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白茫茫的,视线里寻不到尽头。 路梨矜就那么昏睡过去,无梦无忧,可惜只有短暂的一个多钟头。 她洗了个澡,从烘干机里取出质地柔软的睡裙。 楚淮晏的审美出奇的好,鹅黄色棉质长裙,衬得镜中那张没表情的脸都显得娇艳。 路梨矜推门出屋,远远地就望见了落地窗前的背影。 楚淮晏换了黑色亚麻的薄睡衣,挺阔的背脊撑起布料,身型利落。 她扶着门犹豫了许久,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愈靠近,楚淮晏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孤寂萧索感就越强烈,鬼使神差的,路梨矜很想抱抱他。 她这样想,也就真的这样做了。 娇小的身躯贴覆在脊背上,明显感觉到楚淮晏僵了下,路梨矜想抽身,结果被抓住了手,掌心贴着劲。瘦的腰线,脸颊随之枕到他的背部。 “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路梨矜以己度人,软语问。 女孩子前月匈的触感柔若无物,楚淮晏咂着温软的拥抱,终于承认这一瞬的自己是真动心了。 他仅仅是刚睡醒,站在这儿醒个神而已,小姑娘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悲秋伤春,倒是惹人怜。 “有啊。”楚淮晏懒洋洋地开嗓,没什么正形,“有个叫梨梨的小女孩,不陪我睡。” “你又欺负我!”路梨矜气鼓鼓地想抽回手,却被楚淮晏抓得很紧,只能保持着抱姿。 楚淮晏轻嗤,悠悠讲,“不过我可以帮梨梨解决件烦心事。” 这个姿势注定看不到彼此神情,路梨矜合眸又睁开,黝黑的杏眼里没有光亮,还是到了谈条件的时刻。 明明开端就是为了到这步,对方先要自己开条件了,反而又开始踌躇。 又当又立,在怕些什么呢?再坏的事情你都自己熬过来了啊。 路梨矜深呼吸,请求就在唇齿间来回打转,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缠斗。 一个在高喊。 “告诉他啊,你原本就是为这个来的!” 另一个很平静,叙述着事实。 “说出来就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楚淮晏。” 未曾拥有,谈何失去? 路梨矜想笑自己想太多,但无端地开始心痛如绞。 是哪本书写的来着? 任何一种环境或者一个人,初次遇见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 楚淮晏音色低沉磁性,回荡在耳畔,带着无尽的温柔,“一个不够的话,两个也不是不行。” 路梨矜的眼底水汽氤氲,十指勾缠着扣紧楚淮晏的腰身,仿佛怕自己松开手,对方就消失不见。 “明天你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她问。 楚淮晏温润答,“可以。” 无非医院缴费之类的事情,他根本无所谓,千金买笑而已。 路梨矜嘘气,又继续说,“那你先保证自己不会生气。” 楚淮晏反问道,“你准备做点儿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路梨矜用脑袋蹭了蹭他,不肯回答,像是只撒娇的小动物,让人难以拒绝。 “我尽量。”楚淮晏随性应,他转过身,搂起正在发怔的路梨矜,走向沙发。 小姑娘眼眶泛红,没欺负都有点儿要哭的意思,惹不起,但就想惹。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小巧下颌,逗猫般摩。挲,楚淮晏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路梨矜,“想我陪你去哪儿?” 路梨矜跪坐在沙发上,勉强与楚淮晏坐姿的高度持平,她张开手臂抱他,把自己埋回温暖的颈窝,喃喃讲,“明天再告诉你。” 起码今天,今天先让我们开心的过下去。 窗外小雪纷纷簌簌,艳阳退避,路梨矜忙着汲取楚淮晏身上的体温,没有注意到。 **** 人生重大转折发生的时刻,往往没有给到谁提示。 正月初六,路梨矜摸黑起了个大早,手写了份地址放在客厅最显眼处。 落笔时手都在发颤,连着写废了许多张。 这场算计里,路梨矜算错了自己会对楚淮晏心动,才至举步维艰。 她描述不出自己以何种心态放下这张写有地址的纸条,也猜不到楚淮晏会不会来。 怎么都好,宁可不要来,她自己解决。 订婚宴在中午,陈扬会去学校寝室接她,留给路梨矜的时间紧卡点儿。 北方的暖气烧得旺盛,寝室里温暖如春,路梨矜没开灯,u盘被插进电脑,她面无表情的给拍到姜琦的每一幕打码,又从抽屉里翻出另个一模一样的u盘捏在掌心。 仁至义尽,再无回头的可能性。 手机响到 第三回,路梨矜才慢吞吞地接起来,听筒那端,陈扬的声音满载喜悦,爽朗地戏谑着,“小懒猫,才醒吗?” “嗯。”路梨矜闷声回单字。 姜琦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出来,“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水煎包。” “你们在一起啊?”路梨矜平静问。 陈扬笑着回,“昨天不是跟你说了,顺路先去接姜琦,然后来找你的吗?睡迷糊,忘了?” 食指指腹被拇指指尖掐得泛白生疼,路梨矜“噗呲”笑出了声,讲是自己睡迷糊了,换个衣服,马上下楼。 天蒙蒙亮,冷风擦蹭脸颊,犹如刀割。 路梨矜远远地望见校门口的陈扬跟姜琦,姜琦手里捧了大束的玫瑰花,如果她不出现,路人或许该以为他们俩才是对恋人吧? 手揣进兜中,有一次摸到u盘的边缘,她就那么突兀的想在给两人一次机会,也给她自己。 “你们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路梨矜站定,目光梭巡过姜琦的脸,最后与陈扬对视。 姜琦把花往她手里塞,淡笑着说,“订婚快乐。” 而陈扬则顺着姜琦的话讲下去,“我们以后会幸福快乐的。” 路梨矜粲然一笑,软音道,“那就借两位吉言了。” 订婚的规模比不上婚礼现场大,多是双方亲属聚在一起,吃个便饭即可。 路家人丁稀薄,直系关系好的亲属,也就只有奶奶。 路梨矜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奶奶会跟陈扬订婚这件事。 陈家知道路家这些年变故横生,对路梨矜未给出亲属名单没有微词。 化妆师精心描摹着路梨矜的眉眼,夸赞着她长相精致,三庭五眼的比例,皮肤底子好,给自己省了不少功夫。 “哎,姐姐跟妆很辛苦吧,一场妆多少钱啊?”路梨矜小口咬着奶油面包,含混的打听起行情。 化妆师笑答,“我是跟影楼有合作,一般婚纱照和婚礼都是套餐,影楼拿二,我拿八,对了你的婚纱照也订了我,你不知道吗……” 路梨矜还真不知道。 她不在乎。 “是在等什么人吗?”化妆师注意到路梨矜频繁的看向门口,好奇问。 门外的光仿佛刀剑一样刺了进来。 路梨矜应,“是啊。” “那找个人帮你问问?”化妆师边说,边用烫过的睫毛夹三段式夹挺睫毛。 路梨矜语气平淡,“不用,他想来自然会来。” 姜琦撑手坐在桌上,迎面看她化妆,笑嘻嘻地问,“谁啊?” “你不知道。”路梨矜没什么情绪,好在上妆时必须配合化妆师,让人瞧不出端倪。 承包婚庆的公司都有自己的模版套路,酒店外拱门红气球,饭厅外新人立牌。 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楚淮晏没能看到红气球上关于百年好合的祝福,他拿着纸条,在侍应的引导下找到路梨矜写的“金玉堂”。 门口立牌上的小姑娘笑容璀璨夺目,显得旁边站的男人是如此碍眼。 名利场拼杀多年,他楚淮晏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还真没有。 第14章 14 —— 垂坠的水晶灯悬顶,打出柔软昏黄的光亮,楚淮晏立在指引牌前,眉目宁定的看着路梨矜的照片。 女孩子着了件明黄色的小旗袍,光照得刚好,映衬出恬淡素净的笑意。 这他妈什么新型骗局,大费周章,就为了骗自己个份子钱? 楚淮晏饶有趣味地勾唇,迈步上前,掏出钱夹,大方地捻了半打。 负责迎宾写明的女人笑容满面,“请问,您是忘了带请柬吗?” “呦,楚少。”爽朗的笑声从背后响起,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露喜色,“真巧啊。” 对方有些许脸熟,隐约记得是某次宴会递过名片的商人,楚淮晏颔首,懒得回话。 中年男人大概是这场订婚宴的主家人,很快为楚淮晏处理好了一切,将他安排到了最靠前的酒席位置。 落座者纷纷起身寒暄敬他酒,楚淮晏推诿自己今天不舒服,举了杯茶水代酒便坐下,神色倦怠,使得想套近乎和搭话的人不再好开嗓。 陈家这些年大不如前,不过也算是个不错归宿了,最起码他家孙媳妇儿不至落魄到街头卖唱的地步。 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把玩着打火机,楚淮晏衔根烟,安静地坐在热闹嘈杂里,等路梨矜出现。 他震惊于自己今日的好脾气,又或许是对某人过分娇纵。 **** 后台化妆间,路梨矜的妆容已经完成,化妆师巧手翻覆,正整理着新娘盘发。 “姜琦。”路梨矜低声唤正拿叉子喂她水果的“闺蜜”。 姜琦柔声应,“嗯?怎么了?” 路梨矜黑眸流转,“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姜琦若有所思,旋即甜美说,“祝我们矜矜订婚快乐,要做最幸福的小女孩。” “除此之外呢?”路梨矜听见心底有什么在叹息,人是感情动物,总是想着补、想再多给对方些机会。 姜琦捡了只红提扔到自己嘴里,含混不清地讲,“等我百度下祝福语录,我要把全世界的祝福都给到你。” 路梨矜莞尔,制止了她,“不必了。” “哎?”姜琦茫然。 路梨矜长睫轻颤,缓缓道,“命由己造,福自己求。” 姜琦笑了下,附和说,“都听你的。” 红事讲究个吉日吉时。 订婚宴开始的时间预定在十一点十八分。 开场时会播送一段提前拍摄好的视频,视频最高潮时,陈扬与路梨矜正好走到台中央,开始订婚宴。 策划方原本想要的视频内容大概是新人交往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但是陈扬跟路梨矜没有过值得拎出来供人观赏二三的过去,最后是抽空拍的一段生活日常。 演习的成分占大头,大概就是普通情侣的某一天。 “我想给视频里加点儿东西,已经加好了,你帮我拿去给前台负责播放的吧。”路梨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包。 姜琦点头,“好。” 她翻了下包,从夹层里摸到只u盘,送去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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