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皮突然阵阵发麻,“所以她带我去古罗马玩,不是你们提前一起策划好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策划不策划的。”一龙摸牌出牌,“你老爸其实是个狠人,他那天自己认怂,还真让我有点惊讶,估计就是想找个时机退出,没踩稳吧。” 我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也不重要了,“一龙,我们见个面吧。” “你让我见面我就跟你见面啊,你把我一龙当什么人了。”一龙开始不耐烦,“要不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来麻将馆找我吧。” “今天晚上十二点,你一个人来白鹭小区边上的那个公园的湖边。”我说,“你来不来?我现在在玛丽的门口,对了,你的那两个孩子差不多也要放学了吧。” “好啊,马桶盖,你还敢威胁起我了,行,晚上我过去,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你小子不要不敢来。”一龙气急败坏。 我挂掉了电话,打开监控视频,玛丽正把几个纸箱再客厅里摆开。 “晚上十一点半,白鹭小区边上那个公园的湖边,你家里的书桌上有他的照片。”我给秃头保安打去电话,没等他回答就挂掉了。 我打开监控视频,看玛丽把东西收拾好放到纸箱里。 月亮半圆,阴暗部分的形状也很明显,像是一个井盖推开了一半的下水道口。 十一点半刚过,一龙独自走到公园湖边,来到玛丽时常看湖的那个位置处,开口喊了几声我的名字。 我躲在一个树丛后面,给早已来到公园的秃顶保安打去电话,他正在原地不停地打着一套军体拳。 “他不认识你,你走到他边上,趁他不注意一砖头拍下去,你以前做过的事就没人知道了,你放心,这里没有监控,我帮你看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秃顶保安一只手拿着砖头,用外套盖住,慢慢地朝正在喊我名字的一龙走去。 一龙骂骂咧咧,先看了朝他走去的秃顶保安一眼,倒出一支烟,在他低头点烟的瞬间,秃顶保安抽出那块砖头,狠狠地朝一龙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一龙摔倒在地。 保安拿着砖头,弯下身想去查看,一龙突然动了一下,吓得他举起砖头继续往下砸,一龙向边上翻滚开,伸手揪住秃顶保安的衣领,把他拉倒在地,翻身骑在他的身上,先一拳打碎他的一边眼镜,再抢过他手里的砖头,举起来,“我操你妈,是马桶盖让你来杀我的?” 秃顶保安乱了分寸,拼命挣扎,惊恐大叫,“玛丽,是玛丽让我来杀你的。” “玛丽?”一龙高举的砖头狠狠砸下去,“玛丽。”再砸,“玛丽。” 一龙气喘吁吁地从秃顶保安身上爬起,朝他吐一口痰,“玛丽。”他摸了摸后脑勺,举起到眼前一看,手上全是血,他蹲下去,把手上的血擦在秃顶保安的身上,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一张玛丽的名片。他看着这张名片,额头上青筋冒起,他拿着这张名片贴到后脑勺流血的地方捂了一会,慢慢地把这张名片握成一团,转身离开。 我也跟着离开,月亮在城市高大建筑的上方移动,电动车开进小区停下,我取下头盔,给电动车充上电后,走进电梯间。 在玛丽住处的门口站了一会,我放下举起的右手,转身走回自己的住处,借着月光打量自己的房间,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把放在桌上的裁纸刀,走到门后。 二十来分钟后,电梯门打开,一龙捂着后脑勺走到玛丽门口用力拍打,玛丽刚打开房门,一龙抬起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她一下摔到客厅里,一龙继续朝她走去。 “一龙你又发什么……”玛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龙用手掐住脖子,提起来往地上狠狠地撞一下。 我拿着裁纸刀走进去,玛丽已然昏迷,一龙正背靠着钢管喘气,看到我之后,两腿乱蹬想要站起,我冲过去狠狠向他砍去,他下意识侧头躲开,裁纸刀砍在钢管上,反弹回去,我伸手去挡,见他已经站起,我再次挥刀砍下,这次他没有躲开,裁纸刀落在他的脖子上,他的两只眼睛向外凸出,一只手顶住裁纸刀,另一只手向我抓来,我咬咬牙,再次用力下压,他一屁股坐回到地上,嘴里开始往外冒出血泡,两条腿不停地抽搐。 等他完全没有了动静,我蹲下想要去摇晃玛丽的肩膀将她唤醒,突然发现自己左手上中间的三根手指已经断掉了。 奇怪的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我收回左手,用右手摇晃她,“玛丽,玛丽。” 玛丽睁开眼睛,先看我,再看地板上的血迹,看到一龙歪着脑袋躺在钢管边上,脖子上嵌着一把裁纸刀,眼睛瞪着浑圆。 玛丽刚要开口尖叫,我伸出左手捂住她的嘴,血一下流进玛丽的嘴里。 “不要叫,听我说,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玛丽点头,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 “你先把你房间里的血迹清理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说着拉起一龙的双脚离开玛丽的房间。 玛丽一直坐在地上看着那条延伸到屋外的血迹。 我把一龙的尸体拉进自己住处的卫生间,打开马桶盖,双手从一龙的腋下穿过,提起他,让他坐在马桶上,他的脖子一直歪着,上面嵌着那把裁纸刀,已经不再往外流血,眼睛依旧瞪得滚圆。 我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擦掉大厅和走廊上的血迹,把它们扔在卫生间地板上,洗掉身上的血迹之后,拿出两卷胶带,把卫生间里所有的缝隙都封住,关上卫生间的门之后,再把门上所有的缝隙封住。 我开着电动车载着玛丽在保安诧异的目光中离开小区,我们已经各自换了一套衣服,我的手也用玛丽的卫生巾包住了。 电动车在小巷子里穿梭,天色渐渐发白。 “我们跑不掉的。”玛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盘旋。 “不,我们跑的掉,这些地方都没有监控,我都了解过,我们一定跑得掉的。”我说,“只要我们在天亮前离开这座城市,就没有人找得到我们了。” 对不起,玛丽,我研究了那么多路线。但我很清楚,其实根本跑不掉,我也没想真正能够跑掉,我只是想体验下逃跑的感觉,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的感觉。 玛丽不再说话,双手环抱着我,把脸贴在我的背上,闭上眼睛。 我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似乎她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坚硬空动起来,像那个一直坐在橱窗里的硅胶人体模特,蒙娜丽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玛丽的声音像是从一口干涸的枯井里传出的。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绝对的好人,但是有绝对的坏人。”我说。 “嗯?” “你玩过狼人杀游戏没有?” “听说过,好像那些有文化的人很喜欢玩。” “嗯,我也没玩过,但了解过游戏的规则,有好身份,有坏身份,还有没有身份的平民,我只是一个平民,一个灰色的人,我能做的,就是带走一条真正的狼,我不是想当什么英雄,我只希望能保护和我和你一样的平民。” “哦。” 电动车拐出小巷来到宽敞的马路上。 开到那个婚纱摄影楼的十字路口处时,我突然紧急刹车,婚纱摄影楼的户外电子显示屏还没有打开。 “怎么了?”玛丽睁开眼睛问。 我没有说话。 玛丽从我身后探出脑袋去看。 高寒和小远带队骑着单车带领公司员工给新成立的美妆减肥整形医院做宣传,每个单车后面都插着一面旗子,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逆着风,屁股离开坐垫,努力向前骑。 他们一个又一个骑过斑马线。 高寒突然停下车,其他人跟着停下。 “小路,你怎么在这里。”高寒扭过头,一脸惊喜。 我挤出微笑,“高总好。”他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同事,对他们点头微笑。 高寒看向坐在我身后的玛丽,“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朋友,玛丽。”我说。 “原来她就是玛丽啊,久仰久仰。”高寒笑眯眯地说,“来,大家一起喊一声,嫂子好!” 小远带着其他同事一起喊,“嫂子好!” 随后大家开心大笑,玛丽也微笑着向他们点头,高寒回头看看绿灯倒计时,“小路啊,有空记得带弟妹回公司坐坐啊,把经验都传授一下嘛!” 我点了点头,高寒蹬动自行车,带队离开。 对面绿灯亮起,后面响起喇叭声,我把油门转到底,慢慢开到正中间时又停了下来,后面的小车连忙打转方向盘从我们边上拐过去。 “玛丽。” “嗯。” “车子没电了。” “嗯,没电了。” 一辆警车在对面路边停下。 “马路。” “嗯。” “谢谢你,能够认识你,我很开心,当年我和一龙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很开心,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嗯,我知道的。” 玛丽松开抱着我的手,从电动车上下去,走向警灯闪烁的警车,没有回头。 远处有一个正在建筑中的工地,一台巨大的起重机上挂着一根断掉的缆绳,空空荡荡。 我看着那块不动声色的巨幕电子显示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玛丽的名片,用打火机点燃,然后举起来对准越走越小的玛丽,她跟着我手里的这张名片一起缓缓燃烧,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就化为灰烬飘散了。 姐姐,人间对我来说,其实就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沼泽地,我已经陷得太深了,只剩下了这一双手,希望还能将你托举上岸。 两名警察正在朝我走来。我微笑着伸出双手,交叉向下,手心相对,十指相扣,再旋转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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