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树荫亭下,大爷大妈谈笑的喧闹声传上三楼,舒语蝶用枕头蒙着头,不想听。 楼下的人越聚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舒语蝶只能绕到客厅,音响声音调到最低,蹲在边上发呆。 她知道自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读书时赶公交的路上喜欢捧本小书小词典,睡觉总要搂着被子或者小只玩偶,出门散心都爱举着手机摄像头找角度。 轻缓的音乐越来越伤感,舒语蝶下意识去摸常年放在沙发上的粉色毛绒玩偶。 沙发不大,却半天没有找到。 舒语蝶回头瞄了一眼。 玩偶没了。 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突然有事可做,舒语蝶起身翻翻找找,角角落落里,一点粉色玩偶的影子都不见。 挤压在一起,忍了半天的叹气声,在这时终于呼出。 晚饭饭点临近,舒语蝶只能选择出门觅食。 玄关和沙发就几步路,舒语蝶低头换鞋,情绪低沉也不想抬头。 但,人总要抬头。 恍然一睁眼,舒语蝶看见了熟悉的浅绿色本子,封面的cos函数很显眼,是临近高考时用过的,也是夏聚傻不愣登过来告诉她学习秘籍时用得那本。 后来弄丢在了学校。 所以,夏聚......回去过了。 好像是坠崖的人握到了稻草,舒语蝶突然有了勇气和理由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只响了三秒。 另一头急切又苍白的男声立马询问:“你在哪儿?” 舒语蝶心虚,眼睛乱瞟:“......我还想问你呢。” 那边同样吵闹,安心的呼气声被压低音量:“我在宾馆。” 舒语蝶:“怎么走了?” 夏聚:“这不是怕你烦我嘛。” “.......” 舒语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夏聚继续出声:“怎么不说话,低血糖又犯了?” 舒语蝶轻声:“好像有点。” “柏年都告诉我了,”那边语气像是有点急:“你是不是面试考核这三天没好好吃饭。” “吃了。” “想吃什么,顺路带给你。” 心脏突了一下,舒语蝶强装淡定,说:“老样子吧。” “好。” 通话内容几乎就是这么几句话,原本能引起吵架的话题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聊得全是关乎家长里短,吃饭喝茶的一些内容,却让舒语蝶长舒了一口气。 关系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遭。 心事放下一点,舒语蝶脱了刚换下的鞋,关了音响,在屋里四处晃悠。 阳台吊兰三四天没浇水,底盘的水已经见底。 但吊兰娇嫩的叶子还是水嫩嫩的,橙黄夕阳一照,在垂暮中很有生机。 舒语蝶拎着绿色小水壶,慢慢浇了五六天的水量。 阳台的窗没有封死,常年通风,风吹日晒,需要定期打扫灰尘残叶。 舒语蝶看了一圈,并没有太脏,好像还比离开以前干净一些。 田螺姑娘的故事只能在小时候随便听听。 所以,这是夏聚打扫的? 舒语蝶刚冒出这个念头,余光就瞥见楼下一道身影。 苦读多年,舒语蝶近视度数只有一百二,三楼的高度还能看清底下的情况。 一楼亭子里,年轻人飞快窜过人群,蓝色的T恤把他原本不常出门晒太阳的肤色衬得更白。 橙黄夕阳里,傍晚轻风掀起额前纯黑的碎发,一丝少年青春气显得无比张扬。 是在人堆里一眼就能锁定的那种人。 只是他手里拎着的白色塑料袋子格格不入。 舒语蝶仿佛还能听到塑料袋迎风的噪声,在耳边哗啦啦的。 那一幕只有短短三十秒。 舒语蝶记了很久。 “好快啊。” 这是开门后,舒语蝶对着夏聚的第一句话。 刚跑上来的人有点懵,更多的是庆幸。 夏聚向后撩了把头发,笑说:“上个星期我又不是白跑的。” 餐桌上,舒语蝶打量夏聚。 除了带来的烩面糖果零食,他两手空空。 没有重新回来的打算。 舒语蝶打开烩面的盖子,绿油油的香菜伴着气味出现在视线里。 木椅刺啦往后拉,夏聚盯着她,胸膛没有呼吸的起伏。 舒语蝶筷子垂在半空,久久没动筷。 夏聚问:“不吃?” 舒语蝶盯着面,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她说的老样子,是除了香菜,葱辣醋都加的烩面。 这份多了香菜,只多了香菜,很多很多的香菜。 夏聚闻了就吐的香菜。 客厅里香菜的味道很重,舒语蝶忍不住说:“这有香菜。” 夏聚半掩着嘴鼻,强装无事:“我爱闻,你吃吧。” “........” 整自己算道歉嘛? 舒语蝶一口没动,重新盖上了塑料盖,起身开了所有的门窗。 转身时,舒语蝶余光一直在夏聚身上,集中在那张脸。 他脸憋得很红,张嘴呕的动作在自己回身时就收了回去。 舒语蝶站在电视柜前,无奈笑了一秒,更多的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给你水。”舒语蝶重新坐下:“别装了。” 夏聚:“嗷。” 舒语蝶伸手拿过他带的糖:“你这是整什么幺蛾子。” 夏聚喝完一杯水,捂嘴堵住咳声,缓过来才问:“不生我气?” 舒语蝶嚼完一颗糖,低头没看夏聚:“你不是发了一大篇小作文嘛。” “那个东西...避孕套又不是你要买的。” “而且,”舒语蝶低头,微微鼓着腮帮:“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嘛。” 天色渐晚,这碗加香菜的面注定不能当着夏聚的面吃。 舒语蝶起身,走到玄关,回头随夏聚的视线,说:“送你回去。” “你要出门?”夏聚微微皱眉:“你低血糖怎么办?” 舒语蝶回话,声音从玄关漫不经心地传出:“吃过糖啦。” 短短的一条路,夏聚跟在她身后,留了半米距离,目光紧随。 夏聚暂住的宾馆里幸福家园很近,用博尔特百米冲刺的速度也就一分钟。 白色衬衫很修饰腰身,夏聚突然瞥开眼,往前面的转角路口说:“送到这就行了。” 舒语蝶故意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看他,直到夏聚的表情有了细微紧张。 夏聚手捂后颈,向前走了几步,和舒语蝶并肩,妥协般带路:“再走走也行。” 转角过后的一段路有点荒,过往的人少了大半,将落的夕阳昏沉沉的,显得特别危险,让人没有安全感。 一眼就是适合当大大小小诡异故事的取景地。 夏聚垂眼,偷瞄了眼身边一拳间距的舒语蝶。 一高一低,一蓝一白,一整条路好像都被将落的夕阳撒满,落到两人身上。 “舒语蝶。”夏聚突然停在原地,轻喊了一声:“你不怕黑了?” 是了,他们小时候,村里的路灯总是忽闪忽闪,结伴的小孩常听老一辈云里雾里的鬼故事。 除了胆子大心眼足的小孩,多半会中招,长此以往,怕黑还怕鬼,一个两个症状都不轻。 舒语蝶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不动声色向后挪几步,凑近夏聚: “.......有点。” “我送你回去。”夏聚走近一步,抬头看天说:“天要黑了。”
第26章 朦胧夜色,云笼在头顶灰沉沉。 舒语蝶看向路口,又看向夏聚,反复了三次,像和夏天格格不入的飘零落叶,找不到落脚点。 穿堂风热嗖嗖吹过,傍晚饭点后,车流的鸣笛声小了很多。 滴滴车鸣从背后的转角传过来,舒语蝶指着回家的小路,说:“路灯会亮,我能自己回去。” 风吹散周遭一点点热气,夏聚眼皮抽跳。 讨厌我? 放在以前,九年义务教育外加高中三年,还有额外大学一年,除了斗嘴吵小架,两个人大部分情况下都会一起回家。 不仅是双方家长都放心的原因,更多是他俩心照不宣的默契,变成两人间大白话就是——不一起回家就是不仗义。 仗义呢?半路跑了? 夏聚没有迅速回话,只是盯着舒语蝶缓缓点头,“那,到家发短信给我。” “哦。”舒语蝶轻声说,然后没留恋似的转头就走。 昏暗小道里,夏聚手垂在身侧,想举又没举。 夏聚抿嘴缓缓叹气,目送一段距离后才转身。 但在余光里,一闪而过的明亮灯光快速晃眼飞过。 夏聚站停,立马折回跑向刚来的道路。 路灯才刚亮,又不是太亮。 舒语蝶今天走路的速度很慢,更像是散漫的散心,一步拆成三步,闲悠悠低头背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聚没跑出多少路,就追上了人。 “舒语蝶!” 舒语蝶像受惊小鸟般猛然回头。 “怎,怎么了。” 夏聚站在刚点亮的路灯下,暗黄的灯衬得人脸色暗暗,路上没风,细微的汗珠慢慢下淌,离着五米远都像能感受到热度。 舒语蝶夹在两道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送你回去,”夏聚迈出长步,走到舒语蝶身边:“我差点忘了,你走路不爱看路。” “会被车撞。” 舒语蝶微微瞪眼,眉毛拧着有点嫌弃:“你说话能不能吉利点。” “我这不就来了嘛。”夏聚狡辩:“给你引路也行。” 舒语蝶避开眼神,踢开路边石子,头也不回地问:“你不觉得这像导盲犬?” “.......”夏聚:“总比爷爷奶奶一起打死我来得好。” 舒语蝶默声,看向夏聚的眼神生气又好笑:“打死你算了。” “别开玩笑了,我被打死了,谁送你回家啊。” “我自己能回去。” “我真是白护送你十几年了。” “是我护送你!” 斗嘴的吵闹声从连片的香樟树底传出,弯延蔓至几百米小路。 两人回到幸福家园小区时,大爷大妈成群聚在进门处的小广场,不跳舞也不放歌,单纯坐在木椅石凳上闲谈。 要不是有几位眼熟的大爷大妈是夫妻,夏聚差点以为这副难得一见的胜景,是相亲角特地挑了个奇葩至极的时间地点,开了黄昏恋专场。 两人一起慢慢穿过人群,舒语蝶不时跟人打招呼,夏聚在身后扬起标准微笑。 “是小舒啊,我可真是好久没见过你了。” “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啦,跟阿姨说说,是不是因为男朋友太贴心了。” 舒语蝶循着声音,望想人群,而夏聚高一点,在人群中视线更开阔,只一秒就看见了那两道声音的源头。 是舒语蝶的楼上邻居,也是上回中暑晕倒,还把舒语蝶当自家儿媳的那对夫妻!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7 首页 上一页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