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几分钟,方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方晴让许之夏回房间,她自己站在猫眼处张望。 来了两名警察。 其中一名警察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不过施暴声停止了。 警察又敲门,敲门声很凶:“开门!快点!!” 过了约半分钟,防盗门打开,还是刚才那个男人。 与刚才相比,男人脸上没了狠戾。 男人一脸笑:“警察同志,怎么了?” 警察语气不好:“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在打人?” 男人堵在门口,否认:“没有啊!” “没有?没有你一直不开门?!”警察并不惯着,一把推开男人,“还有,你当我们耳朵是聋的?” 他们刚到时,暴力都还没停。 男人脸色顿了一下,又一脸笑,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我就管自己孩子!还麻烦你们跑一趟!来来来!抽烟!” 警察推开:“别跟我们来这套!” “是是是!”男人收回烟盒,“你们有规定是不是?” 警察不接话,进屋:“你孩子呢?” 男人脸色稍垮,朝里面喊:“萧野!出来!” 方晴的视角,都被警察挡住了,看不见屋内的具体情况。 但听那些话,很意外,那个男人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儿子居然上高中了。 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大概十来分钟,警察就要走。 方晴犹豫两秒,推门出去:“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 警察解释安抚:“没事啊,我们调查清楚了,家长管教孩子而已,也已经教育了。” 方晴刚才听到两人是父子关系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忙说:“可我觉得不是……” 不等方晴说完,萧强东大摇大摆走出来:“臭娘们!闭嘴!!管什么闲事!!!” 警察一个横眼过去:“注意你的态度!我们还在这儿呢!” 萧强东立刻变了嘴脸:“是是是,我就是喝了点酒,不好意思,激动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又对方晴喊:“怎么我管孩子还犯法了?他在学校打群架都被主任找到家里来了,17岁了,我再不好好管教给他长个记性,以后出去危害社会,你管?!” 方晴没被这话带进去,条理清晰:“孩子犯错确实应该管教,但使用暴力不对!而且你是把他朝死里打!并且不是第一次!” 方晴看了眼萧强东的手,转头看向警察:“警察同志,我刚才看见他打孩子,用湿衣服裹着拳头,这明显是为了不留下暴力痕迹,他这肯定是长期的,有掩盖性的暴力行为。” 警察审视的眼睛看过去。 萧强东进屋,把萧野扯出来:“我只是用皮带抽了他几下而已,想让他受点皮肉苦长长记性,不信你问他!” 警察先是教训:“管教孩子不能使用暴力!别想着只是皮肉伤不打紧,要是真出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教训完,又看向萧野:“你爸除了用皮带抽你,还有没有其他暴力行为?” 萧野垂着头,声音干涩:“没有。” 警察:“有没有经常对你动手?” 萧野没抬头:“没有。”
第十七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方晴自然是觉得孩子被打怕了,壮胆地道一句:“你别怕,说实话,警察会帮你!” 萧野抬起头,没有特别的情绪:“没有。” 说完,转身进屋。 萧强东很满意的神色,拍打自己心口:“警察同志,你们都看见了吧?我是真冤枉!” 警察:“你哪里冤枉了?孩子背上的伤不是你抽的?” 萧强东一时被噎。 警察:“教育这个年纪的孩子打没有用,得讲道理,得耐心!” 萧强东:“是是是!” 方晴教书多年,以前也遇到过被家暴的孩子。 她当时找家长聊过,信了家长的一面之词,没有管下去。 那个孩子的下场,是终身需要挂着尿袋生活。 悲剧发生后,学校组织捐款去医院看孩子。 看着躺在病床上伤痕累累的孩子,方晴别提多后悔了。 有时候,可能真的只需要再多一句话,或是再多一个行为,就可以阻止悲剧。 现在,方晴选择站出来。 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这位先生多次施暴,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言,或许,可以问问周围的邻居。” 萧强东捏紧拳头,但是碍于警察在,只是凶狠的瞪着方晴。 警察觉得方晴的话也没错,于是去五楼和四楼询问邻居。 除了有一户邻居没在家,其他三户邻居纷纷表示‘没听见’、‘不清楚’。 事情到这里,方晴也再无他法。 在方晴对上萧强东愤恨的目光时,方晴叫住警察:“警察同志,请问这次出警会有记录吗?” 警察表示,有。 方晴:“我平时没和人交恶,如果我出事,应该会第一时间调查这位先生吧?” 方晴以此震慑萧强东的报复念头。 萧强东也不是傻子,只能吃下哑巴亏。 不过他关门时,还是耍横地指了一下方晴,意为警告。 警告她少管闲事! 后来许之夏问过方晴,那样出头不害怕吗? 方晴说当然害怕啊,但如果在能力范围内便不能坐视不理。 良心会过不去。 人生漫长,如果良心有亏,余下的日子就都不好过了。 许之夏再看见萧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那天有堂体育课,许之夏刚跑完八百米,累得像是只剩一口气。 而旁边的篮球场上,萧野在冬日暖阳里穿着单薄的短袖,蹦得三尺高,连连得分。 许之夏匀着气,视线追着穿梭在球场上的那抹灵活又气势的身影。 她脑海里还闪过他打群架的样子。 她想不通,他面对施暴,怎么会沉默无声。 进一步了解萧家的事是在2007年的元旦节。 国家法定休息日,许之夏和方晴都放假。 两人难得同时休假,打算好好在家做顿饭,于是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食材。 正巧,碰到住二楼的朱姐。 朱姐,就是许之夏母女俩搬到‘建设小巷’第一天,嫌她们的行李挡了过道的女人。 不过现在,朱姐和方晴关系很好,每次碰见都能聊会儿。 其实,也不是那种好。 朱姐有个儿子数学很差需要报补习班,通过方晴内部关系争取到一定的优惠。 所以,关系好。 昨晚,对门又发生了暴力。 方晴也无能为力。 只是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去拍了对面的门。 在一个活禽摊位前,方晴和朱姐一拍即合分了一只鸡,等着摊主分杀。 方晴不由说起昨晚的事。 说到这事,朱姐不禁压低声线:“那家人,你别去管,管不着,还惹一身腥!” 方晴询问:“他们家…是怎么回事儿?” 朱姐:“那人叫萧强东,是个赌徒,老萧当年就是被他活生生给气死的!” ‘建设小巷’是职工楼,当年造车厂给优秀职工分的房,所以街坊邻居都认识。 老萧是厂子从北方调来的一等技术职工,才五十岁不到,就被萧强东偷了家里所有积蓄去赌博,还欠了一屁股债,活生生给气死了! 老萧去世后,萧强东安分了几个月,又去赌,还被人切了一根手指。 说到这里,朱姐瘪着嘴巴:“就这样也没戒赌!他呢,大多时候不在家,有钱就去赌,回家的话,肯定就是输得身无分文了!回来就拿他儿子撒气,这都多少年了,他儿子没被他打死,也是命大!”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朱姐叹了口气:“阿野小时候很乖的!那时候厂子还在,老萧经常带他到厂里玩儿,大家都愿意逗他!他聪明,成绩也好,哪像现在抽烟打架逃学的!这辈子是毁了!不过啊,这就是命,命不好,什么都白搭!” 命? 好让人唏嘘的说法。 方晴委婉问:“那大家就任他这样打孩子,不管吗?” “怎么不管?”朱姐警惕地看看四周,声音更小了,“一开始大家也管啊,报过警,也找过社区,但怎么说都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除了做这些也管不了其他的……” 那时,家暴法还未实施,执法人员也无法可依。 好多悲剧,都经历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摊主放了鸡血,用开水烫鸡,然后将鸡毛拔得光光生生,问:“你们谁要头?” 方晴没作声,让朱姐先选。 朱姐笑笑:“我们有当家,得要一个头。” 方晴:“好。” 朱姐满意地奉承:“哎呀,方老师,你人可真好,不愧为人师表!” 说到这里,她再次提醒:“方老师,萧家的事你就真的别管了!那是个亡命徒!疯起来要命!” 方晴点头。 事实是,她想管也管不了。 等着摊主把鸡肉宰成小块的间隙,朱姐露出八卦之色:“方老师,你看萧强东是不是年龄不大?” 方晴点头,这点,她也很疑惑。 朱姐:“他今年才33岁,阿野上个月都满17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却也把话全部听了去的许之夏震惊:“什、什么?” 父子,才相差15岁! 那不是十五岁就…就…… 朱姐挤眉弄眼地点头:“他跟谁搞出个孩子自己都不知道,人家把孩子生下来放篮子里,半夜偷偷往萧家门前一扔…” 朱姐‘啧啧啧’:“那人一开始还不认,还是老萧带着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确定是老萧家的种,才留下的。” 朱姐摇摇头:“也不知道搞过多少,连孩子亲妈是谁都不知道!”
第十八章 触目惊心的勒痕 摊主将宰好的鸡肉装进袋子里,摘下手套,拿出一张干净的口袋再装好,分别递给方晴和朱姐。 两人付钱。 朱姐表示:“方老师还买什么吗?我要去买鱼。” 方晴应声:“我也买鱼。” 朱姐:“那就一起。” 三人往前走,到了一家卖鱼的摊位前。 方晴选了一条草鱼,朱姐选了一条花鲢鱼。 摊主将鱼从氧气水池里捞起来,一棍子打晕,称重后扔篮子里排队,等待宰杀。 正等着,朱姐突然扯住方晴往街对面看,激动:“快看!” 许之夏也看过去。 是萧强东和那个年轻女人。 两人穿着带毛领的咖啡色皮大衣,戴着墨镜,在街头上时尚又靓丽。 萧强东手上还拖着一个行李箱,像是要出远门。 朱姐双臂环抱胸前,绘声绘色:“我估计啊,昨晚打阿野,就是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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