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害怕同学。 他们那么讨厌她,会不会哪一天就对她拳脚相向…… 晚上九点多,方晴回家。 她抱着一些崭新的绘画用具,敲了敲许之夏的房门,然后探身进去:“小画家,妈妈打扰你一下!” 温温柔柔的声音,却像一把匕首,戳进许之夏的心窝。 许之夏收了好久的眼泪,突然就决堤,肩膀颤抖不已。 方晴发现端倪,赶紧过去,把东西放下,双手捧起许之夏小脸,手指给她抹泪:“怎么了?夏夏,你怎么了?别吓妈妈。” 许之夏哽咽请求:“妈妈,我们回家吧。” 她嘴里的家,指兰家村。 方晴抚摸许之夏脑袋,耐心问:“怎么突然想回家了?是不是学校,或者画室发生什么事了?” 提到画室,许之夏好像有了一个更好的理由。 许之夏轻轻摇头:“我不想学画画了,大家都说美术是有钱人才学的。” 不止是烧钱,还有眼界,人脉,等等。 许之夏抹了一把眼泪:“妈妈,我们回兰家村吧,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方晴单纯理解许之夏的话后,眼睛涩涩地泛着泪光。 她把许之夏抱进怀里:“妈妈不辛苦。” 她斩钉截铁:“是真的,一点也不辛苦!” 方晴仰头看着老旧的天花板,以此憋住眼泪:“夏夏,你不要觉得自己花了很多钱,也不要担心那些花销,更不要觉得妈妈辛苦。我的女儿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作为你的妈妈,怎么能埋没你的天赋?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如果我做不到这些,那我就不配做妈妈。” 许之夏一把眼泪抱紧方晴。 方晴缓缓呼出一口气,带着温柔的笑意,开导:“你要知道,没有你,妈妈还是要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妈妈的辛苦从来都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有任何愧疚感。反而,你是妈妈每天努力的动力,只要想到你,妈妈就充满力量,知道吗?” 许之夏掉着眼泪点头。 “夏夏,其实妈妈一直对你很愧疚。”方晴眼泛泪光,“在决定生下你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妈妈,而且,让你从小就没有爸爸……” 尽管她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妈妈,但总觉得还不够,还差很多… 作为妈妈,她很愧疚。 许之夏抬头,伸手给方晴擦眼泪:“妈妈,你很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方晴欣慰地拉开嘴角:“你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许之夏吸吸鼻子:“真的吗?” “当然!”方晴点头,顺了顺许之夏的头发,“妈妈因为工作性质,见过那么多孩子。” 方晴竖起食指比了个‘1’:“我们夏夏,是最优秀的!” 许之夏咬住唇,好几秒,开口:“妈妈,我在这里没有好朋友。” 许之夏说出这话,方晴才意识到最近疏忽许之夏了。 这问题,她明明早就设想过。 却因为连轴的高强度工作,疏忽了。 方晴并不知道许之夏糟糕的情况,只是单纯觉得许之夏没有好朋友失落而已。 于是,方晴纾解道:“妈妈因为工作…” 她顿了一下,神色有苦难言:“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妈妈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朋友。” 社会底层的成年人奔波于生活,精力本就有限,还要面临各种现实。 好朋友,真的很难。 方晴:“夏夏,你就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妈妈觉得有你就够了!” 许之夏咬着唇,若有所思。 方晴揽着许之夏肩膀:“夏夏,你忘了吗?我们说好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并肩作战一起生活的战友,要一起努力!” 许之夏呆愣两秒,闭着眼睛点头:“我没忘。” 方晴逗许之夏:“我还等着我们小画家变成大画家呢!站在又高又大的舞台上!” 真的可以变成大画家吗?许之夏没什么自信。 方晴握住许之夏的手,满眼星光:“那时候妈妈站在台下看着你,想想就好幸福。” “妈妈…” 方晴再次给许之夏擦眼泪,调笑的语气:“好了,都哭成小花猫了。” 许之夏搓了一下湿润的脸颊,动作滑稽。 方晴欺近小花脸:“夏夏,妈妈发现你白了好多,变漂亮了!” 许之夏不好意思地摸摸小脸。 其实她也发现自己白了好多。 大概是以前在村里,大夏天去摘桑葚,捡鸭蛋,挖莲藕,捡蝉壳…… 晒得黑黝黝的。 现在不怎么晒太阳,就白了。 方晴看许之夏情绪稳定了,转身拿起崭新的绘画工具:“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许之夏看见新画具,泪汪汪的眼睛睁大,闪着光芒。 她也是真的,喜欢画画。 方晴觉得,有许之夏就够了,可以抵万难。 许之夏也是如此。 而且她知道,妈妈为了她学美术,放弃了什么。 许之夏八岁那年,上三年级。 方晴有时候因为工作不能准时下班,许之夏便在教室写作业,写完去办公室找方晴。 某天,许之夏写完作业去方晴办公室,在办公室窗户外听见里面传来龌蹉的语言。 那个男的利用职权,以给方晴正式教师编制为由,想对她不轨。 方晴冷言明确拒绝了。 所以,尽管许之夏听过村里好多闲言碎语,但她知道,自己的妈妈特别美好,特别干净。 在许之夏小学六年级那年,方晴终于如常所愿,得到教师编制。 这份编制,用了十来年时间,来之不易。 可为了许之夏去城里学美术,方晴连考虑都没有,毅然就舍弃了。 所以面对目前的所有,许之夏告诉自己。 别怕。 忍耐。
第十六章 施暴 玉和这座城市,夏,特别长。 大概是因为没有春天和秋天。 上周明明还在穿T恤,这周,已经有些怕冷的人穿上棉服。 这周末,方晴下午四点结束课程,她跟许之夏约好去逛商场,给她添置新衣服。 下午三点多,许之夏掐着时间出门。 她在楼道碰见一个熟面孔。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都会激烈发言的学校教导主任,周主任。 许之夏礼貌打招呼:“周主任好。” 周主任有个大大的啤酒肚,爬楼梯气喘吁吁,看一眼许之夏,点头,算是回应。 两人刚错身。 许之夏被叫住。 “那个…同学!” 许之夏转身:“?” 周主任往上指了指:“萧野认识吗?” 许之夏眨巴眼睛。 萧…萧野? 萧野,为什么要问我? 周主任:“他是住在六楼吧?” 许之夏忙点头:“嗯,右边那户!” 周主任继续爬楼梯。 许之夏也没过多想,走了。 方晴给许之夏买了一件短款的羽绒服,要五百多块。 许之夏一开始怎么都不肯要。 还是方晴给她算了一笔账:“你好好爱护,多穿几年,是不是就划算了?” 许之夏一边心疼钱,一边喜欢的不得了。 想明天就穿上,又舍不得穿。 两人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家,嘻嘻笑笑聊天上楼。 聊天被暴戾的吼声打断。 从六楼右边那户防盗门里传出:“说话!哑巴了!啊?不说是不是?装哑巴是不是?!” 很明显的,使用暴力的声音。 许之夏下意识往方晴怀里靠,微仰头:“妈妈…” 她想说,她上次听见的,就是这种声音。 方晴顿了半秒,手臂揽着许之夏往上走:“没事。” 方晴镇定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许之夏拽着方晴的手臂,忍不住回头看那扇冰冷的防盗门。 虽然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光是听着,就胆战心惊。 方晴一边开门,一边自顾自地说:“不管。我们不管。” 她像是说给许之夏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防盗门推开,方晴先是摁开灯,刚要闭门,她僵在原地。 对面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密,像是已经疯魔。 方晴抓住门把手的手指松了紧,紧了松。 最后,她闭了闭眼睛,利落转身:“夏夏,把门关好,妈妈去看看,嗯?” 不等回应,她转身出去,反手闭上门。 许之夏只愣了半秒,把手上东西一放,转身找东西。 她从厨房拿出扫帚,踮起脚趴在猫眼处,往外看。 手心紧紧握住扫帚,准备好随时冲出去。 门外。 方晴先是礼貌敲门,没有回应。 反而,里面的声音更激烈了。 于是,方晴几乎在砸门。 终于,对面门打开。 开门的,是个年轻强壮的大男人,比方晴高一个脑袋,长相坚硬粗犷,全身酒气。 他半眯眼睛看着方晴,稍稍偏了一下脑袋,透露出狠厉。 方晴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个人。 关于对门的住户,她只知道有个年轻女人,和一个还在上学的大男孩。 方晴砸门的手僵硬在空中,忘记放下,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好,我们是前几月搬来的,一直没来打个招呼,我……” 方晴视线往下,看见男人右拳缠着白色的东西,应该是打湿的衣物。 刹那,方晴心生可怕的猜想。 她趁对方没有防备,一把推开门。 屋内光线昏暗。 待方晴看清屋内状况,不由瞪大眼睛。 她一直以为被施暴的对象是那个年轻女人。 大概因为同为女性,多一分共情,对这种情况更无法坐视不理。 可现在,那个年轻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屋内凌乱不堪,也事不关己的模样。 许之夏透过小小的猫眼,看见萧野趴躺在地上,已经无力动弹一般。 这么冷的天气,他头发湿润,上身裸露,背上有很明显的,长长的,交错的伤痕。 方晴虽不知缘由:“你不能这样!” 男人伸手,一把将方晴推出半米远:“关你屁事!” 说完,直接撞上门。 里面,又传出暴力声。 方晴再次上前拍门:“你再打,我就报警了!” 屋内没有停止施暴。 方晴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她跟警方报了地址,请他们尽快来。 报完警,方晴回家,把门反锁。 她转身看见许之夏抱着扫帚打颤,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别怕!警察马上就来处理了!” 对面的施暴声一直没有停止。 但方晴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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