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岁夏这么久没回,还记得右边有一条河,那里路不宽,但回家近。 “汪!” 只能容纳一辆车宽的青石路,支撑的石墩下面是春光镇的其中一条河支。林岁夏小心地看着两边的倒车镜往前挪。不想突然前面传来一阵犬吠声,吓了她一跳。 方向盘打滑,失冲打歪只听车下咯噔一声巨响,林岁夏大惊,本能地踩刹车。失重之下车头一整个冲入河里,抬起的车屁股将惯性高歌猛进,再跟着“扑通”一声闷响…… 车边漆黑一片,水花溅起扑满挡风玻璃——车子开进河里了。 惊吓也在那一刻灌进她的胸口。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林岁夏以为自己要死了! 好在她的大脑恢复了思考,在车子还没有完全沉没时,林岁夏眼疾手快地打开车窗游了出来。 不过几秒功夫,她弄出事故,这一天……人倒霉到家了。 林岁夏游到一边的石块边,气地握拳砸起一注注的水花,“啊——” “有受伤吗?” 这时,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 林岁夏正沉浸在自己的发泄尖叫里,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地循声望去。 河上路边只有两个路灯,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在漆黑的夜里只能提供微弱的光。路面和河里相隔四五米的高度,这一点微弱的提供毫无帮助。 但还是能看的到一个高挑又敏捷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一跃进河,从慢慢迈步到全身没入河里朝她游过来。 “你别怕,我来了。” 林岁夏怔怔地看着他速度很快,就像…… 一条美人鱼。 男人鱼。 在浓烈如墨的夜色里,视线极差,开车掉进河里,又一个陌生男人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林岁夏不得不戒备地往后边靠,全身警戒。 男人很快靠岸,攀着石堆上来,他将林岁夏上下打量再次询问:“你有受伤吗?” 林岁夏摇头。 “车里还有人吗?” 林岁夏再次摇头。 男人舒了一口气,摸了一下腰间,骤然一束光亮起。 林岁夏刺眼地刚想挡脸,听到男人忽然叫出自己的名字:“林岁夏?” “……”林岁夏抬起的手臂不得不放下,眯着眼睛艰难地看向对面。 男人马上把手电筒拿起,光对准自己的脸。 这由下而上的角度……要不是他对自个儿长相足够自信,真会吓死人。 湿发下一张五官分明的脸还滴着水。 这么多年没见,林岁夏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谁:“……江墨,好久不见。” 呵呵。 江墨,高中同学,当年的小冤家。 回家第一天,车开河里狼狈成这样,先把他遇上了。 这轮倒霉排行榜,她今天大满贯,稳赢啊。 江墨咧嘴一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这条河啊?” “……” 林岁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不是第一次掉进这河里,论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 摔杯!还不是为了捡他最喜欢的足球?! “没办法,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说接个地气,先亲近一下家乡的水。”林岁夏嘴硬回怼。 江墨抿唇压笑:“行,那你亲近够了的话,咱们先上去?” 林岁夏仰头看看石坡上面的足够高,实在不想高估某人:“怎么上去?” 江墨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你踩着我上去。” 林岁夏沉默三秒:“你说真的?” 江墨仰头反问:“不然呢?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如果不是去给老张家送药,根本不会路过这里。” 林岁夏不信邪,兜着嘴朝上头大声喊:“有人吗——救命啊——有人掉河里了——有没有人帮帮忙——” 几分钟后。 无人路过。 无人帮忙。 江墨靠在爬满青苔的石墙,等累了,打哈欠。 林岁夏没办法,只能让他蹲下来按照他的办法试一试。 江墨却在蹲下来之前挑眉道:“我把你救上去,你拿什么谢我?” ? “救命之恩,你不报答的吗?” …… “你刚才怎么不提?” “刚才是我主动要你踩的,现在是你求我给你踩的。不一样。” “……” 敢情,她是错过了黄金机会? 林岁夏哭笑不得,忍不住骂道:“你还是一点没变。” “一样那么帅?” “阿嚏——”林岁夏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在他脸上,“是无赖。” 江墨抹脸:“……” 幸好他个子高,林岁夏带踩带抓,总算上去了。 江墨在下边跟林岁夏喊话:“你去找一下巡街的罗叔,他是镇上安保。他会来救我的。” 林岁夏点点头:“那你等我。” “等你。” 林岁夏居高临下地盯着江墨,本是随口一说的嘱咐,不想他很认真地点头重复。 她愣了一下,漆黑的瞳孔又大又亮。 看着她发愣的样子,江墨哑然失笑,故意问:“怎么了吗?” 林岁夏的脸莫名地发烫:“没怎么,想着干脆不救你上来了。” 江墨摇摇头:“你才不会呢。” 林岁夏没说什么,转身迈步。 站在下边的江墨还没低下头,看到远处路灯的光圈打在林岁夏的脸上,正好照亮她的笑容。 不,是她的笑容照亮了路灯的昏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会怦然心动。 林岁夏。 她,竟,回来了。
第3章 手擀牛肉面 镇里不大。 江墨说的罗叔,很容易找。 林岁夏找过来,罗叔放下梯子把江墨带上来了。 罗叔原本也打算赶紧找吊车来打捞,但林岁夏看着已经完全沉到河里的车子,还是让大家先回家。汽车已经入河了,今天打捞和明天打捞并没有区别,她不想大晚上的再麻烦别人。 今天的倒霉事件,甚至让她忘记了那车辆自己才刚买不到一年,根本顾不得心疼了。 好在是七月盛夏,天气炎热,她们虽然有些狼狈,但没着凉。 感谢了罗叔和江墨,林岁夏打算赶紧先去面馆。 “还是我送你吧?坐这个,快。别万一着凉了。”江墨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 林岁夏看着江墨真诚的眼神,没再拒绝。 只是坐上江墨自行车的那一刻,林岁夏看着狼狈的自己,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就是她即将要迎来的的26岁生日吗? 林岁夏回家没通知父母,面馆营业时间也不会很晚,幸好吴英还留在店里准备第二天的东西。 看到林岁夏浑身湿透地跟江墨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起初不确定是不是自家闺女,探头看了好几遍,直到林岁夏大喊“妈,是我”,她才一个激灵跑上前开门。 “小夏?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怎么不跟妈提前说一下啊?”吴英赶紧开门拉林岁夏进来,“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江墨安慰吴英别着急:“阿姨,没事,就是林岁夏把车开进河沟里去了。幸好她聪明,逃得快,又会游泳,没受伤。” 尽管林岁夏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吴英还是吓得不轻。 她把林岁夏拉进里屋,先让她把湿衣服脱下来,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江墨啊,谢谢你送小夏过来,你也赶紧回家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感冒了!” “好,阿姨,那我先走了。” “好好好。”吴英送江墨到门口。 江墨一直朝里面看,有些不舍的目光中,似乎又带着一丝的雀跃。 林岁夏在里间听的到外边的动静,她故意等江墨离开,再从里头出来。 面馆里留着的是吴英的旧衣服,对林岁夏来说有些大。 她随手把宽大又松弛到不行的衣角打了一个结,往桌子旁坐下:“妈,我饿了,想吃你做的手擀牛肉面。” 吴英欣然应承:“好。” 吴英的面馆不大,简易原木风,一些老旧的木头甚至直接不加装饰地穿过横梁跟抬头的客人打着慵懒的招呼,约莫十几张木头桌子被擦的很干净,有几张桌子上的纸巾和筷筒可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个空了一个凌乱着。塑料凳子叠放的很高。单是这些必要的已经占据了整个面馆,可以想象若是客人多起来屋子里该有多么拥挤。 好在这会儿只有林岁夏一个客人,她可以托腮坐在吴英操作台的对面独享老妈的美味。 是的,林岁夏坐的位置围着操作台有一张长木头,外边坐不下的时候这里还能坐下五六个人。 隔着起舞的玻璃,能看到老妈在里边忙进忙出。 但玻璃又不是全部封闭起来的,林岁夏可以跟老妈聊聊天。 记得当时面馆装修的时候,林岁夏过来送饭,听到老妈跟装修师傅特意交代这里的玻璃不要封死:“这样我们既可以保持做面的卫生又可以跟客人聊聊天说说话。” 现在看来真是有温度的设计。 橘黄色的灯光映在老妈的肩上,许久不见,老妈的肩塌了很多,也瘦窄了。 转头间两鬓上的白发也多了。 待老妈的脸正面转过来时,林岁夏突然不敢看地垂眸把玩手里的筷子。 她一直在大城市忙,一直不把时间当回事。 毕竟照着镜子时自己的脸上也没有出现皱纹或者明显的苍老。 现在回来了,看到老妈,林岁夏才意识到自己离开的足够长,回来的足够少。 以至于连老妈什么时候老的,都不知道。 “来喽——吴英牌手擀牛肉面!” 吴英利落地搓搓手上刚擀完的面粉,把新鲜出锅的面放到林岁夏跟前问:“要不要加醋。” 林岁夏先大力吸上一口面香,点头。 吴英宠溺地拿着勺子放了一勺醋再嘱咐道:“小心烫,边吃边吹。” 瞧,不管多大了,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都小。 林岁夏吸溜一口死而无憾地感叹道:“好吃。” 在A市厨房都用来烧水喝咖啡,顶多煎个三明治。外卖把胃都吃麻木了。很神奇地是,吃到妈妈煮的面,舌苔复活了,整个人注入一股温暖的力量。像是当下立刻去征兵打仗能杀倒一片连的感觉。 吴英笑眯眯地从操作台里出来,给林岁夏递上可乐:“今天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 林岁夏咕噜两口,拌了拌面:“休假,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妈你看到我不开心吗?” “开心。怎么不开心啊。”吴英在林岁夏身边坐下,拿出手机和老年镜,“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你爸,让他赶紧先收拾收拾你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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