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清思绪,嘱咐时愿多留意二人动向。又等了十分钟后,耐性耗尽,“我去找吧。” “不用找,回来了。”时愿眼尖地发现二人身影,挥挥手:“快来集合啦!” 石砚初如释重负,卸下双肩,默默在心中又调整了时刻表。 他边带领大家做拉伸,边不厌其烦地重申:“徒步过程中安全至上,相信大家都阅读了群里分享的指南。临出发前,我再强调两点:第一,请大家确保下载了离线轨迹图。山里信号可能不好,大家不要擅自离队,遇到问题和困难及时找我和米娅沟通。第二,无痕户外是我们的宗旨,请不要乱扔垃圾。” 话音稳稳落地,晚于原计划半小时的徒步正式开始。 拾台阶而上,茂密竹叶遮挡了大半阳光,隔出一片天然阴凉小道。湖面平展如镜,分出几条溪流,蜿蜒至竹林深处。溪水潺潺,配合清脆婉转的鸟叫,衬得蝉鸣都不如往日刺耳。 此行共十九人,或三两结伴,或独自赏景。 众人不急不徐,走成一条松松散散的曲线。兴许是少了老王的缘故,又或是大家都抛掉了社交包袱,气氛有些冷清。 石砚初迈着大步打头阵,一手紧攥对讲机,一手提着塑料袋,不时弯腰捡几个路边的空塑料瓶或垃圾。 时愿身为尾驴,适时调整步速,确保始终位于队末。 她步伐轻盈,感受着石板路的清凉从脚底慢慢渗透到心中,一点点中和了因忙碌和压力带来的焦躁。 “米娅,你晕车好了?”张姐笑着退后到她身侧,亲切地揽住她胳膊。 “好了。”时愿莞尔一笑:“真奇怪,我从来不晕车。” “是的呀!我刚才就在想,米娅没晕过车啊。” “大概糯米团子不消化。” 满目翠绿,清风悠悠。 时愿心旷神怡,话头逐渐密了起来,询问起上次的徒步情况。 张姐凑到她耳边,“上次领队还发脾气了。” “为什么?” “那天爬到一半,下起了小雨。有个人非要拍烟雨朦胧的山林,独自走到青苔覆盖的分岔旁道上,结果脚底打滑摔了一跤。幸好领队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张姐绘声绘色,“领队板着脸,说如果摔入落差两米的小溪,再撞上大理石搞不好会断胳膊断腿。对方嫌他小题大作、说话难听,呛了几句。最后还是老王出面打圆场。” “他真这么说?” “对啊。他人蛮温和,说话也是真直接。”张姐悄咪咪眼神示意,压低声音:“不过队伍里遇到这样的,的确头痛。” 时愿闻声一瞥,那对情侣竟擅自偏离主线,兀自攀到大岩石上摆拍。 她瞬间拧起眉,朝二人喊道:“岩石上有很多青苔,快回来,很危险。” 二人无动于衷:“马上,拍完这张。” 时愿冷眼旁观,眼瞧俩人并排躺倒在岩石上,亲吻着来了张合影;随后又改成盘腿席地而坐,探出身子,直至嘴黏在一起。就在她认为这已经到了极限时,男人站起身,猛地将女友来了个公主抱,朝时愿命令道:“快快快,帮我俩拍个照。” “……” “能下来吗?真的很危险。”时愿管控着语气。 “快拍,我抱不动了。” “……” 时愿敷衍了事,“拍好了,快下来。” 二人互相搀扶着跳下岩石,屁颠颠接过手机,嫌弃地吐槽:“大逆光啊,脸都看不清。” “到前面观景台再拍。”张姐一锤定音,催促着:“别耽误大家时间。” 时愿朝张姐抛去感激的一瞥,“谢谢。” “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命令别人。这种情况就得狠一点,不然人家不拿你当回事。” “哎呀,以前队伍里哪有这些牛鬼蛇神啊。” “所以你得改策略。”张姐下巴点了点:“学学领队,他训人时很凶。” 时愿撇撇嘴,“学不来。” 一小时后,队伍抵达一间休憩凉亭。 时愿压根不累,甩着胳膊放松,余光里石砚初正被几名队友围着,解答问题。 她默默清点人数,猛然逮住那对情侣的背影,雷达响了:“你们去哪?” “厕所。” 时愿指着东南方向,“五十米左右。” “好。” 她想想又觉不放心,连忙叫住,“你俩下载离线地图了吗?” “下了。”男的调到界面,晃了晃:“你看,信号有三格。” “行,我在这等你们。你们直走就能看见厕所,不难找。”时愿今日被迫唠叨怪附体,“如果有问题给我发微信。” “好的,我们快去快回。”话音未落,二人已经走远。 时愿朝张姐耸耸肩:“希望真能快去快回。” “哈哈,这俩不靠谱,我都恨不得跟着。” 张姐一句玩笑话,敲响了时愿心里的时钟。她频繁看时间,五分钟、十分钟,转眼大部队即将重新启程。 “怎么了?”石砚初小跑到她身旁,“少了人?” “那对情侣上厕所还没回来。” “去多久了?” “十分钟?” “那你在原地等?我们继续出发。” “好。” 时愿望眼欲穿,不时点亮屏幕,心里愈发毛毛躁躁的。几分钟后,她叹口气,调转脚步朝厕所方向走。 小道杂草丛生,只有零星几个人的身影。 时愿进女厕所查看一圈,心陡然一沉。她调出对话框,【你们回来了吗?】 不出意外的,消息石沉大海。 她怔在原地,进退两难:队员不知所踪,按道理她应该沿着这条路继续找,可她一个人万一迷路怎么办?岂不是更危险?可如果不找的话,那两人发生意外又该怎么办? 她举旗难定,恰好收到石砚初的短信:【你们到哪了?】 时愿:【那俩人还没回来。】 “你去厕所找了吗?”石砚初的声音透过电波,混了风声和其他杂音,少了以往的温润,多了些严厉。 “嗯,女厕所没人。” “已经二十分钟了?” “嗯。” “我安排一下,你在原地等我,别乱跑。” “好。” 没一会儿,石砚初重新出现在她视野,喘着粗气:“一直没见到人?” “大概率顺着这条路往东走了。” “一起去找。” “好。” 两个人并肩同行,跑步声、呼吸声此起彼伏,不断叠加着焦躁。 石砚初不停拨打电话,接连几次碰壁后,无奈地锁屏。这里地势环境并不复杂,危险系数不高,可前方有两个分叉口,一条能抄近道回村口,另一条则绕湖一大圈,比原定路线多出近半小时的距离。他不确定那俩人会选择哪条路,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异想天开,勇闯野路。 突发情况似是一根长棍,搅翻着他的胃液,喧腾出一股直冲上脑的怒意。紧接着,理智冒头,强行逼迫他冷静。他唰地拉开拉链,抿紧了唇;不自禁地脑补出各种情况,脸色愈发阴沉。 时愿原有的好心情亦被毁了个稀巴烂。她怔在分岔路口,忍着烦躁:“怎么找?去哪找?” 石砚初两手一摊:“人丢了不找?” “没说不找,问题是现在没法找。” “你刚怎么和他们说的?”他当下无意指责旁人,只想多了解些当时的情况。 可问题落入时愿耳中,便成了变相质询。“我尽到告知义务,检查了离线地图,同时强调务必及时返队。”时愿一字一顿,怼着他的眼神:“有问题吗?” 石砚初眉头微拧,不懂她为什么又露出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他不喜欢带有负面情绪的交流,便撇开视线,朝空气冷淡道:“没问题。” 时愿看不惯他走火入魔般地揽责任,提醒着:“我们AA结伴,一向主张风险自甘,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领队。” “风险自甘不代表完全没有责任。”石砚初划出重点:“从法律层面来说,自上山那刻起,大家便是一个风险共同体,有互相救助的义务。从领队角度来说,我们必须尽职尽责,带每个人下山。” 时愿听明白了,合着对方还是在变相怪她没有尽到责任。她冷笑一声,“难道我挨个跟着进厕所?” 石砚初满脑子都在思考去哪抓人,无心招架时愿的情绪炸弹。他直盯着她,“没让你挨个跟着进厕所。这两人从一开始就状况百出,我提醒过你多留意。” 时愿昂起下巴,反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会一直盯着。” 时愿鼻腔嗤笑,“我做不到盯人上厕所。” 石砚初无奈重申:“我没让你盯。是你刚才问我,我会怎么办。” “……”,时愿争累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石砚初冷冰冰丢下几个字,“抓紧时间找人。” 第14章 你有完没完了? 岔路口风力不小,呼呼鼓噪起衣摆,吵得人愈发心烦意乱。 时愿别过头,来回扫视两条方向相反的路线,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石砚初站在原地,冷静了几分钟,快速想好预案。他转过身,朝时愿的后脑勺征求意见:“两条路。我们一条条找,你体力跟得上吗?” “你带路。”时愿吝啬地回了几个字眼,刻意避开和他的眼神接触。她平白遭受冷言冷语,憋了股闷火,耳边仍在回荡着他一字一顿的怪责:“我提醒过你多留意”。 石砚初没再犹豫,先选了近道开始寻人。刚在小凉亭时,他隐约听见二人吐槽天气闷热,没带够水,抱怨这景色无聊;便推测他们更大概率会提前溜回去。想到这,他立即拨了通电话找司机沟通情况。 时愿留意着他的举动,默默跟着,没多问。她讨厌他拿腔拿调的指责,上纲上线的责任心,更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人一多,计划出现偏差或意外在所难免。遇上不靠谱的队友,她能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多留意?难道将人全栓腰上? 她越想越生气,无法宣泄的怒意逐渐转成了不解:几个固定搭子凑一起爬爬山,捡捡垃圾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招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自找麻烦? 她脚步声很重,步步回荡在山林间,偶尔惊扰到树上的鸟儿。她不死心地反复刷微信,希冀那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能良心发现,回一条信息。 石砚初步履匆匆,大脑不由自主开始复盘哪个环节可能存在问题。 初筛只能粗略评估队员体能,了解徒步经历,却无法衡量对方的团队精神和靠谱程度。之后该如何改进? 据他了解,非盈利活动的召集者对其他参与者虽没有绝对的管理权利,可在活动过程中,依然需要尽到必要的告知和救助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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