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左菱拽住她,“虽然五旬节过了,要不咱俩也一起去万神殿逛逛?明天周末,我怕人多要排队。” “现在吗?” “当然!收拾手尾这种事——杜锋!” 她敞亮地喊了一声,决定使唤那个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大男人,加上同时历练了几个月的文殷,应付这种场面,足够了。 其实还有很多工作等待决策,需要左菱这个导演,也需要虞宝意这个制作人。 但兴致来了便来了,她们像出逃者,背着所有人搭上了一辆计程车。 万神殿主体是一个完美的古典几何形建筑,被誉为“天使的设计”。 当虞宝意站在方尖碑喷泉前,也要仰高了头才能看完万神殿前脸第一排的那八根立柱,心里只剩下一些简单且直白的惊叹。 左菱表现得比她更加兴奋,耳旁相机的声音源源不绝。 “走,不用门票。”她拽着虞宝意往那由一排排高大恢弘门柱组成的柱廊下走。 进去以前,虞宝意原已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种犹如奇迹般建筑的冲击。 可当身处其中,映入眼帘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穹顶,仿佛一双眼睛都无法承托这一幕的震撼。 穹顶顶部有一个原型大洞,那是万神殿唯一一个有自然光进来的地方。 日光从顶部洒落,会形成一条淡金色的光柱,随着太阳位置的变换而在穹顶的凹格上缓缓移动。 凹格足足有五层,面积逐层缩小,巧妙的手法衬托得穹顶更为巨大。加之大理石地面采用了格子图案,中间稍稍凸起,视野余光中的格子边缘会略微变形,更有一种空间庞大的错觉。 从进来伊始,虞宝意就没有低过头。 她被那道象征时间的光柱,和尽头处的圆形光斑迷了眼睛。 连穹顶下的绘画,两旁矗立的雕塑都无法令她移开目光。 太过震撼,以至于她忽略了里面本就不多的游客,正在一个个离开的事实。 “左菱……” 她想说点什么,可刚开口,左菱便打断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万神殿里只剩下她一人。 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蒙蒙灰暗中的那一道光柱,似乎在缓慢移动着。 不知是哪时哪刻。 时间也许只过去了很短。 可她忽然看见微小的一点红色,凭空出现在圆顶边缘,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松开了它,便在半空中,穿过那道光柱,微旋着轻轻飘落。 她几分困惑,又安静地凝望着,分外虔诚。 很薄,很轻,像……花瓣。 红色的,是…… 当虞宝意反应过来是玫瑰花瓣时,她马上想去寻找什么,可又马上失去了寻找的能力。 那片细小的宛如玫瑰花的花瓣仿佛只是根引线,扯断了,通往天穹的圆顶刹那又出现更多的红色花瓣,细碎的,不拥挤,各自在空中描绘着属于自己的轨迹。 虞宝意依旧盯着第一片落下的红色花瓣。 可能它该落到地面,但万万不该落到她掌心,让一切显得都那么恰到好处。 她伸手接住了它。 直到此刻,她终于发现,那不是玫瑰花。 而是桔梗花瓣,红色的。 不是纪念使徒行记的玫瑰花雨,而是…… “宝意。” 那一声,终是如约而至。 穹顶之中的桔梗花落得更密了。 虞宝意回过头,冲在身后站了不知道多久的男人,勉强笑了笑。 霍邵澎没拿花,一眼看去仿佛两手空空,可他右手分明紧攥着一个方盒子。他走近,拨开虞宝意发上和肩上散落的花瓣,“怎么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忍心为难我一下?” 非让他来一趟,又如何呢,不然不至于劳烦到她的朋友,亲自将人领到此地。 “霍生,你一分钟几千万上落。”虞宝意微微抬着脸,笑容瞧着总不是那么发自内心,“我赔不起啊。” 两人面对面,分明已经离得很近,可霍邵澎还是多往前走了半步,方才抬起手,打开盒子,转半圈,到她眼下。 一枚戒指,镶粉钻,很隆重又不会过繁的款式。 “一分钟几千万上落吗?那么宝意,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时间,你算过没。”霍邵澎向来极深的一双眸子,似也洒进了那道光柱半分的淡金色,完全照亮她心中某片灰蒙蒙的地带。 他说:“要不怎么讲,你是无价之宝呢。” “霍生……”虞宝意看着那枚戒指,弯着的唇角已然支撑不住,隐隐有些微失声。 “我想娶你。”霍邵澎拿出那枚戒指,又捧起她的左手,但并没有戴上的动作,“我想了很久,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娶你了。后来,我更要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我要得太多,但终归,都是你而已。” “这里本应该下玫瑰花的。”虞宝意声音轻,近乎呢喃。 “你不喜欢玫瑰。”霍邵澎仍旧记得那场慈善舞会,她对不小心撞上来玫瑰花束的嫌恶模样,“所以,在你在的时候,万神殿只会下桔梗花雨。” 不是纪念使徒行记的玫瑰花雨。 而是纪念他漫天爱意的桔梗花雨。 一片又一片,落满她发间,肩膀,手上,脚边。 虞宝意猛地仰高了头,极快地眨了眨眼,忍下某滴汹涌得近乎失去控制的泪,“我想过你会求婚,哪个时间,哪个地点,什么形式都想过,唯独没想到是这里。” “在这里,是因为我要向上帝发誓,我愿意娶你为妻。从今天起,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我都将永远爱你,珍惜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 霍邵澎用指侧接住了她眼角的第二滴泪,紧接着第三滴,第四滴……似连成无形的一条线,缠紧他指骨。 “可是宝意,科学研究表明,人在恋爱时候所分泌的产生愉悦的激素苯基乙胺,只会维持六个月到四年的时间。所以爱一个人一辈子,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至死不渝的爱情是违背天性的。” 虞宝意明显怔住,茫然得连眼睛也忘了眨,眼泪自顾自往外流着。 “你……” “所以,我既要向上帝发誓,我会永远爱你。”霍邵澎专注地凝望着她,“也要向你宣誓,我会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一瞬间,她嗓子像被无数情绪汇集而成的石头堵住,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霍邵澎问她:“Babe,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还是拼尽全力突破身体桎梏的本能,让来自心脏的声音彻底撞碎哽咽。 她点了两下头,说: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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