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时,她在搜索栏里敲敲打打,试图回忆那天在程则逾手机上不小心看到的账号名,并非探究,只是好奇,他这样的人会在上面分享什么,可惜记忆力没好到过目不忘,打了几个用户名都查无此人。 放下手机的前一秒,孟悦恰巧发来消息。 那天之后,她们的关系亲近不少,孟悦好奇她得知那些过往后,会采取什么行动,事实是她还什么都没做。 庄雾甚至能想象得到,当她直言提及时,程则逾会作何反应,无非是拿出稀释万难的懒散调子,再投以专注直白的目光,夸张地说上一句:“庄音音心疼我啊。” 然后反过来妥帖安慰她,三言两语,轻飘飘地盖上旧伤疤,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出神间,屏幕暗下去,再次亮起时,是程则逾问她几点下班。 十一月份的忪陵,气温不算太冷。 铺天盖地的枯黄之中,程则逾身影颀长,站在对面等人,他穿了件灰绿色的薄风衣,双手插兜,肩线挺阔,任凭衣角被风卷起,淡蓝小楼在他身后做陪衬,旁边站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两人似在闲聊,很熟悉的样子。 庄雾站在三楼窗边,心口突如其来地发紧,再看不得这种场景,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滴声响起,她看着程则逾抽出手,拿出手机,低头扫了眼,随即指尖一滑,手机贴到耳边的同时撩起眼皮,直直朝她望过来。 “可以走了?”程则逾说。 庄雾答非所问:“你今天没抽烟。” 得益于相处久了的某种默契,程则逾自然回想起之前某次隔窗对视,他敛眸,低低笑了下:“嗯,忘带了。” 庄雾盯着那道身影,迫不及待地说:“程则逾,你可以上来一下吗?” 程则逾轻扯唇:“干嘛。” 庄雾吸了下鼻子,小声说:“我想抱抱你。” 话说完,听筒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半分钟,程则逾才吊儿郎当地逗她:“没名没分的,不好打扰你吧。” 明明来过这么多次,还在计较那次送花被误挡下。 “那你等我。” 挂断电话,时间刚过六点,庄雾快速收拾好东西,跟雎静打招呼下楼,在一众八卦打趣声中,直奔对面,几乎是小跑过去的。 程则逾伸手搂住她,跟身边人做介绍,白大褂朝庄雾微微颔首,打趣道:“照这样下去,你以后来这边,应该就不会是来见我的了。” 庄雾悄悄蜷了下手指,暗暗在意,只听程则逾悠悠道:“早就不是了。” 白大褂摆摆手,转身往回走:“乐见其成。” 白色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程则逾揽住她的腰,低头凑近了些:“跑这么急呢?” 庄雾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跟前台打过招呼了,以后你过来,可以直接进去找我,不要再站在这里等了。” 安静听完,程则逾半眯起眼,眸光探究,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似乎有想说的,最后也只是牵起她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先上车。” 下班高峰期,时不时会堵一下,他们也没觉得烦,就算是去约会,也都是两个人呆着,堵在路上和坐在吵闹的餐厅里,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车窗外,天色沉暗,夜晚来临前,风里夹杂着车灯照不暖的寒意。 冬天好像要来了。 庄雾趴在车窗上,看着林立高楼逐渐亮起的灯,漫无目的地开口:“听她们说,今年冬天忪陵好像会很冷。” “别吹风了。”程则逾升上车窗,前方绿灯刚变红,他上半身微微倾斜,手掌在庄雾发顶揉了下,“晚饭去我家吃?” 庄雾拽下那只手,捏在掌心,他手有点凉,捂了半天才回温。 “好,那先去趟超市吧。” 程则逾侧头看过去,庄雾眼睫低垂着,捏着他的手,神色专注,像在做一件天大的要紧事。 他短暂思索,冷不丁改了主意:“突然不想做饭了。” “是很累。”庄雾想都没想,“那我看看附近有什么餐厅吧。” 她松开他的手,拿出手机,认认真真挑选起来,刚看了两个还不错的餐厅,手机却被人挡下去。 庄雾转头看他,茫然地问:“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 车龙开始挪动,程则逾踩下油门,目视前方,明明没有在看她,修长手指却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手,嵌进去,十指相扣,“不接招,还百依百顺,这几天怎么这么听话?” 庄雾抿了下唇,轻声问:“听话不好吗?” “不好。”程则逾说,“不说软话的庄音音才比较可爱。” 说完,他忽而觉出不对,兀自琢磨着:“嘶,听起来我的口味好像很奇怪。” 庄雾默了瞬,声音低下去:“我只是想让你轻松点。” “你——”程则逾刚想回她,丢在一边的手机响起,他垂眸扫了眼,当即蹙起眉心,敛了开玩笑的心思。 车速蓦地加快,穿过绿灯路口,开出去一段后,打了双闪靠边停下。 程则逾接起电话,语气冷静又急促,对着那边说了几句,庄雾听到他问了医院名。 电话挂断,程则逾转过头,没等他开口,庄雾抓住他的胳膊,说:“我陪你一起去。” 程则逾怔了下,顾不上犹豫,重新发动车子,边打着方向盘,边三言两语解释,电话是疗养院打来的,他奶奶下楼时不小心摔了下,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说完等庄雾开口问。 庄雾只是说好,让他不要担心,然后问需不需要她来开车。 车外是熙熙攘攘,又稀松平常的夜。 有落叶坠到挡风玻璃,风速飞快扫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泛上来,反反复复,被程则逾压下去,他喉结滚了下,低声说:“不用。” 抵达医院,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程则逾奶奶手术后,转到了普通病房,他们找到病房门口时,老太太正躺在靠里的病床上,看样子是睡熟了。程则逾找到医生了解情况,摔得不重,侧腰处受了点伤,其余就是老年人的通病,活到这把年纪,身体各方面指标都在下降,稍有磕磕碰碰就要特别注意。 补了住院费,再次回到病房。 庄雾一直安静地陪在程则逾身边,第一次真真切切从他脸上捕捉到了慌乱和紧张。 病房里静悄悄的,靠近门口的床位空着,程则逾在病床边站了会儿,重重舒了口气,平复后转过身,抬手蹭了蹭庄雾的脸颊,凑出一抹疲累的笑:“不能陪你吃饭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 庄雾拉住他的手,侧眸看了眼,察觉到病人有转醒的迹象,赶忙说:“医院门口有超市,我去买点生活用品吧。” 说完,朝他示意,虚弱的声音就此响起:“小逾来了……” 庄雾走出去,轻轻关上门,给他们留出空间。 这种时刻,她不确定程则逾是否想被她看到。 消毒水气味充斥,走廊此刻没那么安静,时不时有人进出,她在门口站了半晌,揣着沉甸甸的心思下楼,去了趟超市,老板熟门熟路,给她装了整套的生活用品。 夜已经完全沉下去。 庄雾两手拎着,步伐缓慢,等返回住院部,病房门开着,有护士走出来,里面传来细微的交谈声,她停住脚步,一时踌躇,捏紧了袋子,拿不准首次见长辈该如何打招呼,还是在这种地方。 低头犹豫间,一道阴影打下来,紧接着手上的东西被提走。 程则逾掂量着重量,皱了下眉:“买这么多东西?” 庄雾嗯了声:“不多,都是用得到的。” 程则逾带她进去时,老太太正靠在病床上,听到动静,立马投来好奇目光,庄雾神色紧张,瞬间将想好的措辞忘了个干净,故作镇定地点头问好。 老太太慈眉善目,顶着头黑白混杂的卷发,眉眼和程则逾有五分像,瞧不出一点生病的样子。她没多打量人,趁庄雾垂眸,给自家孙子递了个满意的眼神。 “你就是庄雾吧?” 庄雾走到床边,点头说是:“您身体还好吗?” 老太太笑意更浓,宽慰她道:“本来就没大事,是他们瞎紧张。” “什么才叫大事?”程则逾放下东西,没好气地说:“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呆着,在疗养院还跑上跑下,改天见不着我了,您就开心了?”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你就来气我的,以后也别来见我了,让庄雾来就行。” 突然被点名,庄雾茫然地“啊”了声,求助般地看向程则逾,程则逾勾了下唇,懒懒道:“成啊,那让她陪您说话吧。” 话说完,拿了杯子,说出门去接热水。 庄雾有点懵懵然,想不通刚才还一脸担心的人怎么突然怄气,更想不通怎么把她一个人撂在这儿了,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脾性亲和,低声细语,和程则逾的话少散漫的性子截然不同,庄雾分神想,说不定跟她外婆很聊得来。 先是家常话,问了句,庄雾答一句,老太太不吝啬称赞,握紧她的手,从头到脚将人夸了遍,听得庄雾面红热赤,目光羞怯地闪躲,实在没跟这样的长辈相处过。 手机响动宛如救命符。 庄雾侧眸看过去,是程则逾落在桌上的,上面显示梁季桉三个字,她说了句稍等,拿起来接听,交代了医院的事。 电话挂断,回到锁屏页面,上面有两条晚间推送,庄雾多看了两眼。 程则逾在走廊里晃了好一会儿,回溯到方才,老太太追根问底,他实在懒得应付,干脆让她和本人相处,毕竟庄雾身上有种魔力,可能她本人都没意识到,但凡真诚地聊上几句,自然能懂她的可爱之处。 由他来讲,反倒像闭眼吹。 回到病房门口,果不其然,相谈甚欢。 庄雾声音带着笑:“原来是您养的啊。” “那是。”他奶奶语气得意,“那小子恨不得住在公司,家里养点植物,他还能惦记着回家浇水,顺带休息了,不然身体哪能吃得消。” “还是您想得周到。” “这以后有你了,我就更不用担心了,你们什么时候——” 程则逾推门而入,适时打断,把热水递给病床上的人,然后对庄雾说:“时间不早了,先送你回去?” 庄雾跟老人礼貌道别,被拉着出了病房,走到电梯口,她拽了拽程则逾的手:“不用送我,雎静刚才发消息说她在附近,我跟她吃完饭,自己回去就行。” 程则逾稍一挑眉:“乖啊你。” 庄雾老老实实点头:“你还是留在这儿照顾奶奶吧。” 闻言,程则逾侧身凑近,表情似笑非笑:“叫这么顺口了?” 目光对上,庄雾眨眨眼,恰巧叮声响起,她顺势转移话题:“电梯来了,我走了,你记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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