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韵余光瞟见她满脸的笑意,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说:“跟他们说再坚持几天,等忙完这段日子我请大家吃饭。” 周菲菲扯笑,连连点头,“好的,梁总再见。” 百叶窗前面的办公桌依旧如火。 梁韵在办公室又坐了会儿,两眼空洞呆滞,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时间一分一秒划过。 “还不走?” 一道声音拽回她每日的情绪。 梁韵回神,一位西装西裤的短发女人利落的坐在对面沙发上。 “哦...你不也一样。”梁韵笑笑。 唐立岚耸耸肩,倚在沙发上随口说:“相处不错啊,还给下属发福利呢。” 梁韵低头笑,“点多了,分了一点。” 唐立岚抬眼打量了一圈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回过头看她,“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梁韵把文件放进抽屉里,站起身朝没合上的门看了看,实话实说:“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松,挺合得来的。” “我就说来我这要比明朗舒坦。”唐立岚点了点头,一撇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在那待的这么憋屈还能忍这么久。” 梁韵打趣着笑,“那时候你也没给我提这待遇啊。” “啧,庸俗。”唐立岚说:“我这虽说没明朗平台大,但势头好啊,再等两年试试,指定搁市场上拔得头筹。” 梁韵笑出了声,眉梢微挑,“你跟大学时没什么两样。” 唐立岚算是梁韵的师姐,当年在大学小有名气,没毕业时就开始自主创业,一路上跌打滚爬,这人雄心也大,中途失败了一次,没气馁,重头再来后才有今天的光彩。 去年年初,唐立岚的公司刚在市场上站稳脚步,想挖梁韵过来助助力,不过那时候她在明朗刚升职,于是就婉拒了唐立岚。 唐立岚想起点什么,说:“你过来明朗没意见?” “停职之前交接的就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 “我说的是高总,高以泽。” 梁韵把包拿上,顺着唐立岚的话想起了前段日子,“上周回去办手续见过一次,也没怎么样,不干就不干了,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刚回来那几天,梁韵的状态不是很好,但生活总归得继续,她努力调整情绪,第二天就回了明朗把手续办齐。 那天高以泽意外的没有为难梁韵,也许是她脸色不太好看,也许是知道她有了新男人,总之没有缠着不放人,他这个人有一点还算不错,可以死缠烂打,但绝不愿做挖人墙角这种低俗的事。 都是同行,唐立岚也知道点那档子事。 “处理好了就行。”她说:“放心,我这边的技术部门过关,不会跟之前在明朗一样拖你后腿。” 梁韵笑了笑,懂她意思,“嗯。” 梁韵辞职不单单是因为高以泽无休止的骚扰,更多的是之前在明朗工作的不顺心,前些年都还不错,慢慢的升职带了新的团队,员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高压工作量,就与梁韵磨合的不是很好。 没几个月,公司推出的新相机又在市场上被爆出电池等质量问题,而她正是这个项目的领导人,自然而然要对整件事负责,之后就是面临着调职等问题,高以泽给得方法是换领导人或者继续让梁韵带队加工补缺,但当时,一屋子的人,场面齐刷刷的静,梁韵心里就清楚了。 在停休的那段日子,梁韵反思过自己的领导问题,也许是自己太严格了,也许是没有着实体会过下属的感受,所以今天周菲菲饿着肚子加班,拉起了那段不太好的回忆。 唐立岚从沙发起身,半真半假说:“别担心,我这群小年轻可都是鼓足了干劲的。” 梁韵拿上车钥匙走到门口,换了话题,“走不走?要我送你?” “我来你就走...”唐立岚白了眼,“我自己开车了还要你送。” 梁韵笑了笑,没搭理这茬,转身关门,录过指纹后乘电梯去了停车场。 夜幕深沉,整片夜空没有半点星闪。 车子走走停停,塞了有些时候,市区的马路一如既往的拥挤。 等梁韵回到家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她照常做着每个步骤,开了灯,换了鞋,走到冰箱拿上一瓶啤酒折回沙发上。 梁韵散开头发,脱掉厚厚的工作服,就着抱枕深深躺倒在松软的沙发上。 落地窗很大,楼层高,能够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 璀璨亮丽。 从回来到现在,她刻意不去记起那段平庸又如梦的日子,可似乎越想忘记,就越像根刺一样死死扎根在心里。 趁着还清醒,梁韵摸到身后压着的手机,翻到这些天最常拨打的那个号码。 郑林,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律师。 但和梁韵一样都是江苏人,两人不怎么熟,或者说,在没委托他做律师前不怎么熟。 他是梁父同事的儿子,这次也是通过梁父的介绍联系上的。 郑林声音很平静,“还是那样,不怎么配合。” 梁韵侧趴在沙发面上,轻轻闭上眼,“你跟他说明情况了么?” “当然,连各种结果都与他分析了。”郑林停了下,又继续:“不过他心里应该清楚,情况不会太好。” 梁韵问:“他伤好点了么。” 郑林想起上午在看守所见到的男人,“应该没什么大碍,看着挺精神。” 梁韵默声笑了,很快又想到什么,嘴角弧度平了,“那个人呢,还没醒吗?” “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郑林从梁韵委托他做罗成律师后一直待在当地等着案子开庭,目前完全掌握住了一线消息。 “梁韵,你知道么。”郑林正在翻看伤者的照片,“年数不会短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静了很久,梁韵侧过脸,“我知道。” 郑林沉默半刻,说:“也别太担心,至少从今天和我交流的情况看,对案件还是有利的。” “是石警官找他了么?” 她知道罗成已经不抱有希望了,他不要律师,也不要辩护。 梁韵没有办法,只能找到石永波替她带话,但不知道石永波如何劝说的,总之第二天郑林成功的见到罗成了。 郑林说:“也许吧,今天我过去的时候石警官刚走。” “那就好...”梁韵喃喃,“我能去看他么?” 郑林这次回的很快,“不行。别说他不想你去,就目前情况来说也不允许探望。” 梁韵理解,手臂轻搭在双眼上,点了点头,又想到他看到不到。 她说:“好。” “再等等吧。” “郑律师。”梁韵郑重道:“麻烦你了。” 郑林愣了下,随即轻笑说:“受你委托,替你办事,这不是应该的吗。” 挂了电话。 梁韵照旧躺着沙发上,一个姿势没动,直到一只手臂渐渐染上麻意,才坐起身去喝剩下的半瓶啤酒。 那天,从铁皮仓库出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罗成。 罗成被送进特定医院治疗,不准任何人探视,梁韵回到小院待了一晚,本想第二天能通融通融进去看他一眼,却没被允许。 彭致垒知道她还有工作,就说让她先回去,自己再等几天,梁韵只是想了会儿,最后同意了。 她走的那天,没见到罗成,也不知道他伤势怎么样,带着一颗悬挂在半截的心就这么回到了青岛。 直到一个星期前,彭致垒也回来了,又只剩那个男人...只身一个孤零零的待在那儿。 彭致垒说为他找了个辩护律师,但罗成死活不要,经石永波传出的话。 罗成说:没有意义的事,就不要在浪费了。 梁韵听着只觉得这个男人傻透了,也固执透了。 这半个多月,梁韵每天都会想起那段日子,想起那个男人,想到和他仅存的,少的可怜的那点回忆。 但她不甘心,她存下石永波的号码去打探罗成的消息,慢慢的,知道他醒了,能下床走路了,也知道他被带进去了。 窗外灯火通明,静谧的房间传来夜晚的鸣笛声。 日子照旧。 换了工作,搬了新的房子,梁韵每天按时按点上班,下班,过着和以往一样乏味的生活,多了一点的乐趣是孙晓偶尔会抱着宝宝来家里作伴。 临近过年,公司没什么工作量,梁韵也早早买了高铁票回江苏看望父母。 梁父梁母有一段日子没见过女儿,想着念着终于给盼回来了。 换了个环境,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频繁地打探消息。 年二十九那天,郑林也回来了,说是年后开庭,两人见过几面,几乎都是聊上案子的几句话就匆匆结束。 稀里糊涂的又过了一年。 年假结束,梁韵回了青岛,郑林去了内蒙。 偶尔郑林会给她拨个电话,但更多时候都是她主动打过去。 直到周五的那天,梁韵堵了一整天的胸口在晚上释然了,那是她第一次不敢接郑林的电话,却又不得不接。 郑林那边也很静,“今天审判出结果了。” 客厅里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郑林知道她在听,说:“梁韵,五年。” 梁韵哭了,在沙发上,同一个位置,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抹掉眼泪,抬起头望着对面玻璃窗的倒影。 “梁韵,我尽力了。”郑林说。 梁韵捂住双眼,低声道:“我知道,这样已经很好了。” 陈远德没死,大命醒了。 郑林想起在法庭上背脊挺直的男人,不知是隐忍,还是淡然,总之听到消息时脸上没有半点憔悴。 “绑架的受害人受伤了,整个性质就会不同。”郑林平静的描述,“五刀...是有多恨啊。左右腿上各两刀,这都不是致命的,最严重的在肚子上,要是再晚一步,到时候情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梁韵无奈地笑,“是不是应该庆幸人渣没死...” 郑林没说话,但事实就是这样,因为他没死,所以罗成还有机会活着。 “就这样吧...”梁韵闭眼:“有结果就好了。” 郑林看着桌面上的授权书,开口:“下周我会回去,正好有份协议需要你签。” “什么。” 郑林边翻看边说:“罗成名下有一家俱乐部40%的股份要转让给你,另外还有一辆车也会过户到你名下。” 梁韵失神了半刻,恍惚中,想到还在小院中的一幕。 卧室内,从杂乱的抽屉里抽出的那张纸,回忆到封面上显示出股权转让的几个字。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 原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回来的那天,她下意识去寻找罗成存在过的踪迹,但这里始终不是巷道里的老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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