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没有分明的四季,冬日里也暖和的不行,午后路梨矜搬小板凳,坐在奶奶旁边,看她带着老花镜,给二叔即将出生的孩子缝尿布。 穿针引线的事情被路梨矜承包下来。 陈扬没有再联系过她,日子流水般的过下去,楚淮晏的外套叠得板板正正,被压在行李箱底,港城并不需要厚外套。 路梨矜时常会想起那两天的纸醉金迷,绮靡若梦。 她连楚淮晏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在一起的那三两天,总是形影不离的。 表妹的早恋给路梨矜“平静”的假期带起了丝波澜。 二叔和二嫂年仅四十才开始赶时髦追二胎,对女儿疏于管教,发现时已经进行到了跟早恋对象打啵的地步。 二叔一气之下把女儿扔来了港城,意在强行分开她跟早恋对象,面上说得倒是好听。 “奶奶年纪大了,去陪陪你奶奶吧。” 路梨矜表妹今年十六岁,叫路露。 读高一,成绩中不溜,学美术,化妆水平倒是精进,她在机场接人时差点儿没认出来。 “我爸没嘱咐过你盯着我吗?”路露晃着双马尾好奇问。 路梨矜瞅她,笑着说,“嘱咐了又怎样,我为什么要听你爸的?” 有个古灵精怪的妹妹陪着挺好的,落雨天她们坐在糖水铺里看雨,路露难得没有捧着手机回消息,而是倒扣,很久都不给眼神。 “姐,你喜欢过什么人吗?”路露拧眉问。 细雨如雾,迷朦了街景。 路梨矜缓慢地搅弄着芒果西米露,随口应,“喜欢过的。” 路露眼前一亮,撺掇着要听爱情故事,“那快讲讲你跟姐夫怎么认识的。” 入口有芒果的清甜和椰奶的醇厚,路梨矜苦笑,“我们没有在一起。” “什么嘛。”路露扁嘴,“那算什么喜欢呀。” 被保护好,栖居象牙塔里的十六岁。 与颠沛流离,揣度人眼色的十九岁。 差异大得惊人,路梨矜艳羡路露的天真,以至于想守护住这种烂漫。 路露见她不说话,把自己的榴莲雪冰推过来,“尝尝我的。” 是另一种绵密的甜,牛奶冰在唇齿间融化开来。 对坐的女孩子愁眉苦脸,“我男朋友要跟我分手,就因为我们异地,你说离谱不离谱。” “……”路梨矜哽住,小心翼翼问,“你们是三月一号开学对吧。” “就是的啊,假期还剩多久啊,他就是敷衍我呢……”路露抱怨起来,她讲挺长的故事,初中同班,跑八百米跑了第一,快要晕倒前被暗恋的男孩子接住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交往了。 再然后呢? 再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某个瞬间,更不可能靠这个瞬间活下去。 路梨矜耐心的听表妹倾诉,最后评价道,“挺好的,分开挺好的。” “好吗?”路露托腮,愁容不减。 路梨矜颔首,感叹道,“你长大点儿就会明白的,不是你喜欢谁,就能跟谁在一起的。” 家庭、三观、地位,数之不尽的东西需要考量。 喜欢、合适、在一起,是不同的概念。 少年情侣才只看感情好坏。 路露没有继续跟她的聊天,因为她即将变成前任的男友打了电话来吵架。 那天的雨一直没停,她们俩就踩着水冒雨回家,被淋成两只落汤鸡。 路梨矜梦里预设过许多与楚淮晏再会的场面,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下。 第15章 —— 因为路露还有作业要补,路梨矜提前一周回帝都,负责送表妹回来。 二叔没提过那天放路梨矜鸽子的事,她也没有多说,心照不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所谓亲属,多数时候都只是个名头罢了。 走前二叔给路梨矜塞了个很大的红包,讲是压岁钱,她也没推脱,那些年里二叔从她家拿的,远比这多得要多。 大概是楚淮晏有意压下什么,陈扬的事情就如一滴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 姜琦退学、退寝,除开路梨矜外,没人知道为什么。 路梨矜回校的足够早,但姜琦已经提前清空了床位和所有东西,只给她留了一封信。 没写什么重要的事情,字迹歪歪扭扭的,能看出写信人落笔时的心境。 大意可以汇总为“她很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呢? 近日的气温起伏不定,乍暖还寒时刻,暖气烧得不够旺,寝室的气温跌入冰点,路梨矜翻衣柜加衣服时,无意间触碰到被塞在最内侧的长外套。 毛呢质地,摸起来厚重而不扎手。 她鬼使神差地取出那件外套,披裹在自己身上,还残存着淡淡地焚香气息。 耳机里正好循环到王菲的《暧。昧》。 “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未留住你,却依然温暖。” 不知道何时开始,她也开始听很多王菲,会跟着学、轻声哼唱三两句,只可惜想唱给听的人不会再见。 做赌徒早该有全盘皆输的认知,但路梨矜是初学者,不明白输了原来这样难过。 路梨矜拉开窗帘,又落了小雪,纷纷扬扬的洒着,余光里是空旷的桌面。 她哈出口白雾,在上面写楚淮晏的名字。 一笔一画,小楷清秀。 路梨矜知彼此再无交集的可能,她这些日子里其实有劝好自己,可某些感情来的汹涌,退潮却掀着砂石缓慢地向后滚。 磨过每寸肌里,微弱的刺痛感在提醒路梨矜发生过什么。 原来两夜三天的记忆能延续的这样绵长。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身后传来钥匙卡进门锁的声响,路梨矜回身,快步过去开门。 “梨梨。”尹悦华扔开手里的袋子对她熊抱,“好久不见,假期过得怎么样!” 路梨矜莞尔,“挺好的,你呢?” 尹悦华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讲,“别提了,回家前三天,我是家里的小宝贝儿,一周以后开始相看两厌,昨天我在家收拾东西时候,我妈锐评,我总算滚回学校了,你说说,这还有没有点儿母女情了啊?” 她捡起地上的袋子往屋里走,瞥见姜琦桌子时一怔,惊讶讲,“阿琦今年走极简风了?” “不是。”路梨矜垂下眼睫,淡然回,“她休学了。” “……”尹悦华沉默半晌,才追问,“你没开玩笑吧?” 路梨矜坐在暖气管上,捏起只烤热的桔子,素手剥皮,去掉白色丝络,分半只给尹悦华,“没有,我比你早知道半天而已。” 尹悦华接过桔子咬了大半,被酸得面容扭曲,“我靠,姜琦有病吧,哪有人考上央音退学的啊,她被柯蒂斯录取了?” 路梨矜垂着眼睫,没什么情绪,“你问我,我问谁?” “当然是问姜琦本人了,脑子让驴踹了是吧?”尹悦华拉出凳子,大剌剌地坐下,直接拨通了姜琦的电话,第一时间按开了免提。 冰冷的女声用中英双语重复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我存错号码了?”尹悦华茫然地看向路梨矜。 路梨矜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得到同样的冰冷答复。 退学、换号,一气呵成。 姜琦直接消失在了路梨矜的世界里。 尹悦华把剩下的小半桔子也塞进嘴里,面容扭曲着讲,“姜琦可真是个脑残啊。” 路梨矜嘘气,随声附和讲,“谁说不是呢?” 她没想过姜琦会直接退学的,路梨矜以为至多是休学,错开一年。甚至做好了无事发生,继续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准备。 为了个男人,至于放弃大好前程吗? “算了算了,走,出去吃饭,雪天最宜涮羊肉了。”尹悦华性格开朗,属于那种事情解决不了就绝不多想的人。 路梨矜欣赏她的率直。 “对了,你的外套……不会是个男人的吧?有事哦!”尹悦华眯起眼睛打量。 路梨矜耸肩,“我哥的,随便拿出来穿的,还吃不吃了,我请。” “吃吃吃,我能吃下半头羊。”尹悦华没深究。 **** 古人说春雨贵如油,今天倒是不要钱的泼洒。 路梨矜的遮阳伞没有抗风能力,被疾风扯断了伞骨,她四下环顾,目所能及的几辆出租车都载着客,只好尴尬的扯着伞面就近缩去屋檐下避雨。 这雨下的突然,屋檐下原本就已站了人。 身姿颀长,侧着头看向另一边。 青白的烟雾飘过来,路梨矜才发觉他是在抽烟。 雨幕串成珠链,她没得选,屏息悄悄往逆风侧挪了两步。 “嗯在……过来接我。”声线清冷悦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路梨矜下意识地看过去,撞上双锋利眼眸,那是张看过就不会忘记的脸,桀骜凌厉,漂亮的不可一世。 池妄咬着烟,虚虚睨了她一眼,又对手机那头交代,“多带把伞。” 乌发雪肌,素面朝天,杏眼巴掌脸,左眼下的泪痣生动。路梨矜是那种清汤寡水的甜美,算不上多惊艳的脸,池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子印象深刻。 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再多说点儿的话,是一首歌的缘分。 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更多的是因为楚淮晏似乎很在意她。 路梨矜甚至无法判断池妄是否还记得自己,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肩头的帆布包顺着滑下来,她夹紧,动作很小的提了回来。 两根烟的时间过去,池妄忽然开腔。 声音散在雨里,荡在耳侧。 他说,“楚淮晏不好跟。” 路梨矜怔愣,旋即点头,回道,“我知道。” 这句话直接堵死了路梨矜去问他楚淮晏联系方式和近况的所有可能性。 池妄耸肩,不再多言。 雨声噼里,廊下清净。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到这句提点,已经过去三四个月,是楚淮晏身边没出现过别人,还是大家都以为他们还在厮。混? 路梨矜给不出答案,池妄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同被暴雨困在屋檐下,就只有场躲雨的缘分而已,再说半个字,都嫌多。 临近晚高峰的时段,接池妄的车来的稍迟,司机打着伞来屋檐下接他,同时在池妄的眼神示意下将手中多的那把递给了路梨矜。 带着劳斯莱斯车标的伞,价值不菲。 伞把是木质的,手感细腻,路梨矜摩挲着,心下泛酸。 楚淮晏的照拂延续至今,还远没有停止。 **** 引用室友尹悦华的说法,路梨矜的生活习惯标准化的不像人。 周一至周五,早上七点醒,晚上十二点睡,不需要闹钟,生物钟精准无比,承包了喊她起床的业务。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1 首页 上一页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