吸暧昧流淌,多情旖旎,剑拔弩张。 “我在戏剧课没看见你,下楼时,我本来要往前走,却莫名向后走去,然后看见了你。” 拉尔夫神情淡漠,说话时,气息喷洒在林奈的脸上。他望着那薄薄樱粉的唇,几次诱惑地想上前覆吻。 欲望,从来难以遮掩。 常年的身边人更是了若指掌。 林奈内心呵笑,敛下讽刺的水眸,贴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吐呢喃,如感叹逝去的春风,“怎么,是小号证明你没有偷窥跟踪?” “别再烦我。”林奈收起妩笑,冷漠讥讽,“好赖话我都说了,再烦我,我就、!” 林奈的眼神变得危险,又止住话语。 她本想说,再烦她,她今晚就去找齐与连do爱。 林奈对自己的魅力从来自信,对他人的心也洞若明察。 齐与连虽然屡次拒绝她,但她知道他对她有意。 林奈可以一秒辨别谁爱她,谁不爱她。 只有拉尔夫是个意外。 她与拉尔夫在伪装爱意方面棋逢高手,而是她又甘愿自欺欺人,带上了障目的叶子,不见泰山,不见真心。 但林奈无法把这句威胁说出。 和另一个人do爱怎么能算威胁呢。 用女性的忠贞去刺激男性的占有欲,这是最低级的下作手段。 话说到头,拉尔夫也不过是个男人,她摆脱一个男人,为什么要以自己身体为代价。 不值当。 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值当让她牺牲。 林奈的脑子清明了起来,不再和拉尔夫做无意义的对峙,撇开脸,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遇见狗,就饶开,别被他缠上。 对于拉尔夫来说,果断离开的林奈远比硬刚傲慢的林奈来得危险。 时间太久了,从前上上周一林奈说分手开始,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天了。在生命长河中,十二天或许很短暂,而对于在神经元之间建立的情感和记忆,短短十二天足以让它淡然,更别提他和林奈本就没有多少情感基础。 林奈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去时,腰间就被一揽。 她蹙眉,重心不稳,手慌乱地撑住桌子,就被揽入拉尔夫的怀里。 “拉尔夫!”林奈冷淡怒极。 拉尔夫知道她的愤怒。 但他对林奈总是毫无他法。 他们的连接太过浅薄,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拿什么挽留她。 他于感情笨拙,只能像暴雪那夜,对着那双唇吻下去,试图以身体的温暖获得林奈的美丽。 林奈反应过来,就想闭紧嘴巴,却被拉尔夫先一步捏住下巴,长驱直入。 “唔唔唔!”林奈被激出眼花,被扫荡的唇齿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句。 她用手推开他,捶打他,然后纤弱的身体就被长臂禁锢。 林奈动弹不得,全身发颤,拼命扭动却难以抵抗,被迫受吻。 这是林奈第一次在拉尔夫身上感受到危险,力量的悬殊,纵使她的脑力值甩他数倍,她依旧毫无胜算。 她终是放弃,恨恨冷漠地盯着他,看着他的肉//欲吻一具尸体。 拉尔夫受不了她的目光,遮住她的眼帘,放过她的唇瓣,在她耳边轻求:“继续做合约恋人吧。” 做不了真正的爱人,就继续做合约恋人吧。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着痛苦。 痛苦? 林奈的眼神空茫,他为什么痛苦? 但很快她就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眼睛又灵动地转了起来。 她轻笑,像朦胧灰雾下的白刺玫,浓郁得雾化作露水,妖冶地落在娇挺的花瓣。 她后来也不懂,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 她只是跪立在书桌上,像曾经无数个夜里一样,环住他的脖子,魅软在他的怀中。 她似一只初生的小猫,粉嫩的软舌吐出一小截,温顺又孺慕地舔着主人的下巴。 拉尔夫被这一巨大的转变弄得震愣。 林奈宽容地笑了笑,吻上他的唇瓣。 他们的接吻技能都来自彼此的教导,滑过敏感的上颚,几乎可以说一点就燃。 拉尔夫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好运,林奈肯定还有后手。 但他却拒绝不了这个诱惑,不仅拒绝不了,还清醒地肆意沉沦。 灰暗的教室,林奈的手不再只环着脖子,她另一只手抚着他厚实的背,难耐地将自己揉进他怀里。 在两人的浓情时刻,林奈半敛的眸泛起一层潋滟寒光。 就在她准备,扇他一巴掌,再高傲讽刺时,教室门忽然被打开。 昏暗的光线蓦然薄透。 林奈脊背僵直就被拉尔夫按进怀中。
第20章 林奈被拉尔夫护着,鼻尖撞上他的胸膛,痛得酸楚,却被吓得眼泪都来不及流。 她身体僵直。昏暗空寂的空间,拉尔夫的温暖源源不断传来,她却无法安心。 恐惧, 耳边响起海螺的潮鸣,轰轰隆隆,海天一线,毫不真实。 她像一只站在时间洪流中间的麋鹿,迎着车光,琥珀色纯净的瞳孔,懵滞地迎接命运。 “我靠!”一个学生发出惊呼。 “我靠!” 另一个学生钻过人墙,往里面探去,也是一惊。 昏暗的教室,不佳的光线,纤弱少女被高大的男子揽护在怀里。 拉尔夫抬眸,墨绿的眸子慑出寒光,射向那群学生,傲慢俯视的警告。 学生们被震住,噤声偏头,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黑发如瀑的少女,想探得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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