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假期请了多久?” 霜序知道雷区快到了,但她不想说谎。 放下筷子,抬起头,正色道:“我辞职了。” 她说完这句,客厅陷入一阵安静。 “你辞职了?”付芸手里的筷子顿住,诧异地看向她,又看看沈聿,“没听你提过,怎么这么突然。” 辞掉国外的工作意味着,她这次回燕城可能就不走了。 刚才的温馨和乐好似一层工艺精致的玻璃,漂亮,但易碎。 “你辞了航空公司的工作,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霜序没回答,而是询问:“我可以回来吗?” 付芸神色犹豫:“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为什么突然想回来呢—— 一方面是因为舒扬生病,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回家了。 但霜序知道他们想要的并非一个理由。 国外很好,只是比不过她心里对燕城的情感。 这里夏季酷暑炎热,冬季寒冷漫长,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惜这里没有人期望她回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沈聿将一碟剔好刺的鱼放到霜序面前。 鱼肉晶莹软嫩,盛在瓷白碟子里,落到桌面轻轻一声“哒”,打破餐桌上令人不适的安静。 “你学姐怎么样了?” 霜序简单说了舒扬的病情。 沈聿问:“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头:“化疗方案已经确定了,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具体还要看化疗之后的效果。”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 吃完饭,付芸留霜序在家里住,没给她拒绝的话口,直接拉着她上楼。 “你的房间今天才叫人打扫过,你原来的东西都没动,还是老样子。你看——”付芸献宝似的指着簇新的粉色碎花床单,“我专门给你买的,喜欢吗?” 霜序又说:“谢谢干妈。” “老说什么谢谢呀,跟我还客气。” 付芸停顿片刻,握着她的手道:“回来也好。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事都没个人照应,我也放心不下。上次你哥去看你,说你发烧烧得都迷糊了,一个人躺在家里,连口水都没人送,给我难受的,半夜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她说到这眼睛都红了,霜序忙安慰道:“我没事,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再大也是个小姑娘。”付芸摸摸她的脸颊,“你从小在飞机上就睡不着觉,累坏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付芸下楼后,霜序自己在房间里慢慢转了一圈,指尖抚过桌子,和对墙的书架。 这是她住了十年的房间,空气的浮尘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洗过澡,霜序想下楼找王嫂说一声,给舒扬煲个汤,走到楼梯口时脚步慢慢停下。 从扶栏的缝隙能看到客厅,沈聿背对她坐着,对面是沈长远夫妻。 “阿聿,你跟我说实话,霜序这次回来,你事先真的不知情吗?”付芸问,“是不是你同意的?” 沈聿叠着腿,声音很淡:“她想回来就回来,不用谁同意。” “那你给我交个底,她现在回来了,你怎么想?” 沈聿说:“你们跟宋家合伙送她走的时候,没问过我意见。”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付芸说,“当初那些流言蜚语都快把我们家淹了,要不是她……” 霜序靠墙站着,感觉到后背慢慢浸上来的凉意。 沈聿语气无波无澜地打断她:“小孩嘴坏造谣,别人当真,你们也当真。” 付芸沉默下来。 沈长远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不提了。她这几年都不肯回来,肯定是觉得我们不想她回来,伤心了。孩子既然想回来,就别再送她走了。” “她要是想回来,这里永远是她的家。”不论如何,付芸疼她是真心的。 “但是阿聿,霜序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亲兄妹也要避嫌,何况你们。” 霜序没再听下去,转身回房。
第3章 贺庭洲 可能是时差作用,霜序躺在熟悉而舒适的床上,毫无睡意。 睡不着,干脆翻出游戏机和旧卡带来玩,好几年的老游戏,玩了几把手就熟了。 怕吵到沈聿,她没开声音。 一直到听见楼下的车声,转头看见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才发现天都亮了。 她走到窗边勾开窗帘,看见沈聿的车驶出院子。 关了游戏准备回去补个觉,眼睛刚眯上,手机叮了声,微信消息。 哥哥:【下楼吃点早餐再睡】 霜序下楼时,付芸跟沈长远正在客厅说话,见她下来就停了话头。 “怎么不多睡会?”付芸说,“你醒得正好,看你干爸多疼你,一大早就差人去徐记排队买早茶,虾饺皇、流沙包还有手撕鸡,都是你爱吃的。” 霜序看看对面喝茶的沈长远。 他不会做这种事。沈聿才会。 但霜序只当做不知道,笑着说:“谢谢干爸。” 吃完早餐,她没再回房间睡觉,借口要去医院看舒扬就离开了。 到医院时,舒扬正在讲电话。 不知对面讲了什么,她脸色铁青,挂完电话扬手就想把手机丢出去。 霜序提醒:“一万块。” 舒扬咬牙切齿地收了回来。 “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舒扬心大,能把她气炸毛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霜序把小餐桌支起来,她带了营养餐过来,还有补充维生素的蔬果汁。 里面有舒扬最讨厌的胡萝卜,但她这会太气愤,没顾上品尝,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陈沛然那个死贱人,带着我们的技术资料跑去投奔一直打压飞雪的宸星,现在还跟云盾集团搭上线了。” “云盾年前就在关注我们的液氢无人机研究,合作本来都十拿九稳了,他给我搞这一出。怪不得我前几天联系云盾一直没信儿。” 霜序见过陈沛然,记得是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男人,不然也不会拿下舒扬。 没想到是这种背信弃义趁火打劫的烂人。 她皱了皱眉,安抚道:“你先别急,合作不是他想抢就那么容易抢走的,再联系云盾那边谈一谈。” 舒扬掀开被子:“不行,我得亲自去云盾一趟。” 霜序赶忙把她按回去。 “你病成这个样子要去哪,明天就要做化疗了,别乱跑。” “霜序你不知道,要是云盾的合约再被宸星抢走,飞雪就真的很难再翻身了!” 舒扬对丧失生育能力没多少遗憾,但抢走她的研发成果,等同于抢走她亲生的孩子! 液氢无人机是飞雪这两年几乎倾尽所有的核心项目,就跟命根子一样。 “公司好几个元老都被陈沛然带走了,现在没有人能顶上来,我们那个镇司之宝技术大神又是个社恐,这事只能我去。” 而她又大病缠身。 要么说陈沛然贱呢。趁人之危的小人。 霜序叹气:“你安心在医院待着。我替你去。” 舒扬临时给霜序安排的助手姓廖,小姑娘把一堆项目资料抱到办公桌上。 “资料不太全,有一部分被陈总带走了,你看缺什么我给你找。” 霜序跟舒扬同专业出身,上手并不费力,用最快速度熟悉完舒扬的项目进展,就带着小廖一起去了云盾。 路上她临时抱佛脚,拿手机检索云盾集团。 能找到的信息很有限,除了高冷整肃的集团官网,只有某些财经或军事频道零星提到的一两句。 小廖在她旁边念叨: “云盾有很多军工机密工程,听说要是半夜偷偷翻墙进来,被抓了还要判刑的。” “他们在西郊还有一个超级大的飞机生产基地,一整个停机坪上停满了歼击机,超级壮观!” “网上一点关于他们贺总的东西都搜不到,好像是有军方背景,总之很神秘的。” 军方背景?姓贺?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 云盾集团的总部大楼巍峨肃穆,警卫比周围的其他建筑都更森严,入口层层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霜序带着小廖走到前台:“你好,我们是飞雪创新科技的,来找贺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霜序礼貌道:“你能帮我问问他有没有空吗?十五分钟就好。” “抱歉,贺先生今天的时间已经排满了。” “那他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吗?” “抱歉,您可以拨打秘书室的电话进行预约。” 穿蓝色套裙的女职员说话温声细语,搪塞的话术一套一套,打发人的业务十分之熟练。 “看吧,贺总根本不会见我们。舒总约了他几次都约不到,他们肯定跟宸星已经签约了。你知道宸星有多贱吗,他们为了抢走云盾集团这个合同,恨不得倒贴。”小廖肩膀丧气地耷拉下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刚说完,电梯打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冤家路窄,正是陈沛然。 “你怎么在这?”陈沛然看见霜序颇为意外,接着看到小廖,露出一个“懂了”的眼神。 “你学姐把你从国外叫回来了?我说你也是真傻,大老远从国外跑回来投奔她,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小廖一脸踩到狗屎似的晦气,听他还敢提起舒扬,怒气冲冲。 “陈总,舒总现在人还在医院呢,你们好歹这么多年感情,你能不能讲点良心?” “我对她还不够有良心?在她身上浪费了几年时间,没让她赔我青春就够意思了。要不是靠我,就她那理科生的脑子,飞雪能有今天吗?” 男人总是很轻易将自己放到道德高地:“她这病说不定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天天接触那些东西得上的,早点听我的老老实实生个孩子,现在也不用发愁以后生不了了。” 小廖气得脸色涨红:“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说真心话,霜序此刻很想把装着电脑的包甩到陈沛然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上。 但她记得自己来这里的正事。跟他浪费口舌是最没用的。 她握住小廖手腕,把人拽回来:“跟没良心的人讲良心是没有意义的。” 陈沛然跟舒扬一起回国创业,短短三年就站稳了脚跟,自诩青年才俊社会精英,一点没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你不会是想来谈液氢无人机的生意吧?”陈沛然说这话时的语气很轻蔑,还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A4文件,“我实话告诉你,云盾的合同我已经拿下了,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霜序伸手:“我看看。” “这么重要的东西能给你看?”陈沛然把文件塞进公文包里。 霜序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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