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打上一辆车,踩着最后的检票时间进站。 她过完安检,接到外婆打来的电话,她一边接起,一边拖着行李往站台飞奔。 电话那头外婆,开口便问她:“最近有没有回去靳家?” “这段时间忙学校的事,我现在在动车站,待会儿到家再说。” “你回来做什么?” 江好的脚步慢下来,“放假了。” “放假了就去靳家,虽然你和言言的婚礼还没办,但你已经是靳家的人了。你不回靳家,回娘家,让别人怎么想?” 外婆说着榕城的方言,说得又快又大声。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外婆指着她的食指,大概已经要戳到她的脑门上了。 江好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外婆的话压迫着她无法思考。 “要么让言言带着你回来,要么别回来,我还要这张老脸。” 她说完这句话,电话也随之挂断。 江好看着手机屏幕上短暂的通话记录,压抑着情绪,艰难地呼吸着。 突然,江好被一股外力冲撞着。 一个男人边看着手机边跑,没注意到跟前的人,带的行李箱又重又大,直接将江好撞倒,连带着江好的行李箱也摔在地上,拉杆断开。 面试时受到的刁难,有家却不能回,积攒的所有委屈像是汹涌的洪水,在这瞬间冲垮情绪的堤坝。 她仿佛站在一条路中间,身后万家灯火没有等候她的那一盏,眼前又白雾茫茫看不到去路。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台,无声地崩溃大哭。 列车还没进站,旁边无聊排队等着上车的人,走近了看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哎哎,你别哭啊,这行李箱的钱我赔给你还不行吗。”撞到江好那人慌张道。 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喊,“那边的,别扎堆儿,别聚集啊。” 江好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拨开人群,提着个破行李箱往出站口走。 她点开通讯录里最上边,备注只有一个“A”的号码。 短暂的回铃音后,电话被接起,电话那头很安静。 她在嘈杂的人群里,对着电话那头说: “我没地方去了……” “你收留我吧。” “哥哥。”
第十三章 委屈也得先吃饭 其实她以前一直喊他哥哥。 “哥哥。” “小言哥哥。” 对于儿时的江好来说,轻易就能喊出口。 成年之后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如此狼狈难堪的情况下。 好像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一直都把他当作,她为数不多可以依靠的人。 隔着遥远的距离,听筒里,靳斯言的声音比平时更显清冷,可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应她:“告诉我你在哪。” 江好没有等多久。 黑色轿跑稳稳停在前方,司机下车绕到她的面前,微躬了躬身,接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江好的视线落在后排车窗上,防窥玻璃只映照出她的模样。 没由来的,她知道,靳斯言也在看着她。 司机拉开车门,江好的目光和他撞上,心间也随之一颤,指尖习惯性地蜷着。 紧闭的车窗隔绝了冬日的寒意,车辆平稳地行驶着。 空气无声地流淌,靳斯言什么都没问。 她的脑袋轻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行道树不停地向后退去。或许是突然进入一个温暖的环境,困意袭来。 江好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时,司机已经离开了。她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子,车里的暖气适宜。 窗外的景象变成了地下停车库,看不见天色,不知道她睡了多久。 靳斯言正在用手机看着什么,屏幕上的英文密密麻麻,穿插着江好看不懂的公式,大约是什么文献。 屏幕的光亮,将他的五官照得更加立体。 江好想起靳斯言回国之后,他们见的第一面,他也是这样坐在车里。 睡得太久,腿有些发麻,她小幅度地换了个姿势,身上搭着的毯子落下来。 他的视线未离开屏幕,伸过手来替她将毯子往上提。 太过自然,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很多次。 江好心口蓦地一跳,隐隐有些触动。 她放在腿上的手机有消息进来,屏幕亮了起来,时间显示着已然过了七点。 他就这样等她睡了三个小时吗。 靳斯言注意到她醒来,看了过来。 江好听见自己开口,带着刚睡醒时浅浅的鼻音。 “哥,谢谢你。” ˉ 她睡得久,靳斯言已经让司机回去了。他从后备箱单手取下行李,拉杆和其中一个轮子是坏的。 江好小声解释,“在车站撞坏的,不好拖了,还是我来吧。” 靳斯言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单手轻松拎起行李箱,“走吧。” 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着,江好看着楼层显示屏发着呆。 升至一层,提示音响起,电梯门随之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牵引绳松松垮垮地牵着一只大型犬。电梯门一开,狗兴奋地叫了两声。 江好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眼见着狗往她的方向扑过来,吓得差点叫出声。 电梯里避无可避,慌乱地往靳斯言的方向靠去。 她躲在靳斯言怀里,他搂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行李箱往前一横,挡在二人前边。 牵引绳绷到最直,与二人仅隔着一个行李箱的距离。 那狗主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费力地将狗拉出电梯,一边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下一趟。” 狗还在欢快往前扑腾,被牵引绳控制着,但爪子仍随着它的动作,在平滑的瓷砖上划出声音。 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江好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确认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方才她慌乱之中,竟是躲进靳斯言的怀里。 她的眼睫轻眨了眨,呼吸间尽是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淡淡的木质香,总让人感觉沉稳和安心。 靳斯言安抚一般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好听,“没事了。” 江好往旁边退开一步,靠着电梯的角落站着,有些懊恼地解释道。 “我没想到它会突然进来,吓了一跳……” “嗯,你打小就怕。” 他的语气一贯不带太多情绪,轻描淡写的,却让江好怔住。 陡然想起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外婆带着她到靳家。大人们闲谈,把她放在院子里玩。 靳斯言坐在一旁看书,江好抱着个糖葫芦,蹲在布置精巧的鱼池边看小鱼游泳。 靳斯言在她面前放了盒鱼食,江好把鱼食往哪抛,鱼就扎堆地往哪去。正玩的不亦乐乎,不知从哪冲出来一只大狗。 以当时小江好的个子,那大狗站起来比她都要高,猛地冲过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糖葫芦摔碎了,鱼食打翻了,大狗湿漉漉的鼻子在她脸上嗅来嗅去的。 靳斯言吓了一跳,狗赶走后,检查她没有受伤后。 外婆给她穿得厚,圆滚滚的,倒是没磕着脑袋,但给她吓得不轻。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开始哭。 江好自小乖巧,甚少这样哭,靳斯言手足无措地把她抱起来,轻声哄着。 “乖,没事了。” 明明只不过比她大了几岁而已,自己也在强装着镇定,却还是一遍遍地哄着她。 这些记忆全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后来靳斯言出国,江好时常想他,那时候国际长途电话的费用很贵,江好就对着他寄回来的那张明信片发呆。 再后来,靳老和外婆总说,“这俩孩子的性格真像”。 或许,是因为太过想念,而不自觉地照葫芦画瓢,模仿他的性格。 有时她会觉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过去的事。可他又会在某个时刻,让她知道,他没有忘。 江好轻声问,“忘记问了,那时候的那只狗是谁家的?” “老三家。” 江好瘪了瘪嘴,小声嘀咕,“人坏狗也坏。” 电梯发出“叮”的提示音,达到对应楼层。靳斯言打开门,江好好奇地打量着。 两室的平层套房,宽敞明亮,装修精致却色调单一,全然不会给人“家”的感觉,就是用作办公也完全没有问题。 倒也很符合靳斯言的性格。 江好住的客房和主卧室挨着,靳斯言推开门,将她的行李放下。 客房里的陈设不多,床挨着小飘窗,上边铺着一层毛绒毯子。大约是为了学校通勤方便买的房子,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A大。 “房间没人住过,枕头被子是新换的。家政两天上门一次,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她说。” 靳斯言简单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江好独自在飘窗上坐了一会儿,看着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源宙的面试,没有登上的动车。以及,靳斯言居然真的把她接到了家里。 这些事发生在同一天里,实在有些奇妙。 房间的门没有关,外边传来一些声响,江好寻着声音走出去看。 走到客厅时,闻见厨房飘来的香味。 靳斯言换了身居家的衣服,棉质的浅灰色圆领卫衣,袖子卷到小臂。比起西装革履,少了些冷漠,多了几分少年气。 他站在流理台后,锅里滋滋散发着番茄与肉酱的香气。 靳斯言抬头见她,“坐着等一会儿。” 江好坐在岛台边的高脚椅上,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没想到你会做饭。” “在国外的时候,附近的餐厅都不太能吃,只能学着做。” “我以为爷爷会给你安排厨师或者是管家。” 靳斯言垂眸看着锅里咕噜冒泡的酱汁,没说什么。 江好偏着脑袋趴在岛台上,脸贴着大理石面,看向窗外的风景。 深深的夜幕之下,一栋栋大楼亮着万家灯火。 “如果一直是小孩就好了,为什么要长大呢……” 江好兀自喃喃着,本以为靳斯言会一如既往的话少,却意外地得到了回应。 “为什么觉得长大不好呢?” 江好默了一会儿,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说。 许是他的声音轻易让人沉迷,又或是这一刻的氛围让她贪恋。 她开口轻声说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本打算三两句说完,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宣泄。说到后边,声音也不自觉地染上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平复着自己的语气。 “长大之后要面对很多奇怪的人,想回家躲躲,却又发现家门也不是时时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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