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皱眉,一手捂着脖子,一手碰了碰他手里的本子。 夏聚立马回神,机警地把本子藏到背后。 绿色的虚影一晃而过,老陈笑说:“老师问你个事。” 下午第二节 课的上铃声早就响起,加上室外温度有点高,在外乱窜的人很少。 四周静悄悄。 夏聚眉梢微微一皱,疑心地点点头。 老陈一笑:“你刚在台上说,出国是为了学小技能,追女朋友是吧。” “学得啥呀,追到没,是我想到的那个嘛?” “.......” 要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陈追问:“说呗,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关心关心学生而已嘛。” 但凡还在学生时代,这几句话不是在查早恋的路上,就是已经抓住了早恋的小把柄。 接或不接,答或不答,都是学问,往浅了说,是师生相处,往深了说,是人情世故。 就算这两项都去掉,老陈和自家亲爹也认识,交谈的内容不过都是自家小孩。 能不说就不说。 夏聚目光从老陈身上移开,随意转到操场。 “我随便说的,这不是集中学弟学妹注意力嘛。” “人嘛,都这样,爱八卦。” 可能是光太晃眼,以至于老陈一度怀疑,夏聚的后面那句,是快速瞥了眼自己,又快速移开后说的。 老陈不做表态,也没对此点评,只是点头笑:“你们小孩子就是喜欢扯。” 陪老陈逛了很久,夏聚看了手机屏保时间,已经临近三点半。 从附中到舒语蝶的面试地点,公交车差不多要花半小时,正正好好的四点钟。 也是舒语蝶面试结束的时间。 火速告别老陈后,夏聚出了校门,长臂一挥,立即示意拦下了一辆路过的空出租。 车上冷气嗖嗖,和外面的大太阳是两个世界。 出租车司机看着夏聚出来的地方,又打量后座上的人。 “小兄弟,后座有纸,你先擦擦。” “谢谢啊。” 夏聚随手抽出一张纸,报了目的地。 司机反手挂档,开了车载小广播。 五六分钟后,车流穿过学校范围,司机才忍不住问:“小兄弟,你逃课啊。” 夏聚埋头写措词,只为解释那点乌龙,他盯着手机上写了一半的草稿,听司机问话慢慢抬头,目不斜视:“师傅放心,早毕业了,看完母校出来的。” 司机长哦了一声,余光在后视镜瞥了眼,闲说:“工作这么忙,还记得来看母校,小伙子你还挺长情。” 夏聚脑子连着转,思索怎么把乌龙的坑给填上,还能不拖泥带水地暴露自己。 于是,在听见司机最后那句长情时,夏聚脑子没怎么转,就顺势应了下来。 车内气氛重新冷下来,和空调吹出的冷气默默比赛。 出租司机人闲技术好,还爱唠嗑,默默望了后座两次,看见客人微皱的眉头和在手机上翻飞的指节,只得抿了嘴一心开车。 出了学院区一带,红绿灯多了起来,红灯一亮,紫色小出租稳稳停在白线前。 夏聚构思完措辞,放松地向后一靠,安稳陷在软垫里。 司机眼尖,一眼就瞥见后座的这点小动静。 “工作做完了?” 夏聚随口:“也能这么算。” “不对啊,”司机眼睛一眯:“工作做完怎么能这么开心,是刚给对象发小作文吧。” 小作文?夏聚眉梢一动,发现了以前没听过的新东西,也能大概能猜出是什么。 大概是长篇大论的真情实感吧。 夏聚颠了颠手里卷成卷的绿色本子,说:“小作文好使嘛?” “害,这还不是得看她有多喜欢你,特喜欢就特好使,甜蜜如初,一般喜欢就完蛋,还觉得你废话事多。” 司机打起响指,因为那张脸,自动把后座客人归类成了前者,补充说:“你发完小作文,最好再配点声情并茂的表情包,原谅起来特别快。” 夏聚暗暗点头,心说学到了一样有用的好东西。 后座客人重新埋头打字,指尖飞舞,舒展的好看五官又极其轻微地皱在一起,估计是回头打磨小作文去了。 开车老手闲着的嘴说了个够,一路安稳又风驰电掣,开往客人的目的地。 夏聚到达面试地点时,比原定时间早了整整十分钟。 大厅里的冷气仍在输送,夏聚有节奏扭着手腕颠着手里本子。 空等五分钟后,夏聚无所事事迈腿到空调边,伸手把叶片向上调。 期待的心情一点点下降,又被紧张取代。 万一舒语蝶不听我解释怎么办? 解释了又不信怎么办? 是不是得留一招后手? 临近傍晚时分,大厅来往的人极少,四点整点的钟声播报在大厅响得清清楚楚。 心噔一下,夏聚抬头,望向电梯出口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幅度大又僵硬。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时间溜走,手心出汗,空调吹出的冷气下降。 零零散散的人流走动,就是没看见有大批人从电梯口出来,属于舒语蝶的那道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裙身影更是没有。 慌张的眼神张望,面试的公告铁架纸板分明还摆在大门口,明晃晃的大字印在上面。 前台有两位正在交谈工作的员工,夏聚着急上前,打算询问,期间步伐一乱,虽然幅度不大,但鞋跟蹭着黑色裤管,留下一小道灰色痕迹。 一男一女关切的目光看过来,口中交流的工作还没停下。 夏聚站在前台,正色问:“你好,锐科的面试还没结束嘛?” 一女一男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后,穿着正装的男人先一步抱着文件夹往楼上走,工作牌黑色正楷印着王主管三个字,在夏聚眼底一闪而过。 留下的女生礼貌笑着回答:“那波人已经走了。” 夏聚眉头一皱:“不是四点结束嘛?” 女生说:“在你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提前结束了? 舒语蝶是生气了还是害怕了? 消息都没有发来一条? 夏聚自动选择了后者。 以前吵架,还是会说几句话的。 回家的时候...回舒语蝶家的时候,客厅空空荡荡,甚至不用敲她的卧室门,就知道她没回来过。 门口没有鞋子。 浅绿色的错题本被放在了最显眼的玄关。 回来的途中,夏聚没有翻开一页。 夏聚瘫坐在沙发上,不急着充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的手机,而是捏了捏沙发上的粉色毛绒兔子的脸和耳朵。 几天前,他甚至还用这个玩偶往舒语蝶怀里扔。 他突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在出国前,他找柏年和解的那天。 柏年跟他说过的一段话。 “现在这么多的快餐式爱情,我都不确定我自己将来会遇见多少人,对多少人产生好感。” “就算你能确定语碟在未来一年不恋爱。” “但就为了一小段代码,至于你花一两年出国换未来那么一点不确定的进展嘛?” “世界上那么多青梅竹马,该成的早成了,再晚的,等高考之后也有定数,尘埃落定了,可你们......” 傍晚的天色灰下去一点,夏聚支着头,去看阳台上吊兰肆意蔓出的枝条。 一年多前,自己吊儿郎当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脑内响起,夏聚慢慢合上眼,缴械投降般不语。 那道声音说:“怕什么,该留在我身边的,谁都抢不走。”
第24章 三天后,云城酒店。 密闭小房间门前摆放着面试者最后一早的早餐空盘。 十点二十分,门外一群人在王主管的指挥下收拾残局,又蹑手蹑脚地将面试者们上交的私人物品,原封不动从紧锁的杂物房搬出,放回他们各自的门口。 长廊内的工作有条不紊,五六个人已经将声音压到最低,不免还是闹出了一点动静。 靠近电梯的白T小哥没拿稳纸箱,噔一声落地,瞪眼小心翼翼向主管的方向望。 难得一次,王主管没生气,只是挥手,让他动作快点。 剩下的工作很快做完,走廊里的人散尽。 白T小哥靠在最尽头一间房的门口休息,压低声音和身边哥们说话。 “老王刚刚竟然没凶我哎,真少见。” “你懂什么,小王心情好,前几天还给黄老板通风报信,又赶了一个探头探脑的人,那人特傻,大夏天穿个白外套,长得还挺好,跟咱们老板描述的那个追黄老板的人特像。” “是嘛?” “当然啦,不过话说回来,你拉着我在这休息,真不怕打扰里面的选手啊?被黄老板发现,会拿咱们开刀的。” “别怕,放一万个心”白T小哥手一挥:“这间房的早饭从来就没动过,肯定没人。” “万一人家只是不吃早饭呢,我们可是只负责早上这段时间的。” 门外的声音静默了一会,脚步声响起走远,说话声才又响起。 “你说得有道理啊,咱们刚才的声音不大吧?” ...... 一门之隔。 舒语蝶皱眉抿着食指指尖,捡起落在地上的尖别针。 不久前,她刚听见探头探脑的那段,差点以为是夏聚来找自己,下意识手一缩,忘了在手里的尖别针。 应该没那么傻吧。 他和黄岩又不认识。 时间一点点溜走,塑料模特身上的成品衣还有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必须全身心投入,不能再分心了。 舒语蝶慢慢呼出一口气,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 考核内容远远超过了面试前所给的资料范围。 设计图稿纸加上成衣,像是考虑到这可能触及一些面试者的盲区,一台笔记本电脑,和考题一起放在最显眼的玄关。 而考题更加抽象,短短几个字,充斥着淡淡的浪漫主义,很符合黄岩老板学成归来的设计师身份。 两字考题,白板黑字——季节。 要多抽象有多抽象。 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家时,舒语蝶起过好奇的念头,搜索过面料,版型相关的内容,独独没有想过会要自己动手,剪裁布料,制作成衣。 这种事,特别像网上流传过的一个梗——学的是水煮白菜,考的是满汉全席。 刚开始,舒语蝶也犯怵,对着考题发过呆,这两件事唯一的区别,就是老板良心发现给了台电脑。 于是,舒语蝶从进门看到考题,到当晚的凌晨零点半,九个多小时,都寸步不离守在电脑前研究剪裁。 最后实在是熬过头,只能拜倒在强大的生物钟下,草草睡到七点多又着急爬起来进行下一步,生生压榨掉了吃早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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