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变红,对这具身体又恨又怒! 心头像被抛光片摩擦过一遍的红心,带着腐烂糜肉,受着一遍又一遍的咸浪凌虐。 痛到无言。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她在内心咆哮,表面却强作理智,撑住挺拔走进家门。 拉尔夫听见门外的动静,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去,就见到消瘦的林奈。早晨盘起的发,如今半散着,有种颓烂脆弱的美。 她没抬头,装作没看见他,放下背包,就拿好衣服,走向浴室。 拉尔夫想上前叫住她,却被浑身拒绝的林奈弄得退却,开不了口。 他失落敛眸,又不肯离去。 他仍不肯失去她。 - 浴室,温热的水淋下,水雾漫起。林奈墨色的头发沾上水珠,苍白透明的肌肤和水融为一块,仿佛她活着只为了那半点朱唇。 或许把他当个透明人就好,林奈闭上眼睛想。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滑落,覆盖全脸,林奈一点一点清洗自己,却没有察觉到心脏正慢慢发紧。 “唔”直到感受到胸闷难以呼吸时,林奈才蹙眉睁开眼,唔了一声,手脚无力。 林奈太熟悉自己的身体了,赶忙拉开浴帘,贪婪呼吸新鲜的空气。 但氧气的补充却没起作用。 不仅没有,她的视线还开始掉帧。 情况恶化得很快,她的身体像被剔了骨的鱼,软绵无力。 林奈想蹲下,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蹲下,蹲下就是黑暗。 林奈的头发还没冲洗干净,她想打开水继续洗完,但才开水,身体又敲响了警钟。 视线越来越模糊,为了防止眩晕,她不得不闭紧眼睛,可还是无法遏制。 她草草地裹起浴巾,还没来得及擦干水,四肢无力的情况就越来越明显。 睡衣已经无法再穿上,她披好浴巾,就跑出充满水汽的窒息浴室,奔躺在床上。 “嘶——”“嘶——” 她满脑袋里全是电视信号差时的雪花音。 她缓缓睁眼,世界是漆黑,不仅晕,连一丝光都看不清。 林奈又把眼睛闭上,感受着一下一下跳得又重又沉的心跳。 她整个胸膛如板结,比十年干旱的盐碱地还要硬,包裹着种子的生命力。 拉尔夫见林奈披着浴巾躺倒在床上时,就第一时间前去查看。 但林奈双眼紧闭,眉头皱起,干裂苍白的嘴唇隐隐泛紫,忍耐痛苦,根本无法回答他。 他更加疑惑。 她怎么了! 他轻轻触碰她的背,就听她吼道:“别动!......让它缓缓,缓缓......” 林奈呼吸得十分用力,胸膛起伏极大,带动着肩头也是一耸一耸。 拉尔夫不敢再动,“要帮你拿药吗?”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他到底该拿哪一片。 林奈不停地调整自己,没有回答。 漫长的三四分钟后,林奈再次尝试睁开眼睛,世界终于恢复清明。 耳边的嘶鸣还是很大,但一切又正常了。 她的眼泪无声出现,勾笑道:“如你所见,”喉咙还是很紧,声音细哑又飘忽,“我是一个有病的人。” 林奈贴近被子,攫取温暖:“就算你说得对,我喜欢你,也无法喜欢你。” 想起昨夜和今夜的狼狈,林奈的痛苦涌上心头。 “我是真的无法再面对你。如果可以,拉尔夫,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踏入彼此的生活。”她乞求。 她没有等到回答,只感觉拉尔夫复杂而深沉的目光凝视了她好久,似把她当做昆虫,要住进他琥珀的眼神中。 忽然,林奈左臂的ok绷处传来一阵温热。 林奈心跳漏拍,吓得立刻把手缩回,如刺猬般,警惕异常。 看着受惊的林奈,拉尔夫不由心疼。 “对不起。”他道歉。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他想和林奈道歉,去安抚她。 林奈听到道歉,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她有病。 林奈豆大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拉尔夫却不能为她拭去。 空气沉默地流淌,过了一会儿,拉尔夫起身离开。 林奈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半小时。直到耳边的嘶鸣声渐渐退去,她才裹好浴巾,缓缓起身。 她赤脚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楼下拉尔夫的车子已经不在。 林奈的头抵着墙——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说不上喜悦。 冬雪过后的夜里,苍白的月光印在林奈的脸颊上。她敛眸落泪,面容比月色还要清减哀伤。 但很快,这些哀伤在心间由雾凝成露,踏踏实实,让安稳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 林奈躲进厚实的被子里,双脚冰凉。她拿手去捂它,可怎么都暖和不起来。最后,她把自己蜷起,像胎儿蜷缩在子宫里那样,等待天明。
第12章 早晨五点,闹铃响起。林奈从冰箱中拿了一瓶果酒,新的一天开始,与往常一样,没有变化。 摩盛大楼,劳恩讽刺:“乔治,这就是你改了一天的结果?比新人高了整整一个百分点。” “就一天我能给你拿出个结果就很好了。”乔治嬉皮笑脸。 劳恩撕了张纸,团起来砸他。 乔治咧嘴躲开,走到林奈身边,伸出手道:“恭喜,奈。我是乔治,欢迎来到我们团队。” 林奈微笑回握:“谢谢。” 劳恩勾起笑容,但依旧倨傲:“奈,你留下把调参思路讲一遍,乔治出去。” 下午三点多。 劳恩拍掌:“今天晚上迎新。奈,我们的新成员,都听过名字,不多介绍了。” “去哪里吃呀?”一个组员问道。 薇薇安提议:“奈是华国人,我们去吃中餐吧。第八街有一家叫“囍”的,我上次去过,味道不错。我去预定位置~” “囍”并不像一个中餐厅,它的装修风格是欧式田园风,清新温暖,只有在门窗走廊处能看出一点点中国元素。 一群人对着家国大事,风云局势,侃侃而谈。尽兴时刻,便透露出一些期货期权与私募暗池的小道消息,林奈默默听着,不分真假,一一记下。 实习(和谐)总是有惊无险地步入正轨,林奈回到家中,疲倦地撇开高跟鞋,坐到客厅。 少了一个人,她突然觉得这个房间有点空旷。 她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白葡萄酒,意外看见酒柜上的便签。 【少喝一点。】 她抿嘴,鼻头发酸,快速把便签撕下,丢进垃圾桶。 明天的课都集在下午,她要大醉一场。 这场暴雪,这几天的混乱都太过荒唐。她已经三四天没怎么喝酒了。身体渴望着酒精,想让每一滴血液都燃烧成乙醇。 林奈看着屋外的皎皎月光,好在天已放晴,那一时的软弱,一时的崩溃也将随之消融。 林奈一瓶一瓶得灌着。喝醉时,她看见了拉尔夫,看见了爸妈,看见了妹妹。 他们站在她眼前游荡,林奈倔强地勾唇笑着,像流泪的小丑。 她再灌一瓶。 不要触碰他们。 她知道只要不去触碰他们,便不会有情绪。 半夜,她喝到右下腹剧痛,最后捂着肚子,在地上躺了一夜。 最近睡得太少,泪又流得太多,林奈的眼睛十分干涩。醒来时,喉咙凝在一块,有种被风割裂的错觉,呼吸都带着腥甜。 林奈的手肘抵住地面站起来。她的脚不小心踢到酒瓶,咣当一声。林奈回头看了一眼,酒瓶滚到了垃圾篓旁。 她眨眨眼,从垃圾篓中翻出便签,有些怔神。她把便签滚成长条,丢到酒柜的最高处。 林奈烧了壶热水给自己泡了杯板蓝根,顺便吃了两粒感冒药。温热甘甜的液体划过喉咙,林奈希望自己不要感冒。 出门,寒风一吹,她的头便开始发晕,把帽子带上后,昏沉的感觉仍旧存在。 公交车上的暖气起码开了30度,车上人也很多,二氧化碳浓度过高,林奈发起潮红,眼皮子打架,十分困倦。或许下车要去买一杯冰美式?林奈又想起那粗哑的嗓子,否定了这个想法。 走进教室,林奈竟看见了拉尔夫! 拉尔夫英俊颀长,坐在最后一排格外亮眼。 林奈的瞌睡一下子没了。她顿了一下,找了前排的空位坐下。 他们都是商科,课程有重叠,这也正常。但她不知道第一周为什么拉尔夫没有出现,他要是出现,她还有机会换课。 林奈叹气,她本就有些头晕,现在更是浆糊。算了,就当空气吧。 教授一来就说玩个游戏,让大家分成4组,以便更好的掌握知识。从左边第一个人开始报数,1、2、3、4,再重复1、2、3、4。 林奈:“2。” 说完她没回头,而是竖着耳朵等待拉尔夫的分组,没一会儿拉尔夫的声音传来:“2。” 拉尔夫的声音冷冷的,又很低沉,林奈不会听错。 她握紧手中的笔,真是孽缘。 2组成员聚成一团,林奈刻意远着拉尔夫坐下,大家相互介绍了下自己。 林奈的声音立刻引起大家的关心,她微笑解释:“没关系,就是最近太冷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暴雪。 林奈保持着笑容,全程从没看拉尔夫一眼,但她能感觉到拉尔夫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有些坐立难安,还有些恼怒。 林奈强迫自己沉浸到教授的节奏,但总是失败。拉尔夫坐在她的右后方,她总觉得拉尔夫在看她。从耳尖,到发梢,到后颈。在她回头小组讨论时,他的目光更加张扬。 林奈忍不住抬眼瞪他。却见拉尔夫根本没看她,而是在与旁边的同学谈论什么。见她看来,拉尔夫挑眉询问。 林奈又惊又恼,没说话把头低下,难道之前都是自己幻想?她懊恼,咬住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林奈低头,拉尔夫的目光便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周遭的声音隔在结界之外,拉尔夫仔细地观察着林奈——这个在众人眼里的林奈,她自信礼貌,从容淡定,很少会有脾气。和他怀里那个傲娇带刺的林奈很不相同。此刻的林奈,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想到她暗哑的嗓音,拉尔夫眼神晦涩,她肯定没有照顾好自己。 他的神色又变得黯淡,他现在该以什么立场关心她呢。 昨日拉尔夫再一次联系了佩恩医生,把她的伤口与情况详细说明。这次他放下了高傲的口吻,佩恩医生虽仍没有透露林奈的病情,但态度缓和了不少。 佩恩医生问他是否真心喜欢林奈,他回答是。佩恩医生没再多说,只留下一句:等我回话。 55分钟的课终于结束,林奈收拾东西就离开,去往下一节课。她动作迅速,没回头一次,像是回头就会看见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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