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出门时,许之夏刚上六楼,抱着棉被,拎着鸭子翅膀:“三叔~” 三娃一把捞过许之夏胳膊,防备地上前,朝楼道下看。 什么东西? 把孩子吓成这样! 可…什么都没有。 三娃转身,忙问:“你跑啥?” 许之夏心脏扑通扑通,腿脚发软,看看空旷的楼道,支支吾吾:“就是…有个人,他好吓人…我以为他追我……” 没等许之夏说完,三娃无语地往屋里走,习惯性数落:“你就鸡那么大个胆子,哪有人追你?自己吓自己!” 许之夏瞥一眼楼道,心有余悸,赶紧跟进屋。 行李已经搬完了,三娃给风扇插上,吹了会儿风,方晴还没回来。 三娃不等了,站起身:“夏夏,跟你妈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 许之夏本来还在想刚才那个‘二流子’,听见这话赶紧留人:“三叔,你再坐一会儿,我妈妈马上就回来。” 三娃:“不坐了,再坐回去天都黑了。” 许之夏:“三叔…” 正说着,方晴大包小包进家门,手臂还夹着菜篮。 方晴纳闷:“这菜篮是我们的吧?怎么落在楼梯?!” 许之夏上前,有些嘟囔:“是我没拿好,掉了……” 方晴买了一箱牛奶,几袋子水果,还有一盒包装糖果。 三娃半推半就收下。 送走三娃,方晴和许之夏一同打扫屋子。 许之夏对刚才那事还心有余悸,于是一五一十告诉方晴。 方晴听完,暂时放下抹布:“那你确实砸到他了?” 许之夏僵硬挥动扫帚,点头:“嗯。” “你直接跑了?” “…嗯。” “所以,他没有追你,也没有要打你?” 许之夏刚才神经高度紧张,其实也不确定。 她抿着唇:“……我也不知道。” 方晴有片刻的沉默。 许之夏遇事太胆小、太内向了。 本以为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情况会好转,可显然没有。 以前班级里的同学大多是一个村的,现在这边人生地不熟。 照她这性子,真怕会被孤立。 对于许之夏性格这事,方晴很愧疚。 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造成的。 许之夏把垃圾清扫到簸箕里,转头:“妈妈,那个人是不是住我们这栋楼?” 方晴继续擦电视机:“也许吧。” 许之夏立刻慌起来:“那他下次看见我会不会打我?” 方晴沉了口气。 照许之夏形容的,那人正值壮年,人高马大,如果真要打她,她哪里跑得掉? 而且方晴是教育工作者,现下韩流风靡校园,很多学生在校外确实打扮出格,但不代表就是坏学生。 方晴引导:“夏夏,我们不能以貌取人,知道吗?” 许之夏咬咬唇:“可是…” 可是什么,许之夏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她确确实实以貌取人了。 方晴又说:“你今天砸到人,道歉了吗?” 许之夏眼珠转了转,摇头:“…没有。” “砸到人应该先道歉,不是跑。你不是故意的,不用害怕。我们不惹事,也不要怕事。”方晴犹豫两秒,看向许之夏,拿了主意,“这样吧,如果他真住我们这栋楼,再碰上了,你就给他道个歉。” 许之夏害怕,皱着眉头刚想开口。 方晴温柔笑笑:“我陪你去,好吗?” 许之夏收回肚子里的话,慢吞吞点了下头。 刚搬过来,家里没米,也缺很多生活用品。 太阳快下山时,方晴带许之夏出门。 离‘建设小巷’不到1km,有一个大型生活商场。 许之夏第一次吃到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肯德基。 她抱着汉堡看向方晴,嘴里鼓鼓囊囊,阴郁一天的小脸终于展开笑颜。 吃完晚饭,两人去负一楼超市采买。 这所超市是许之夏目前为止见过最大的,比镇上最有名、最大的超市还大上好几倍。 进门处是生活用品,再里面是各式家电,最后是生鲜食品类。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价格有高有低,打折商品甚至比镇上还便宜。 两人对比着价目选购商品,最后逛到食品区域。 穿着工作服的超市阿姨递给许之夏一块牛肉干:“小朋友,尝尝这个。” 许之夏不知所措,看向方晴。 方晴点头后,许之夏才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超市阿姨推销:“高山牦牛肉哦,不添加防腐剂,要不要给孩子买点?” 许之夏看了下价格标签,吓得捂着腮帮子:“有点咬不动…” 许之夏拉着方晴走远了,才小声道:“妈妈,那牛肉干好贵呀!” 方晴停下脚步:“你喜欢吃吗?喜欢吃我们就买一点。” 离开熟悉的村镇,来到陌生的城市。 什么都不一样了。 加上许之夏性子内向,怕生。 方晴总想尽可能地减轻许之夏对新环境的抵触情绪。 包括刚才带她去吃肯德基,也是如此。 许之夏懂事地摇头:“我咬不动。”
第十章 新环境 从商场出来。 方晴和许之夏一起提着大塑料口袋,一人提一只‘耳朵’。 同时,许之夏另一只手提着一瓶4斤的葵花籽油,方晴提着近10斤的散装大米。 一路走走歇歇,到小区已经晚上十点多。 相比出门时,大批消食或者乘凉的居民已经回家,整个小区安静很多。 偶尔能听见房子里传来抗战电视剧里的枪炮声。 两人爬楼梯到二楼时,身后有人来,夹杂着钥匙串在腰间碰撞的声响。 方晴靠边,给人让路。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穿着条纹POLO衫,衣摆扎进宽大西裤的男人。 男人看一眼方晴和许之夏,主动搭话:“你们刚搬来的吧?住黄大爷那房子?” 方晴不认识这人,警惕的没说话。 男人热情伸手:“来来来,我帮你们提上去!” 方晴拒绝:“不用不用…” “来嘛来嘛!” “真不用!” “街坊邻居的,不用客气!”男人说,“我就住你们楼下!举手之劳!” 男人实在热情,推让间难免有手指接触。 方晴又刚搬来,不好说硬话把邻里关系搞僵,再说对方要帮忙也是热情好意。 方晴主动放手:“那谢谢你啊,大哥!” 男人提起袋子和散装大米:“不客气!对了,我姓牛,大家都叫我大牛,你也可以这样叫!” 方晴笑着点头,一手提油,一手牵着许之夏,上楼。 大牛一步两阶梯,腰间的钥匙串晃得更响了。 他说:“这东西还有些重量!得亏我今天上晚班碰到你们娘俩,不然你们怎么拿得上去?” 方晴警觉,这话,摆明知道她们家就娘俩二人。 方晴拐着弯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新邻居?” 大牛:“前几天碰见黄大爷,他说的!我们这栋楼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大家相互都认识,今天一看你们俩生面孔,就把黄大爷口中的人对上了!” 黄大爷,确实爱叨叨。 方晴这样想。 方晴放下警惕心。 刚过五楼,身后左侧防盗门推开,一个女人走出来。 她穿着薄衫薄裤,手上摇着塑料扇子,印着‘无痛人流’的广告。 她朝往六楼走的大牛喊:“大老远就听见你声音了!” 接着,女人呵笑一声:“你是连自己家门都找不到了?” 方晴率先反应过来,一边夺过大牛手上的袋子,一边自我介绍:“大牛嫂子吧?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住你们楼上。” 又对大牛说:“谢谢帮忙,我们自己提上去就好。” 大牛不多言,两步下楼,一脸难为情,环着牛嫂肩膀要进屋,被牛嫂扭着身子不乐意地推开,横眉竖目。 方晴见状,打开口袋,把一盘封好的葡萄给许之夏:“夏夏,给阿姨拿过去。” 方晴笑盈盈道:“牛嫂,我们刚搬来,还希望平时多照顾。” 许之夏捧着葡萄下楼,小心翼翼递给牛嫂:“阿姨,吃葡萄。” 牛嫂接过葡萄,依旧面色不好地揪着大牛进屋。 “嘭——”防盗门关闭。 隐约能听见从屋里传来争吵声。 男:“我就看人家提不动!帮个忙!你又闹哪样嘛!” 女:“假惺惺!自己家的事都不做!跑到外面去帮忙!你骗哪个?!” 男:“我怎么没做了嘛?!” 女:“你就是看人家漂亮,孤儿寡母!” 男:“你说啥子!你小声点!” 女:“我就大声,怎么了……” 方晴维持面色,朝许之夏招手:“夏夏,我们回家。” 许之夏收回心思:“好。” 对于这样的事,母女俩默契的沉默。 也是见怪不怪。 这个社会,就是存在各种歧视和偏见,方方面面。 细想,无从怨起。 但是,许之夏反思了。 她对那个‘二流子’…… 不是! 对那个男的,好像确实以貌取人,自我意识占主导了。 这是不对的。 嗯… 下次见着他,我要为不小心砸到他的事,道歉。 许之夏这样决定。 翌日一早,方晴带许之夏去见一位美术老师。 去年,方晴意外发现许之夏在美术方面的天赋,于是毅然放弃来之不易的编制,转投市里工作。 新工作站稳脚跟后,她立马就把许之夏接来了。 现在,还给她找了一位行内颇有名望的老师,姓李。 这位李老师收学生,是要挑的。 许之夏被带进画室,方晴在外面等着。 直到中午,许之夏才出来,她被李老师收下了。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方晴握着许之夏的手喋喋不休。 她说她刚才在画室外面等得好焦心,怕许之夏因为怯生没发挥好,李老师不合心意,不收她; 又说自己发现许之夏的天赋太晚了,怕造成无法弥补的过失; 还说相信许之夏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画家…… 在许之夏的生命里,妈妈是最重要的人,她非常温柔,也非常独立,并且强大。 很多纷扰,她都不变于色。 所以许之夏知道,此刻方晴眼泛泪光对自己说这么多,代表什么。 她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她的付出。 暑假里,许之夏除了周末整休一天,其他时间都呆在李老师的画室。 她和其他同学相比,学画算晚的,她需要弥补那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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