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努力努力。你爸找到了那个金融男的微博,我们还在想怎么给他留言……” “妈!”这个电话还真是时候。关醒心站在楼下扯着嗓子:“我不结婚在你们心里就没有价值吗?” “陈妈也在担心,毕竟你在网上一直挨骂,又不敢出面,怕因为不好的消息给你添麻烦。你知道我们四个人每天都在因为你发愁吗?” “我除了结婚之外还有价值。我在跟着很厉害的人做新的行业,可能会有跟我一样的建模成为虚拟偶像,因为有知名度,这些你们懂吗?而且——”关醒心皱着眉头,终于说出了那句酝酿已久的话:“陈妈是时候断奶了,是她一直在认我做女儿。四百万的房子做嫁妆又怎么样,我不要了,以后我能自己赚钱。” “心心,你疯了。”妈妈的嗓子似乎破了音:“你要是再这样疯下去,我就死。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难产生出失明的你,你的幸福是我唯一的指望。现在你如果再去乱做工作不务正业,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简直疯了。关醒心浑身都在抖,哆哆嗦嗦地走出小区,没有什么朋友,余都乐也分了手,一时间她无处可去。陆铭在密室里那段话后,再也没有和她发过信息,她还真是在上海没留下一个朋友。奇怪,为什么别人的妈妈可以带着满箱子食物来探望女儿,而她的父母到了上海,带来的只有要求。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灯光包围了暗夜,年轻人站在店门口喝啤酒有说有笑,中文掺杂着外语,空气里散着空虚的酒精和烟草味道,以及所剩不多的秋日气味。她不想混入这些人中,就像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家。 消息的震动拯救了她,手机上是意想不到的名字,但她如获大赦:“汉堡薯条吃吗。” 顾逸的妈妈从来不管时间几点,只要她想喝酒吃夜宵,凌晨也可以架起酒桌。她熟练地使用买菜软件把菜塞满了冰箱,又变魔法一般一个小时内做出了不少硬菜。颠勺的声音让顾逸有种错觉,这间屋子从来都没有过烟火气,其乐融融的梵高馆也没有,锅碗碰撞配着抽油烟机的声音,才是生活。半夜烧菜,还把通往走廊的厨房窗敞开,巴不得让整栋楼都听见她暴力颠勺。梁代文被关在卧室,依旧忍不住打开门缝看,好奇又担忧:“我是不是得出门去帮忙?” 躺在沙发上的顾逸段子如泉涌:“不用,她很讨厌别人在厨房扰乱她的节奏。” 梁代文坐在沙发靠背:“我发现你也有述情障碍。” “我?” “嗯。你对妈妈没有一句温柔的话。” “看到她打我的样子了吗?这已经是徒手了,武器不限于鸡毛掸子,拖把杆子,台球棍子,还有塑料尺。我印象中她舍不得我受一点伤,但事实情况是,伤都是她打的。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也一样是草,风中劲草。” 梁代文被逗得嘴角歪了。妈妈用脚踢开门,手里还拎着饭勺:“菜好像做多了。” 满满一桌的菜,堪比在韩餐馆铺满一整桌。妈妈得意地洗了把脸,还展示了得意的开酒功夫,把啤酒杯码成一排挨个儿用筷子搅了,摆上两根筷子架上小酒杯倒进烧酒,一拍桌子,烧酒进到啤酒,她手一挥:“开饭。” 老酒蒙子。顾逸看得头疼,梁代文认认真真地喝了一杯,伸出筷子奔着炸茄盒就去了。咬了一口他愣了神,略显寂寞地说,我妈以前也给我做过这个,没有您烧得好吃。 妈妈的表情也很伤感,夹起一块鱼放在米饭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做了点。但是——臭小子,把妈妈放在一起做比较的时候,一定要说自己的妈妈赢。” 梁代文笑了,闷头把饭吃了个干净。妈妈指着顾逸的鼻子:“臭小子,套走我女儿没那么容易,她傻我可不傻,跟我喝点。” 这句话说完顾逸就知道,旅行箱里带过来的连烧酒带米酒,都活不过这一晚。但梁代文明显把这句话当真了,两个人一杯接一杯。吃到一半顾逸出去接了个电话,余都乐和她聊节目,再回来的功夫,梁代文垂着头,被妈妈搂着肩膀安慰。妈妈的手很粗糙,手指因为经常在机床边抬铁板,骨节很粗也留了疤,北方的风沙让她的皮肤粗粝,但梁代文没躲开她的手,抿着嘴任由她和自己说了不少不着边际的承诺——醉酒时经常会有的“妈妈爱你”“现在都是好日子了”“别难受了,没有妈妈,还有阿姨”……顾逸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话,梁代文认认真真地听着,温良又恭顺,偶尔偷偷看妈妈的样子,像其实只是因为缺爱而叛逆的青春期男孩,不敢开口又热烈地渴望一点关爱。 自从开始能够体会感情,他是把什么都当真的人,连前辈的去世都能颓废很久,他现在看着别人的妈妈,悄悄地流了眼泪。顾逸从没想到,“妈妈”二字对梁代文来说,承载着这么多思念。 没想到箱子里掀开一层还有酒。阻拦不住喝得上头,顾逸只能把门窗关紧——再笑下去隔壁很可能报警。喝得不省人事,妈妈横在床上,顾逸扯着梁代文躺在沙发,梁代文难得说胡话,抓着顾逸的手说,你妈真的很可爱。 “能喝酒的都是她的朋友。” “我在上海这么多年,吃过两次饭最难忘,一次是你带我去韩餐馆,还有一次就是今天。非亲非故的,但吃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我第一次看你醉成这样,有点可爱。” “其实你说妈妈来了,我有点紧张。感受不到爱情,你还是我女朋友,这不是个因果关系,是个转折。但阿姨……比我想象中好。她应该不会松口让你和我结婚,但我看得出,她在拿我当成正常人,我很感激。” “因为这世界上有感情但无情的人很多。” 他一只手垂在地毯上,食指轻轻地碰在地毯上的顾逸,勾到了她的小指,像在拉勾:“能遇到天真又热情的人,让我知道活着的快乐,谢谢你们。” 说完他就睡着了。窗外飘着蒙蒙细雨,在昏暗的灯光下向外看,夜空恍若降落着迷蒙的尘埃。顾逸趴在窗边,熟睡的人在身后,小小的空间因为酒气而温暖。 关醒心也看着窗外的雨,此刻她住在酒店里,和黄闻达一起倚在窗边。窗外是不见尽头的霓虹,星星点点,高架延伸到很远很远,关醒心呵了口气,跟黄闻达说,你看,障眼法。 黄闻达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写字台上是没能吃完的薯条和汉堡,黄闻达,一个贪心的公司老板,点套餐要点家庭装,摆满桌子的除了食物还有赠送的套装玩具,打着鼓的哆啦 A 梦,歪着倒在台上,塑料壳蹭了点油——关醒心觉得可爱,一边吃一边摆弄了很久。 他很久都没有做过幼稚的游戏了。 两个人聊起了工作。网红和 MCN 逐渐增多,业界逐渐开始厌倦了虚假数据和要求颇多的红人,开始探索新的领域。关醒心经黄闻达介绍去了一家在研发虚拟偶像的公司,寻找原型,想要建模一个符合潮流的偶像,和网红一样带货。拍了照片又再次穿了动捕服装,轻车熟路的关醒心讲了很多虚拟偶像直播的事情,让创始团队有了不少新点子。即便很想拥有一份新工作,关醒心还是直言,自己的形象传统又复古,并不适合作为网红偶像去打造。真的想做 AI 偶像,还是要做短发吊梢眼的短脸,时下流行,穿着 P2K 的衣服用未来感的元素,肯定会受欢迎。说完这些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坦诚又准确的预测传到了黄闻达的耳朵里。黄闻达说,你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挫败,只是被捆住了,囿于爱情且一直没有足够展示你的高级舞台,才会显得困惑又被人摆布,你比想象的更好。 说完了气氛有些异样。关醒心看了看时间说,我困了。 “哦,孤独的女人现在要把我赶走,听懂了。” “是你来找我。” “明明是嫉妒顾逸的妈妈来了。承认自己害怕孤独很难吗?四个父母陪着你,又总是有两个男人绕在你身边,不要装出很负担,明明是你不能独处。” “你已经把我看穿了。” “还有很多呢。” “比如?” “即便你不想结婚,也不得不承认,你那两对病态的父母会把你吃掉。一对儿因为你失明过患得患失,认死理觉得结婚了有人照顾你才放心;另一对儿因为女儿死了拿你当替身,出钱出力,功劳苦劳都出了。恕我直言,真他妈都是变态。” 关醒心笑着出了口气,没说话。 “结婚对你来说不是坏事。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至少能获得暂时的安全,再去做想做的事情,可能更自由一点。” “那他们就会催着我生孩子了。父母的爱,都是得寸进尺的。” “不见得。老公足够有地位,权力寸土不让,他们就没话可讲。” “我到哪儿去找这种人。再说,我也厌倦了这种目的性过强的行为了,找到一个男人,然后对他说,嗨,愿不愿意和我暂时结个婚,对付一下我的变态父母,不是两个,是四个——我不是女人,是瘟神。” “不见得,总有愿意的人。”黄闻达叼起烟:“和我结婚就行。” PS:今天因为身体不太舒服只能一更,抱歉 QAQ 明天两更!倒计时啦,快来找张老师玩呜呜呜呜呜呜
第90章 能够读懂别人也是一种天赋,只是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关醒心一脸不敢相信,比被雷劈了还惊恐:“你疯了吧。” “当然没有。我是个公关公司的创始人,业界有口皆碑,你爸妈绝对不敢对我怎么样。那对拿你当替补队员的变态夫妇,礼貌点就是关系好的叔叔阿姨,四百万的房子把你们家拿捏成这样,说难听点,不是什么大钱,你爸妈太没骨气了。” 窗子映出关醒心的狼狈:“别开这种玩笑。你终身幸福来换我自由,儿戏吗这不是。你可是为了杰奎琳来上海……” “这页翻过去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疯了。”关醒心跳起来,打了个寒战钻进被子里:“你快回家吧,把你叫来吃饭就是个错误,夜深人静人会冲动,对就是这样,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见怪不怪的黄闻达站起身:“我认真的。说外在的相配和世俗的伦常都没什么意义,认识的时间不长,你估计认为我是个嘴巴很毒的混蛋。但至少你我都是相信爱情的痴人。” 身体发冷,关醒心还是僵住了,余都乐说她谁都不爱,黄闻达的“痴人”二字,轻易地击穿了她。门开了又关,她一个人躺在黑暗的房间里,本来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此刻还是没出息地弄湿了枕头。能够读懂别人也是一种天赋,只是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妈妈离开上海的前一天,顾逸叫上大家来梵高馆吃饭——热衷聚会,喜欢和年轻人混在一起的妈妈,坚持要招待照顾女儿的朋友。余都乐和陆铭敲开门,看到梳着短发穿着果绿色 T 恤宽松牛仔裤还扎了头巾的顾逸妈妈,面面相觑。反而是妈妈拍了把陆铭的后背:“站着干嘛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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