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w的白炽灯亮起,老头回头嘱咐:“你去搬张椅子,跟她坐着去。小甜瓜、苹果,都是我刚摘来的,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刘婕手里举着咬了好几个牙印的苹果,仰头发呆。繁星闪闪,她的碎发散落脸颊边,嘴巴微张着,露出两颗兔牙。 眼前多出个手掌,挥了挥,她回过神,咬一口苹果。 “想什么呢。”陈昭放下椅子,随口问道。 刘婕看着他坐下,“不知道......好像没想什么,星星很亮。” 她举起手臂指天空,忘记手里的大棒骨,小白跟着蹦起来。 刘婕笑着逗小白,没注意手里的苹果,忽觉嘴里不对劲,低头一瞧,咬开的果瓤里白白胖胖的虫子摇头晃脑,手一抖,苹果掉地上,轱辘轱辘滚开。 陈昭问怎么了。 “有虫子!”刘婕苦着脸吐掉嘴里的果肉。 “有虫子?没打过药,你换一个吃。”老头举着刷子说。 “还有几颗呀,你那个小树一年就结这么两三个果子。”刘婕盯着滚落地上的苹果,面露犹豫。 “吃吧,明天去镇上买,买一兜你带走。” “小白!”一旁小白跃跃欲试,刘婕喝止,陈昭伸腿挡住小白,小家伙更馋地上的东西,刘婕赶紧弯腰捡起,她擦了擦苹果上的灰,“买的跟你的不一样嘛......” 刘婕去一边拿水龙头冲走虫子。 厨房灯光亮起,老头知道她是去切没被虫子糟蹋的果肉了。 陈昭闲散靠在椅子上,也扭头看着那。 “她从小这样。”老头几分得意几分唏嘘。 陈昭说我知道。 椅子腿是黄色,椅面是红色,颜色细腻均匀,李德民握着刷子,瞧向旁边的孙辈,“孙女婿,你在部队,就是离这儿不远的空军部队?” 陈昭应声。 “哎,这不是巧了,咱们国家搞定点帮扶,你们部队当时有个支队对接咱们村,我可能还见过你们战友呢。” 刘婕捏着最后一块苹果从厨房走出来,“就是小时候那些长得很凶,但是每次都带金丝猴奶糖过来的叔叔吗?” 老头说:“人家每次都给你糖吃,哪凶你啦?” “长得凶嘛。”刘婕咕哝,转头问陈昭,“你这件事吗?” 陈昭垂手挠小白下巴,“知道啊。” “这样啊,但是这几年都是送物资了,很少直接来人......” 否则也 许她跟他会以别的形式重逢。刘婕胡思乱想。 “语气这么失落啊。”陈昭垂眸看着她的手。 “哪有。”刘婕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苹果块,递给他,陈昭没接,空着的手也搭到小白脑袋上,他微扬下颌看着她,目光带笑。 对视片刻。 刘婕将苹果块放到陈昭唇边,他咬住,她回到自己原来的坐处。 陈昭漫不经心说谢谢啊,他抬手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后者自觉去一边玩骨头。 刘婕随便捡了根木棍,在地上画小花。 她好像从小喜欢画这个东西。 陈昭那时才十五岁,跟叔叔伯伯一起下乡。这村子当时还是贫困村,村旁公路好一截断一截,下雨时泥泞,两辆车错不开路,村子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几乎全部出走,剩下一些老弱孤寡。 部队下来帮村子修路,陈昭和几个小孩是蹭车过来玩的。村里没什么新鲜,有人提议玩捉迷藏,那么多草垛和树林肯定很好玩。 陈昭藏在路边麦秸垛后边,用棉花杆掩护自己,忽听一阵脚步声,以为是捉鬼的,谁知道是个小女孩。 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脑袋上顶着两个丸子,红色纱网发绳绑几圈,哪吒似的。 她怀里抱着他遮身的棉花杆,两粒眼睛像黑亮葡萄粒,直勾勾看着他。 陈昭也看着她。 刚下过雨,蛙鸣阵阵。 少男少女在无言中对峙。 外面抓鬼的朋友故意大声叫看到你啦。 陈昭盯着身前的小女孩,目光不大友善,意思是叫她别碍事,赶紧走。 谁知女孩将棉花杆放到一边去了。 陈昭舌尖顶腮,往里面挪了挪身。她皱眉,然后朝他伸手,手里是一颗奶糖。 还是金丝猴奶糖。 他当然认识,因为这玩意是江晶逛镇上超市选的。 陈昭动了一下,脚底什么东西碎掉。 院里的孩子出门时都知道往兜里塞点吃的,以防野太久了饿肚子,这天陈昭什么也没拿出来,罗林茂看热闹不嫌事大,捂着肚子说他躲猫猫躲到人家鸡窝里,还把鸡蛋踩碎了,所以身上吃的全赔罪了。 陈昭遭人笑话时,女孩就在不远处,拿小木棍画圈,画一会儿拆一袋零食,吃得满嘴油渣。 “刘亚楠——回家吃饭啦——” “哎——”女孩丢下棍子,身影消失在巷子里。 留下满地五瓣、四瓣小花。 “......孙女婿。” “哎。”陈昭从回忆中抽离。 姥爷说:“你看你右手边那个箱子里还有没有干净刷子。” 陈昭俯身翻找一阵,说找到了,起身送过去。 道路狭窄,刘婕用小棍撑着坐直身体,给他让位置。陈昭路过,丢了什么到她腿上,她低头,发现是一枚自己的姓名牌。 卫城市实验高级中学 高二·十四班 刘婕 “哎,哪来的?” 陈昭送完刷子,抄兜走回来,“地上捡的。” “捡的,捡的什么?”老头在忙活,但老头爱八卦。 刘婕说:“我高中时候的姓名牌,不知道什么事丢在这里了。” 老头抱怨道:“哎呀,你那个姓名牌,你妈骂你多少次了,补一次丢一次,补三个丢三个,你说你是一点不长记性。” “它那个别针很容易坏嘛。”刘婕为自己辩解。 姓名牌上有照片,她拿到灯下看,女孩笑脸明媚。 这东西更新换代过,还重新拍过照片,刚开始的三块钱一个,后来的五块钱一个。 她看了眼陈昭,“幸好不是原来那个......” 刚开始那版照片是军训后拍的,又黑又丑。 - 乡下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看过今日说法后就相继熄灯。 小屋六七平,狭窄拥挤,床上新换了三件套,小沙发上也换了新的坐垫。 刘婕出去洗漱,推门发现陈昭坐在床头看书,她眯了眯眼睛,他手里不是书,是个旧笔记本,封皮是还珠格格。 她一顿,飞扑过去抢走笔记本,“你怎么随便翻人东西呢。” “刘喃喃你小时候懂得挺多啊。”陈昭看着她,“爱情真是一门难解的学问,情深深雨濛濛,多少......” 全是琼瑶的台词,她小时候写日记拽不出什么文笔,只能抄电视剧。 刘婕恨不得钻地洞,用衣袖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了!” 陈昭眼梢带着笑意,揽住她的腰贴自己身上,另只手做投降状,是示好的意思。 “不许说了。”她耳根通红,松手前警告。 陈昭眨眼。 刘婕松开他,然后揣着笔记本去了厨房,将东西塞到灶膛里,打算明天烧掉。 再回屋,陈昭跟大爷似的摊开手脚,他手长腿长,占了整张小床,刘婕叫他让一让,他把人拽下去,刘婕没站住,跌到他怀里。 “干嘛去了?” “没干嘛。” 刘婕用手肘抵着他的胸膛,拉开距离。 “笔记本呢?”陈昭问。 刘婕不说话了。 她刚才洗漱前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件v领打底衫,俯身露出半面峰壑,陈昭摸到她背后的排扣,并指捏开,“你那会儿才多大?开始给人家写情书了。” “那不叫情书,只是日记,日记。”刘婕强调,“随便写写的。” 陈昭冷哼一声,“随便写写。” 刘婕羞恼:“难道你没有暗恋过人吗。” 陈昭说我不玩这套。 刘婕:“铁锹也没你的嘴巴硬。” 陈昭拎腕找到她的手。 “哪儿硬?” 骨节分明线条硬朗的手掌按住白皙细嫩的手指,贴住深黑长裤面料。 刘婕掌心发烫,热意仿佛传到脸颊上,忽听他说年底补个婚礼吧。 婚礼?刘婕一怔,思绪短暂短路。 也许是因为嬢嬢那句不声不响吧。 灯光熄灭,白炽灯短暂地泛着昏黄光晕,屋内完全陷入黑暗。 窗户没关严实,萧瑟夜风吹进来,裙摆底下冷飕飕,陈昭已经抵住她,刘婕身体一震。 “怎么办宝贝儿。” “他想亲亲妹妹。”
第51章 什、什么亲亲妹妹。 刘婕隔衣服咬他一口, 陈昭按住她腰下一寸,叫她塌腰坐下来。 “年底有空么?”陈昭缓缓动了动。 “应该有空吧......”刘婕眉头微蹙,声音细弱, “这话应该问你。春节可以回家吗?” “休两三个周。”他顿了顿,“嫌麻烦可以一切从简。等我回来再筹备。” “嗯......” - 庄稼人习惯早起, 姥爷不到五点就起床准备早饭, 刘婕被从黑甜乡里拎出来, 穿上衣服胡乱洗了把脸, 坐下吃早餐。 她还在梦游时屋里就没什么动静了,眼睛眨巴几下, 她躺回床上睡回笼觉。 再次醒来已是晌午。 刘婕打着哈欠探出脑袋,在屋里院里各叫了几声,没人回应。 她看到手机上的留言,陈昭说他跟姥爷在后面小河边钓鱼, 叫她醒了就过去。 村子北边田垄间横亘一条小河, 从家里走去那大约十五分钟。 天气晴朗,羊肠小道上几道车辙,两侧的白杨前两年被砍了, 光秃秃剩些枯草枝。农田整齐分割,玉米被收割,刚播下小麦种子,还没有发芽。 刘婕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小河边, 沿路望着河道两侧,终于在一处大树底下找到垂钓的祖孙两人。 一人一个小马扎。姥爷戴着老花镜,头顶宽沿草帽。一旁陈昭气定神闲, 慵懒伸开长腿,手里是姥爷几十块钱买的地摊货鱼竿。 刘婕距离他们还有点距离, 她张开嘴巴,却没发出声音,背着手悄悄绕后。 “睡醒了?”陈昭忽然问。 “啥?”姥爷茫然。 “我说喃喃。”陈昭笑着回头。 刘婕刚才拨开枯草丛,蹑手蹑脚好一会儿,还没到就被识破了。 没劲。 “钓到几条啦?”刘婕问。 老头很神气:“自己看。” 她背手探头,看向两个人中间的红色小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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