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泪有两个含义,第一是牢记历史的缅怀之泪,第二是孕育梦想的奇迹之泪,至于你提到的科技感。”金菲雪继续切换着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设计草图的雏形,仿照水滴砸进湖面的涟漪图案,以圆圈为主要图形的设计,纵看会发现这些图案组合各有规律,仿照了星环城概念设计,涟漪一圈圈的,如同星际飞船的设计,强烈科技感扑面而来。 徐婧的笔顿了下,被金菲雪这一番话说得动人,她当初看见Lacrima的名字,哪里会想到背后这么多的含义,经过金菲雪的解释,她只想高呼“天才”。 刚才提出质疑的那个人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默默开始记录金菲雪所提到的话。 “金总倒是对瑞丰的发展颇有了解,背后也是做足了功课,对于瑞丰的人想必也是了如指掌吧?”梁义用着那副公司老人开玩笑的口吻打趣说道。 金菲雪眉头轻挑,淡淡看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听闻程总是你高中同学,你们关系不错。”梁义意有所指。 金菲雪点点头,“这是你背后做的功课?”她用同样的玩笑强调回着。 梁义笑笑,“倒也是,也得是亲近的人,才放心用。”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左右不过想说她和程南柯有关系才能得到这个项目,而非所谓凭本事凭实力。 也就是所谓的“走后门”。 “哦,这样。梁助理对我的设计并不满意?”金菲雪抿了口面前的茉莉茶,缓缓道。 “那倒也不是。”梁义继续说。 “那就是对我这个人不满意。”金菲雪一字一句说道。 梁义不吭声。 金菲雪环顾四周,除了徐婧试图站起来帮她说话,其余人似乎都在看戏。 本来程南柯这个大甲方今天开会不在她就烦,重点还得让甲方满意,在这里空口谈简直没有任何意义。 “行,我不干了。”金菲雪眯着眼冲梁义笑笑,她眉眼本就生得温柔漂亮,此时笑起来更是柔情万分。 梁义却觉得背后凉凉的,看出了她笑里藏刀。 怎么可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反正他梁义不信。 金菲雪摘了别在胸口的铭牌,往桌子上一摔,“我回欧洲了,不参与你们瑞丰的家事。”她懒散地捋了捋头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想让我再回来的话,必须让你们大老板负荆请罪,再给我磕三个响头。” 她声调不卑不亢,气势凌人,然后披了件外套,潇洒离去。 众人震惊。 这大设计师脾气就跟个炮竹一样。 一点就燃。 梁义感觉有点玩脱了。 金菲雪是上午收拾好行李的,程南柯是下午看到空空如也的办公室。 出差跨省的会议刚结束,程南柯就看见他三顾茅庐去欧洲求爷爷告奶奶请来的设计师不翼而飞。 四十层所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低头沉默,董事会的人也下来围在程南柯的身边,男人身材高大,肩背直挺傲如松,他倦怠地摘了黑色皮手套,拧开金菲雪办公室的门。 气场瞬间低压,他脸色并不好看,那晚离开后,金菲雪并未对他说任何话,他也回避着不想见面,没想到这一不见面,对方更是直接提箱子走了。 不告而别的戏码再次上演。 程南柯好像又回到十年前被甩的那天。 甚至他们的分手还是在当时的按键手机上发短信说的。 是金菲雪给他的通知,如同当初在一起的那句“我们试一试吧。” “我们分手吧。” 当他慌乱跑到金菲雪家里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回想到这些,程南柯心里如刀刃割裂般绞痛,心跳沉重有力地跳动,他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办公室,甚至走进去打开了所有的柜子,还幻想金菲雪会躲在柜里玩捉迷藏游戏。 他嘲弄地勾唇,竟然还会天真地想象她陪他玩游戏,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说。”程南柯没有耐心和身边人再说什么。 徐婧上前将会议的全过程复述了一遍。 程南柯眼皮掀了下,目光冷冽扫了眼梁义。 梁义瞬间站得笔直脑门直冒汗,“对不起程总,我这就去把小金总请回来。” 他撒腿就跑,跑了一半又跑了回来,“不过她说,得您去......” “嗯?” “给她磕三个响头。”梁义觉得自己脑袋要掉了。 程南柯气不打一处来,梁义跟了他这么久,什么本事没长,就是嘴欠的功夫不少,他现在还有些冷静,知道里面肯定有乌龙,金菲雪不会是这种冲动的人。 他环顾四周,试图找一些棍子鞭子之类的东西,最后随手拿了个面包,盯着梁义就强行地用面包堵上了他的嘴,“能吃饭的嘴为什么要说话?” “程总我@#¥%”梁义被堵住嘴,呜呜咽咽语无伦次。 程南柯将车钥匙随手往后一扔,梁义痛苦咽下面包,点头哈腰地去接过钥匙,“程总你去哪啊?” “机场。”话音刚落,程南柯身影就消失在了电梯。 “哎哟,程总等等我!”梁义火速打开安全通道的门,两腿恨不得当成四腿用。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整场闹剧,视觉冲突甚至比金菲雪扔铭牌离开办公室还要劲爆。 “我都替这梁助理捏一把汗,他竟然不知道现如今的瑞丰大厦建筑的总设计师是谁。” “当初金菲雪出师之作,就是这栋大楼,和老师启超有联手打造的。” “我靠,竟然师出启超有,那个设计中安门塔的那个设计大师!” 徐婧听他们炸开锅的讨论起来。 “那你别说,金总设计师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咱们程总是真的很惜才,现在就去把人才追回来了。”有人默默感慨。 徐婧却有些愣住,方才他们程总神色里的慌乱并不像是追人才。 倒有些......像霸总小说里的追妻。 她逃他追的画面立刻在徐婧的脑海里诞生了。 第9章 雪 “耍你不是手到擒来?”…… 天色阴沉,小雨淅沥在黑色宾利的车身上,黑色玻璃滚落着雨珠,形成雨雾,路标以及红绿灯都被渲染得模糊,汽车加速行驶,轮胎碾压过水坑溅起水花。 前方有两辆车开路,直冲高架桥,汽车音浪在雨中叫嚣着,频频引得路人注意。 “你好程总,经过查询,金小姐在上周就定好了今天下午四点半飞往巴黎的航班,该航班将于今天16时30分正点起飞。”秘书通过电话汇报着。 “程总,您听到没,她可是提前一周就定好了机票,可不能怪我。”梁义一听就突然有了希望。 后座男人神情阴沉得可怕,梁义从后视镜小心翼翼瞥着程南柯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不再多说话。 提前一周。 程南柯翻着近期的行程,沉思不过几秒钟就猜透了金菲雪揣着的小心思,“逃避他的婚礼......” “什么?谁逃婚?”梁义好容易见到程南柯开口,立马接话题问。 她一声不响地就提前计划好了一切,并且还开玩笑找了个替罪羊,离开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有计划。 看起来像是惯犯。 所以十年前她的不告而别,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呢。 把他一直蒙在鼓里,像是个傻瓜被玩弄。 程南柯垂眸看着手机,他现在作为甲方完全可以给她发消息,质问她原因,可是聊天框置顶的那个头像已经多年没有变化过。 他不抱希望地输入了个句号,发送后又是红色感叹号。 他们唯一留下的联系方式还只是电话号码,并且还是工作电话。 金菲雪没回国的十年,程南柯就在她的黑名单里躺了十年。 明明知道这次只是她的圈套,只是不想参加祁妄婚礼的借口,可程南柯还是踩了,还是义无反顾地追去。 去往机场的路上,雨越下越大,拍打在玻璃窗上节奏分明。 他回想起金菲雪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得意模样:“耍你不是手到擒来?” 程南柯失笑,她的手段不管过了多少年依旧有用。 她就是纯玩他。 “程总。”梁义撑起黑色的伞,刚想替程南柯打开车门。 却发现男人身披大衣走进雨中,梁义从来没见过程南柯如此紧张慌乱的神色,哪怕当年从美国芝加哥得知瑞丰宣告破产,合伙解散的时候,他没有见过程南柯如此没把握的模样。 雨水粘湿他的眉毛,黑色发丝也被雨水打湿却并没有狼狈,他跑在雨里的人群中,像是着急取回什么珍贵的宝贝。 梁义撑着的伞怎么也追不上他的身后。 终于在大厅,程南柯希望见到的人出现了。 女人懒散地靠在行李箱旁边的柱子上,她低头,手里捧着杯热可可,阴湿昏暗的光线下,她面容却比阳光灿烂耀眼,站在人群中,其余都是虚影,唯独她的模样清晰。 含笑的杏眼半眯着,她侧过脸正和身边的人聊天,余光瞥见了闯进大厅的程南柯。 金菲雪并不意外,甚至仿佛猜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程南柯停下脚步,在她十米开外的位置安静地看她,他喘着粗气,大衣因为奔跑有些凌乱,衣领也有些歪了,他睫毛上也黏着水珠,琥珀眼眸如同晕染过雾色,黯然,偏和她对视的时候 又掩饰不了的喜悦。 还好。 还好,这次只是简单的恶作剧。 还好,不是几年前的不告而别。 还好,这次金菲雪不是丢下他。 金菲雪一脸计谋得逞的得意表情,她慢悠悠地走到程南柯的面前,将汽车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喏,你来得正好,把我车开回去吧,顺便停在车库里,我呢,大概一周后就回来......”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 程南柯就走上前将她一整个搂在怀里抱紧。 “我......程南柯?”金菲雪瞳孔放大,有些震惊,她反应过来后想推开他,但是程南柯纹丝不动。 清冷的乌木香萦绕在鼻腔,是她的气味,程南柯知道身上的雨水一定会很冰冷,湿漉漉地抱着她会让她着凉。 可是她好温暖,程南柯忘乎所以,不想松开。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走了吧?”金菲雪试探问道,这个男人压在她的肩膀上,就好像一只巨大的犬科动物,鼻腔里呼出的气息也不稳,一看就是冲动全程跑来的。 以为他会说什么话来否定反驳,却没想到程南柯将脑袋埋在她颈窝里,闷声发出了个,“嗯”。 这个捉弄游戏,一下子就不好玩了。 金菲雪心开始慌乱起来,她要怎么办,怎么办,快跑啊金菲雪,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跑啊。 于是她再次拼尽力气总算推开了程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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