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居然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我突然忍不住大笑出声,眼泪都流了出来,引来路人怪异的眼光。是啊,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在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之前,我换个方向继续骑行。 麻将馆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一龙嘴上叼着香烟,骂骂咧咧地把麻将推掉,拿起手机给别人转账。 “龙哥,你这钱已经不够了,要不让个座吧。”坐在他边上的一个胖子笑眯眯地边搓洗着麻将说。 一龙瞪了他一眼,扭头朝站在不远处吧台后面的一个光头文身大汉喊话,“再给我转两万先,老子就不信今天回不了本了。” 香烟一直粘在他的下嘴唇上抖动。 玛丽刚送一个客人出门,她站在门口处看了我的房间一眼,等她回到沙发上坐定之后,我给她发去微信,有图片也有视频。 “玛丽,一龙天天不是赌博就是吸毒,他是一个无底洞,你永远摆脱不了的。” 玛丽拿起手机在沙发上狠狠地砸了一下,随后不停地回复。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说话算话的。” “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管我们的事了,被他发现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求求你。” “求求你。” “玛丽,我这是为你好,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你等不到想要的结果的。”发完这条信息,再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玛丽已经把我的微信删掉了。 玛丽,你知道吗?你越来越像我的姐姐了,宁愿自己深陷沼泽,也想把我推上岸去。 一龙把车停在小学门口,儿女背着书包欢快地朝他跑来,拉开车门钻进汽车。 一龙带着他们走进一家汉堡店,坐在靠窗的位置,给他们点了一大堆吃食,两个儿女和他有说有笑。 我把照片洗出来,装进白色信封,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里面还附带了一封信。 “其实你一点也不用担心孩子们,他们不会有事的,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要为自己的幸福考虑,跟我走吧,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再这样下去,你早晚会死在一龙的手上,就像我爸爸杀了我的妈妈,这样对孩子其实更不好。” 玛丽把信和照片塞回到信封里,深吸一口气,走到我的房门前,用力拍打门板。 我放下手机打开门,努力挤出微笑。 玛丽往后退一步,把信封用力摔在我脸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敢再跟踪他们,我就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轻轻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想跟踪他们……” “所以,你也开始要挟我了,是吗?”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吗?”玛丽气得身体发抖,“我正在找房子,过两天就搬走了,你要再跟踪他们,你要再这样,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一龙,你不要逼我!” 不等我说话,玛丽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里,用力关上房门。 “我们高兴地走上泥泞的大道,以为不值钱的泪能洗净污浊。”玛丽,你一定会重获自由,而我也不想一直活在悔恨和内疚之中。 我骑着电动车默默地跟在一龙的小车后面,经过秃顶保安租住的楼下时,我停车上楼,开锁进了秃顶保安的房间。 我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笔记本,走进卫生间。 一个信封从笔记本里掉落下来。 “爸爸,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爸爸,我和语文老师说,你是一个作家,还把你给我写的故事给她看,她说想和你写信呢,我可以把你的地址给她吗?” 我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拿起手机,拍下信封上的地址。 回到住处后,我把上百张光盘放在书桌上,打开电脑,把监控拍下的视频都拷贝到一张张光盘里。 我打开秃顶保安杀妻的那个视频文件夹,把它刻录到光盘上,随后拿过一张已经写好收信地址的信封,把这张光盘和一张已经写好密码的银行储蓄卡放进信封。拿起胶水准备粘上封口时,我犹豫了,知道这很残忍,但又觉得男孩早晚会长大成人,有权知道真相,就像我杀了我的爸爸,姐姐替我去坐牢,但没人知道真相,我只能自己惩罚自己,我爱姐姐,但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再去爱了,但我必须把自己的爱交出去。胶水滴落下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晚上的月亮,站在那里看到秃顶保安杀死妻子的人不是我,是他们的儿子,一个深爱着自己爸爸的儿子。 春风最好 好似只身一人 也可虚度 秃顶保安放下手里的水笔,看着本子上的这几行字。刺眼的车灯朝他照来,车喇叭声响起,他赶紧合上本子,伸出手,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停车票,按下按钮,拦车栏杆升起。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 “你好,我叫马路,我是一名美容减肥产品推销员。” “我不需要……” “你好,还记得那口井吗?” “井,什么井。”秃顶保安的手开始发抖。 “我希望你去帮我杀一个人……” 秃顶保安慌乱地挂掉手机。 放在桌上的手机继续响。 “喂。”有人从车子里探出身子敲他的窗户,他打了个哆嗦,听到不停响着的汽车喇叭声,手机不再响动。 等最后一部车离开之后,手机又响起来。 秃顶保安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往四周看看,接听。 “帮我杀一个人,你的抽屉里有一块砖头,像上次那样,你跟在他的身后,到没人的地方,一砖头拍下去,他就死了,所有事情就都结束了。”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一会你回到住的地方,桌上有一张光盘,你可以找个电脑打开看看,最好边上不要有人,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对了,你现在可以先看看你桌上,是不是有一张卡片,上面还有两首你写的诗。” 秃顶保安低下头,看到桌角处那张玛丽的名片。 手机里是那个保安亭里的场景,秃顶保安拿起那张名片的手一直在发抖,我点着一支烟走到窗口处往下看,一龙和那个平头男正坐在小区对面街道的一个大排档里喝酒吃饭。 我坐回到桌子前,一边刻录电脑里监控拍下的那些视频,一边用裁纸刀把玛丽的卡片裁成碎片。 手机响起,我一用力,裁纸刀脱离了底座。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没钱,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去帮我杀一个人,像上次你杀了你老婆那样,很简单的。”我拿着裁纸刀走到窗边。 “你要我杀什么人?” “一个坏人,一个对你来说,很坏很坏的那种人。” “我……” “你跑不掉的,你放心,杀了这个人,那个事情就谁也不会知道了,你想,现在要是我去报案,我还是一个良好市民,要是我让你帮我杀了人,那我们就是共犯,我会一直帮你守着这个秘密的,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我看着玛丽走进大排档,在一龙的身边坐下。“你自己想想,是你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或者我们的命都不值钱吧,不过你还有个很会读书的儿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你要我怎么做?” “随身带着我留在你抽屉里的那块砖头,等我电话就行。” “等一下,我……” “对了,你知道波德莱尔这个人吗?” “什么?” “没事,你那个抽屉里有本他的诗集,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挂掉电话,把已经刻录好的光盘取出,继续刻录。 电脑机箱轰鸣声越来越大,我取出最后一张光碟,扭头看向窗外,阳光刺眼,对面墙壁挂着的那个空调外机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恍恍惚惚走到窗台处看,以为是那只时常会在这里停留片刻的喜鹊,看了半天后发现并不是,是我眼里出现了一块空缺的位置,看向任何地方,好像都缺少了一块。 我把那些刻录好的光盘放进公文包里,骑着电动车来到一个广场上,停好车,摘下头盔,提着公文包,挤出微笑,在从一些女性身边走过时,把一张张光盘悄无声息地放进她们的包包里。 你好,我叫马路,我是一个美容减肥产品的推销员。 四十五 玛丽,该结束了,再有耐心的钓鱼人也有收杆的时刻,看钓鱼的人也该散去了。 我拿起手机拨打。 “卧槽,马桶盖,你终于想起要找你龙哥了?”一龙的声音响起,身遭声音嘈杂,还是在麻将馆里,应该是赢钱了。 “一龙,你还记得老朋友娱乐城的马老板吗?”我说。 “杠!”一龙喊了一声,“什么马老板,什么娱乐城,哦,哦,我想起来了,老朋友,怎么了?” “他是我爸爸。”我站在窗边,玛丽拿了好几个大纸箱走进小区。 “什么?你爸爸,操,你也不早说,难怪之前看你长得像谁,等一下。”一龙把手机放到桌面上,“九筒。”他再次拿起手机,“你突然和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拿了一把来复枪去那里,把我姐姐带走了。”我说,玛丽手上绑着纸箱子的绳子断掉了,纸箱子洒落一地。 “老子当年是玩过枪,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就快放,磨磨唧唧的。”一龙说。 “你那天把我姐姐带走了。”我说。 “你姐姐啊?”一龙似乎在回忆,“等一下,我要碰,九筒你们还是没人要吧?我不记得了,你说有那应该就是有吧?哦,我知道了,怎么着,你要找我报仇啊?” “那天是玛丽救了我姐姐。”我说。 他应该是把手机换了个耳朵听,“我大概想起来你说的什么事了,你说你老爸那个小情人啊,叫什么来着,我想想,算了,她以前不是个小偷吗?还和我处过一段时间来着,到底叫啥来着,算了,反正她后来跑去跟你爸了。” 我愣住了,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哈哈,你不知道吧,也对,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一龙大笑,“自摸!”他再次把手机搁到桌面上。 他似乎忘了还在和我打电话这件事,开始进入下一圈。我也没有挂掉,默默等着。 又等了有两三圈,他拿起电话,“挖槽,你还没挂掉啊!” “一龙,把那天晚上的事和我说一下吧。”我说,“你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能为什么,看到她难免想旧情复燃下,顺便报个仇,你老爸把我的女人抢了,我就再把她抢回来,刺激刺激你爸,不就是老子穿过的破鞋吗,你以为老子还会稀罕?”一龙完全不在意,但也想起了不少事情,“对了,听说她后来把你爸给杀了?女人这复仇心可真强啊,我还说呢,马老板有什么吸引力,都那样了,她还跑回去找他继续混,结果最后整了这么一出,还真是想不到,这女人真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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