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冰箱门关上,兀自坐到床上,捞起手机看。 夏薰被晾在一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才说:“那我走了。” 他抬眼,默了一默,说:“把帽子拿过来我看看。” 她愣了愣,但手上动作却机灵,很快把帽子给他。 他微微抬手接过了帽子,拿到眼前看了看,上面还残留一丝洗衣服的香味。 “薰衣草味的?”他问。 她又怔了一秒,才说:“嗯。” 他胸腔颤出一丝笑,也说了句:“嗯。” 她没懂他什么意思,薰衣草味怎么了,满大街都是这个味道的洗衣服。 “垃圾堆捡的东西用来装花,我嫌味大。”他很快又扯开话题,把帽子随手一丢,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她就得仰脸看他。 她知道他在解释“鱼缸”这件事,但他完全不用解释,无论他为什么这么做,她都会给他说:“谢谢。” 这两个字让周流光顿了顿。 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了,便指了指门,说:“那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视线一偏,看到他椅子上刚才被她忽略了的红绸带。 她微惊:“这个……”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一乱,蓦地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一瞬间的黑暗,让夏薰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捂得很紧,一点儿指缝都没给她留,她能闻到他指尖上淡淡的烟草味。 他刚才站在她左边,捂她眼睛的时候自然是把她往左带了一下,她退了两步,后背就这么靠上了他的胸口,他身上的温和热贴着皮肤传过来。 她不敢去拨他的手,肩膀却下意识蜷缩到一起,害怕的问:“怎么了呀。” 好一个“呀”。 长那么大,还没听过这么……难以形容的颤音。 又娇又怯,还带一丝丝哭腔。 周流光冷不丁被她叫的浑身发麻,紧接着就把她丢开了。 她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睁开眼。 他有点烦躁,再开口也是撵她走:“进别人房间乱瞥很不礼貌,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半懵状态。 他替她开了门:“走吧。” 她明显还是懵的,却不忘对他说:“再见。” 他目送她下了楼。 本来看出她的小九九,想来个请君入瓮见招拆招,谁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今天穿白色上面印浅红色小花花的T恤,白色的刚刚遮住大腿的运动短裤,米白色的洞洞鞋,每一件衣服都洗到褪色,无处可藏的清贫朴素。 这种人,沾上一点点的,哪怕千分之一欲,都是特效春.药。 他被她偷袭两次了。 算他倒霉。
第11章 点烟 很快又要去学校了。 自从上了中学,总感觉每次周末都像没放过假似的。 夏薰回到教室才发现鱼缸里的那两朵月季花,已经开始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花开到这个时候才最美,九荣一枯,有种在轰轰烈烈里走向衰败的美。 所以她给花换了水,却没有把花换掉。 有那两朵花陪伴的日子,夏薰的生活过得都还算平静。 又过了一周,花彻底枯萎了,而这天晚上去车棚推车的时候,夏薰发现她的车轮被人扎了。 始作俑者压根就没走,五六个人靠着墙,抽着烟,明显在等她。 夏薰知道自己走不了,所以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她站在自行车旁,看向他们之中为首的那个人,似乎在等待对方“发落”。 季天涯抽完了一根烟,才朝夏薰走过去。 “自行车坏了?”他一靠近,烟味就笼罩了下来。 夏薰很老实的答:“嗯。” 季天涯说:“我记得你家挺远吧,在镇子上?” 夏薰又说:“嗯。” 这会儿周流光不在眼前,她孤立无援,只能低眉顺眼。 季天涯笑:“那我送你回家吧?小女孩,长那么漂亮,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很容易招流氓的。” “……”夏薰这次没有张口。 季天涯忽然伸出手,眼看就要碰到夏薰的脸,夏薰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变得阴鸷了几分:“给你捋捋碎头发,不行吗。” 夏薰忙抬手把碎发掖到耳后,强装镇定的与他对视:“我自己来就好。” 季天涯这个人面相上就不善,他明明穿着校服,留着板板正正的寸头,却没有半点好学生的气质。 他每次看她,她都觉得心里寒浸浸的。 季天涯定定看了她两秒,一笑,忽然薅住她的头发,她疼的闭上了眼,他凑近她恶狠狠威胁:“非得这样,你那金贵的头发才能碰是吧。” 夏薰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要被揪起来了,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季天涯问:“知道错了吗?” 夏薰别无他法,只能不断点头。 看她这样,季天涯才舒坦了一点,把她放开,咬上一根烟,又把打火机丢给她:“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夏薰颤颤巍巍接过打火机,她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生理性的泪水。 后面墙根,季天涯的兄弟们都在往这边看,有人掏出了手机,在记录这一刻。 夏薰心里难受,一呼一吸之间,眼泪又抖落三两颗。 她手上也没有力气了,一只手根本摁不开打火机,两只手一起才勉强打上火,她伸手把火给季天涯递过去,火苗照亮了她孱弱的泪珠。 季天涯恍惚了一下,切切实实被她美到了。 脆弱的,蹂.躏的,任人采撷的美。 他顿了一下,才倾了倾身子,把烟凑到那簇火苗上。 她很快把打火机熄灭。 他抽了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吐烟气,便拿掉了香烟,另一只手忽然勾住夏薰的后脑勺,俯身要吻上去。 只差一指之隔就要碰上的时候,有人把夏薰往后一拉,带到了身后。 光来了。 夏薰先闻到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檀香气味,才意识到,来的人是谁。 劫后余生,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往外冒。 她不愿这样的自己被人看到,不自觉往他后面缩,他是那么高那么结实,完全能挡住一切危险。 “来了?”周流光这么问季天涯。 季天涯迟缓地把那个烟圈吐了出来。 他的好事被打断,却没有露出不快,只笑:“这是我的地盘,我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喽。” “好,有空一起打球。”周流光淡淡说。 季天涯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变化。 他身后的几个男生也都围了过来。 周流光不为所动,转身看了眼还在啜泣的夏薰,说:“走吧。” 夏薰讶异的抬起眼。 这就走了? 可以走吗? 她小心翼翼又看了眼季天涯。 季天涯面色阴沉,明显在忍耐,却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她这才放心,随周流光走出车棚。 “我还以为有好戏看呢,失望啊失望……”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黑暗处传出来,季天涯没转头,就知道是殷乌茜。 季天涯骂了声:“要么滚出来,要么滚出去。” 静了两秒,殷乌茜和曲小宁一起从角落里走出来。 殷乌茜扎着高马尾,校服裤脚有一只卷了起来,校服上衣则被她在腰间系了个扣,露出芊芊细腰。 曲小宁顶着时下早已不流行的厚厚的齐刘海,一看就是刚理过发,刘海没遮住眉毛,一字眉不伦不类,整个人散发又美又土的气质。 “我发现人都得靠衬托啊。”季天涯扫了两眼面前的女孩们,一笑,“你站夏薰面前就是一风俗女,站她跟前就是女明星。” 殷乌茜和曲小宁都变了变脸。 但只有殷乌茜敢回两句什么:“少对我们评头论足了,你站阿布旁边是大哥,站周流光面前不还是马仔。” 季天涯的笑凝滞在嘴角,目光变得死沉,黑的深不见底。 这是他发火的征兆。 殷乌茜眼皮跳了一下,紧接着便收住了笑,明显害怕了。 还好阿布出来说话:“哥,咱就让姓周的这么走了?” “操他妈的,问问问,有能耐你现在把他给老子拎过来!没能耐就他妈闭嘴!”季天涯突然暴躁。 在场的人都顿时通通噤声。 季天涯看了眼周流光和夏薰离开的身影,只觉得脑袋要炸了。 那天他和周流光打完那场架之后,他本想当晚就叫人去报复,谁知他那很久没现身的老爸突然给他打电话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说什么,听阿布说你和人打架了?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动了不能动的人。 他问,呦,他什么来头。 他那平时凶神恶煞的老爸当即哼了一声,说:“那人有个叔叔,黑白两道通吃,从他来这第一天就给我们打过招呼了。” 季天涯沉默了。 老爸又说:“我警告你小子啊,不要背着我去惹他,你爹我在这片儿混的开不是因为我骨头够硬,而是因为我肚量够大,低头又不是断头,低几次头影响不了什么。” 季天涯更沉默了。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老爸是这一片响当当的人物,连警察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他身为老大的儿子,自然是任性而恣意的长大,并不知道低头是什么滋味。 他抬头看看天,流云县的天,统共就那么一小片。 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的人,自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但其实天外从来都有天。 但他怎么能甘心呢。 …… 夏薰跟周流光走出了学校,周流光从手机里打了辆车,这边落后,很久才有人接单。 接单的车离这边足有五公里,开过来也要好久。 就是趁这个时间,周流光第一次问夏薰:“和他怎么回事,说说吧。” 夏薰没想到周流光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一直觉得,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擦了擦挂在下巴上的眼泪,深深呼了口气,回忆到从前,总会感觉痛苦和无力,即便她以为她早已平静了。 她该从哪里开始说? 高二寒假的那次班级聚会,她出去上厕所,在走廊上毛衣不小心和季天涯的戒指勾上,他们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从那天以后,季天涯开始频繁出现在她身边,包括送早饭和各种零食,在班门口等她还要送她回家…… 季天涯存的什么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夏薰也知道。 他的世界喧嚣而危险,充斥着与未成年世界格格不入的堕落与沉沦,感觉一旦踏入就会万劫不复,她不敢和他扯上关系,于是果断拒绝了他。 刚开始季天涯以为她在欲擒故纵,对她穷追不舍。 有一次上体育课,她下楼的时候忽然被一群男的大叫“嫂子”,惹得周围的人都八卦的往她身上看,她受不了了,回了句“我不是你们嫂子,不要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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