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你一句,你是……面瘫吗?” “不是。我五官可以动。” “那为什么这么机械啊!这不是你脸上的东西吗。瘦脸针打多了?” “瘦脸针是什么。” 对牛弹琴。顾逸吐槽了句,那如果你想讲脱口秀,是不是也要学《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 梁代文立刻坐下说我搜搜。顾逸说不用了,那些段子放到开放麦根本笑不了,都是编剧让观众笑的。顾逸眯着眼睛:“所以你是真的不会笑?” “算是吧,我在看医生。” “具体是什么病……” “没什么,讲不清楚,也不影响生活。” “抑郁症吗……” “不算是。”脸上一阵平静。 “ED……吗?” 梁代文这次的表情对了:“我看的心理医生。”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尴尬。梁代文也没反应,像在思考,旁边的壁灯色调灰冷,面前的人简直像个在思考的 AI。而他思考半天,得出的结论是:“下次我换点美剧英剧,韩剧的确有点浮夸。” “算了吧,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范本都是给有少女心的女孩看的,我看你心理医生是没有切中要害,要么就是不专业。”顾逸脑子转了转:“之前总谈过恋爱吧,谈恋爱那种心动,失恋的苦楚,爱而不得的伤痛,体验过吗。” 说完紧张地等着梁代文给她点关于过去的线索,心想你要是敢说没体验过,那绝对就是 GAY。梁代文在地上做俯卧撑,一口气四十个站起身来喘了几口:“想听我的恋爱史是吧。我谈过两个女朋友,但是被甩了,第一个觉得我无聊,努力坚持了一年,后来散了。第二个谈了一年半,最后放弃了,感受不到我喜欢她。” “那还是感受得到好感的嘛。” “其实是他们追我的,我没有感受到恋爱究竟有什么魔力。但好像意识到了一点,就是沾上我,女孩都会变得不那么快乐。” “不要不自信嘛。你之前在 ounce 的时候好多女孩打听你想加你微信来着,是你没有把握机会。”她能分析出一系列的道理,比如可能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不够成熟所以过于计较,或者梁代文就是不够投入……但和梁代文认识不到一个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已经能读出点什么了,他大概就是——没开窍。 那带她回家还真是安全。 而梁代文在进卧室之前说了一句:“嗯,我在 ounce 留下的女孩的联系方式,只有你的。” 顾逸僵了一秒,揉了揉头发转过身:“你的意思是,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哪里特别,你有的其他女人都有。” “……都接济我回家了,不就意味着会比对别人好一点吗?” “不会。”门缝里男人的情绪毫无变动,谎都懒得撒。 场面太寂寥了,带她回家完全没有暧昧、调情、男女的柔情流转,对话都只意味着无情的奚落。顾逸甚至觉得他是骗自己回家练段子,为了有朝一日能在 ounce 登台。轰地一声卧室门关上,顾逸对着门喊:“好的,以后再看到我倒霉请离我远一点,我不是你带回来的软弱女性,你要是再帮我,就是你对我有意思。” 梁代文真的不理她。骑着自行车等红灯,梁代文乘出租车和她并排,发动了扬长而去,看都不看她一眼;吃饭饿得头昏,梁代文吃饱了回家,大摇大摆进卧室举哑铃;做选题在客厅昏天黑地,梁代文洗好澡直接把灯关了。没有困境无须帮忙,还要故意给她添堵似的。 划清界限也不带这么直白的。 为了完成选题外加带实习生,顾逸特意找了八部年代较近的国产电影,仔仔细细地捋顺了其中的服装品牌和化妆品风格,加班把任务给做了。想到有些大制作的电影海报需要联系授权,离制版下印的时间临近,还特意选了手绘海报,插画师在微博或者知乎都能找到,实习生只要及时联系授权即可。而在上市的第二天,杰奎琳直接把顾逸叫到办公室:“有四张电影的漫画海报没授权,都直接下印了,插画师在微博上维权,都直接来给我发私信了,现在都在召回。” 交给实习生时就隐隐怀疑会有版权问题,但想到实习生总需要亲自上手才能学到东西,顾逸交代得非常仔细,就差把插画师微博一个个搜出来写张表给实习生。而任务的确是她领的,实习生也在她名下,杰奎琳的声音很轻:“《壹周》的发行量,要赔你是赔不起的,但损失已经造成了,罚款是肯定的。剩下的等 HR 和你联系吧。” 走出办公室,打着鼻环和唇环的实习生靠过来:“你就该八张都交给我,非要分成两份。” “她人呢?” “发邮件给你辞职了啊,还抄送了所有人,直接就不来了。” 顾逸叹了口气,梁代文想要什么类型的锅,不粘锅,平底锅,雪平锅,职场都有。 在微博私信里点头哈腰地道歉,登官方微博写致歉声明宣布下架,整套流程都要顾逸亲自完成。杰奎琳在办公室只负责发号施令,执行的活都需要她亲自去做,每一轮羞辱感都到了极致。想想她实习的时候在电视台,昼夜颠倒精血熬干,她也没想着跑路,现在就几张海报的事情,竟然在邮件里都没有道歉,只说论文没写完就不来了。另一条邮件是 HR 发来的,问顾逸一万块的罚款,是分两个月扣还是四个月。顾逸在公司呆到了十点半,看到已经印好的样刊,觉得整个一篇文章就算是自己的心血,都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杰奎琳的办公室灯还没关。也许这世界只给强者机会,而强者哪怕是触角都是无懈可击的。 她没回家也没去 ounce,只坐在路边给文件传输助手发段子。全家里买了两个小瓶威士忌兑在冰雪碧里喝,越喝越想,怪不得自己是个还不错的脱口秀演员,谁说段子写不出来,只要生活够倒霉,人甚至都不需要创作。而这个时候想打通电话都不知道打给谁,打给妈妈肯定会哭,余都乐正在 ounce 最忙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此刻可以共患难的朋友。 梁代文就算了,帮过自己那么多忙,现在找他,像赖上他了似的,想要爱情也不是这么发展的。 段子倒是越想越溜。 “自从我的朋友听说我是喜剧人,觉得我爱情的节拍都是用快板打的。” “想要锅别去炊具城也别去宜家,更不要去京东,职场就有。” “看了看银行卡余额,我把我微信里所有男客户都发了一遍消息,高矮胖瘦没关系,富贵险中求。” 写得太顺了家都不想回。回忆了一下梁代文那个柔软的沙发,又想起梁代文在沙发边听着 sing it back 做俯卧撑的样子,她心头有点酸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想起梁代文。 上海的十二月真的很冷。她裹紧了羽绒服揉了揉酸胀的腿脚,高跟鞋忘记脱了。手机快没电的功夫,一辆自行车停到她面前,是她那辆捷安特,以及骑车人穿着白板鞋…… 梁代文。 顾逸在路沿上发愣:“你怎么在这儿?” “找你回家。” “我是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看你手机。” 她才发现其中一条段子发给了梁代文。十一点半的时候梁代文问了她一句“今晚回来吗”,对话框和文件传输助手挨着,头像都是绿色顺手就发过去了,她没注意。梁代文伸出手捞她:“八号桥离梵高馆步行距离,但你也有可能不在公司,在 ounce,市区都是小路,骑车最方便了,我就找了你的自行车钥匙。车的特征你在段子里讲过,所以在楼下试几次,就试出来了。” 顾逸痴痴地看着梁代文,怎么会有人在英雄救美的时候一本正经地阐述分析过程。他脑子里除了海马体,是没有杏仁核吗。看着梧桐树影和冷风吹掉的树叶,她突然说,我不是很想回去。 “不想和我住了吗。” “没有没有。”顾逸甩了甩头:“今天心情不好。” 梁代文伸出手捏住了她的鼻尖:“算了,太冷了。” 不到两公里的距离,街边的酒吧正是生意最热的时候,而临近家里的两百米逐渐安静。顾逸忍痛走回家,连澡都没洗就倒在了沙发上。梁代文看了她几秒,在原地像《神庙逃亡》一样僵直地转了几个方向:“我是不是该给你条热毛巾。” “没关系。你去睡吧,我醒酒了自己去洗澡。” 梁代文却一屁股坐在沙发边,只给她了个后脑勺:“我怕你呛死。” 房间暗暗的,梁代文只留了厨房那边的小夜灯,顾逸半眯着眼睛,就看着梁代文在光里规整的短发和平滑的后颈,抬起头还碰到了脖子上的小绒毛。这大概也是她醉酒之后能做的最出格的动作了,她不想再一个月工资没了之后再被赶出去。 眼前的人好像打了个寒颤,不戴眼镜也知道他起了鸡皮疙瘩。 “你为什么都在我最倒霉的时候出现。” “没关系,我体会不到你丢脸。” 顾逸想说,你说出这句话不就是知道我在丢脸了。 机器人梁代文丝毫不提,只自顾自地讲,可惜上海不允许自行车载人,不然我可以带你骑车兜风。不过我猜你可能会睡在车上,毕竟酒品不好。所以可能要考虑跨坐在后车座,一只手可以塞在我口袋,这样你睡着了也不会掉下去,我可以一直骑到你睡着。 “你不如把我栓在你裤腰带上。” 临近睡着,顾逸看着沙发边靠着的梁代文,眼睛逐渐眨不动了。但有热毛巾擦过她的脸,没有谁对她这么温柔过,妈妈也没有。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似乎有几万个辗转黏腻的爱情修辞划过脑海,刚想抓住一句,梁代文把毛巾糊在她脸上接电话去了。 顶着那坨逐渐变冷的毛巾,顾逸自言自语:“我还真是睡在你沙发的兄弟啊。” PS:呆老师真的很可靠,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个干涩呆萌的男孩子,但关键时刻能及时出现真的是强心针。欢迎加入书架投推荐票,今天也等大家来聊天哦❤
第11章 浪漫的体质永葆年轻,没有温度的人不伤心 最近 ounce 的抽选逐渐放松,顾逸上了几次,梁代文都没有来。那天喝多了之后,她一早回复了 HR 的邮件,说罚款直接用第十三薪抵扣吧,也不用分期了。 长痛不如短痛。顾逸最近晚上下班到 ounce 吃花生充饥,顺便看其他人的开放麦。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为了余都乐——他一直当成神邸的今夜八零后停播了,从此投稿无门。开放麦一周三场,余都乐练了段子就是为了有个官方渠道证明实力,现在只能供自己娱乐。 2017 年,两个相依为命的脱口秀演员,并肩在 ounce 叹气。同样都是深夜脱口秀节目,国外的节目可以输送演员到剧场,到演播室,国内能把演员从酒吧输送到幕后大概都需要三五年。除了在网上发短视频能快速被人知道,大多数的演员只能蛰伏在野生文化的酒吧里——随性和微醺氛围是无可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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