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砚初二话不说夺过她手机,放置手腕旁,语气冷静又凛冽:“不要理这种人。” “手机给我。” 他寸步不让,振振有词:“不要为这种人浪费时间。他只会把你拉低到他的层次,用他最熟悉的耍无赖话术捆绑你。你给他评论反而正中他下怀,有意义吗?对这种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漠视。” “我是人!我会生气!我因为一个傻逼生气不丢脸!”时愿加重了每个字的发音,朝石砚初一通扫射。 今日怒火夹杂着前几日的旧怨,烧得格外旺盛,顺势烧毁了二人之间的呛气和别扭。 石砚初挨了顿吼,莫名觉得舒坦不少。他扯了张椅子坐到她面前,语重心长:“你一小时时薪多少?为什么要为这种人浪费时间?你骂得过他?你有时间写这种让人看了眼晕,狗屁不通的小作文?他说不定连跟你说几句话的钱都付不起,你何必赏他脸?” 时愿听不进去,怼着他眼神:“我只知道被冤枉了就得反击,而不是用所谓的精神胜利法,委曲求全。” 石砚初目光放柔,软着语调:“真的没意义。” 时愿咻地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他:“好!我做的都是没意义的事情。反正别人没曝光我的照片,指名道姓骂的也是你。我无非没皮没脸为了几百块追人后面要了几天债,你怎么不说我要债没意义?” “我跟你说过,我来负责。” “你负责?!你肯定大手一挥,给那些无赖免单。” “这件事我们之前讨论过,金钱损失无法避免。” “石砚初!你厉害!”时愿气得叉腰跺脚,甩下几个字,转身就走。 石砚初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一口闷了面前的苦茶。 几分钟后,老王踱着慢步进来,“咦?人呢?” “回家加班。” 老王面露狐疑,依稀嗅到空气里未散尽的火药味,视线幽幽:“你俩吵架了?” “我跟她有什么好吵的?” “我哪知道?”老王耸耸肩,“米娅脾气蛮好的,估计看不惯你板面孔训人的德行。” “她脾气好?”石砚初难以置信地提高音调,老王怕不是对脾气好有什么误解。 老王没听出弦外音,“快吃饭,别白瞎了我点一桌菜。” 两个大男人没有把酒言欢的兴致,半小时内速战速决,扫光了一桌昂贵菜饭。 老王喊来服务员打包时愿心心念念的美食,嘴上絮叨着:“我给她送去,不然浪费了。” “你待会不是还要赶场子?” “没事,顺路。” 石砚初置若罔闻,“你忙你的。地址给我,我来送吧。” 第39章 人和人果然不一样 饥饿和愤怒引起胃部一阵痉挛,刺密细微的疼。 迈出饭店门口的那一刻,时愿隐隐后悔:难得免费吃高档餐厅的机会,就这么被石砚初毁了。她负气开车,感叹紫薇星盘算得可真准:烂桃花、犯小人、身体健康状况堪忧。简直精准预报,一项不落。 广播里的婉转歌声突然转成尖锐的电话铃响。 时愿吓了一跳,扫一眼来电人,没好气地接听:“找我干嘛?” “你最近忙什么呢?”吴欢在那头嘻嘻哈哈。 他接连等了几天,始终没收到时愿的只言片语,着实好奇。他尤记得时愿上次失恋,愣是控诉了足足四小时,一杆子打翻整艘船,将男性物种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这次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忙着生气。”时愿咬牙切齿,连按几声喇叭警示前方的加塞车辆,“妈的!” 这才对嘛,“快说说。”吴欢兴致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一问成功拧开了时愿的倾诉阀门。 她语速极快,从上周徒步那日开始阐述,事无巨细。她越说越忿忿不平,抛来几连问:“换做你,你不生气?”“他为什么总要我控制好情绪?”“拜托,人家放他照片诽谤诶,我打算帮他说几句,他居然反过来教育我?”“我要情绪那么稳定做什么?跟他一样修仙成佛吗?” 她激情输出,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拍打几下方向盘,完全没留意到电话那头的沉默。半晌,时愿说累了,懒洋洋问道:“你在听吗?” “在!”吴欢提高了音调,摸不着头脑:“就为这事?” “还有工作上的吐槽,你也想听?” “那倒不必,你工作听得我头疼。”吴欢兀自琢磨,不对啊,闫昱恒去哪了?他疑惑地“啧”一声:“恋爱谈得怎么样?” “掰了。”时愿轻描淡写,几句话概括前因后果,再三发誓:“我以后不弄清楚对方祖宗十八代姓甚名甚,绝不谈恋爱!” 吴欢噗嗤傻乐,更加确信她压根没为那人走心。这些年,他和姐妹俩的相处心得可以简要总结成两句话:一怕方梨流眼泪,看了难受。二怕时愿受情伤,耳根得不到清净。 “没事就好,挂了。”他顺口开解:“你怎么总跟我石哥较劲?他人就那样啊。” “我哪里和他较劲了?”时愿火气蹭蹭:“你应该问问他为什么总要教育我!” 吴欢无端打了个哆嗦,“我不掺和你俩的事。周末约饭?” “再说吧,我要加班。到家了,回聊。” 时愿停好车,踱步到附近便利店买了些速食和甜品,思路不由得绕到吴欢那声疑问。她匆匆回顾一番,陡然认知到一件事:她潜意识从不会对石砚初控制坏情绪,也默认他会兜底。 为什么? 石、砚、初……她默念出声,一字一顿。对方如心有灵犀般感应召唤:【在家吗】【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时愿:【刚到家,什么事?】 屏幕闪现出他的名字。 时愿大拇指停在接听键左端,缓慢滑过,没吭声。 石砚初跳过客套,闷声解释:“老王委托我打包了吃的带给你。” 时愿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却死要面子冷着语调:“不用了。” 他放软声线:“快到你家小区了。出来拿一下,我方便交差。”没等到下文,他决定利诱:“1980一份的勾翅,外加海胆炒饭,确定不吃?” 时愿难敌诱惑,喉咙挤出一声“嗯”,“你进了正门一直往里开,会路过一个街心花园。那边好停车,我在那等你。” “好,三分钟。” 她不慌不忙,顺沿鹅卵石小道,找到一个长条石凳。她直盯主路,某一刻,被缓缓驶近的车辆灯光刺到眯眼。 石砚初逆着光线,阔步向前。来的路上,他心绪反复拉扯,终编造出一条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时愿说到底是为了他的事生气饿肚子,作为朋友,他有义务来送饭。 时愿两手撑着水泥凳面,一手接过尚有余温的外卖,道了声谢。她这会垂眉耷眼,有气无力,连带语速和动作都慢了半拍。 石砚初没锁车,原打定主意放下东西就走。他原地站定数秒,借由昏昧光线打量她神色,不由得坐到她身侧,“还在生气?我刚没有指责你。” 时愿被他拢在阴影下,静默不语。她隐约嗅到他身上的气味,乌木香混了些柑橘,沉稳不失清冽,挺好闻。 “我真没指责你。”石砚初又强调了一遍。他语气轻柔,沾了几分讨好,还有点无处辩解的无奈。 时愿轻撩眼帘,话里藏刀:“我没您这么大人有大量,什么事都不计较。”她音量很小,早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音节落入风中,轻飘飘荡着,掺杂着傍晚落日的余温,杀伤力几乎为零。 天边残留的光亮骤然退场,光线又暗了一度。 石砚初偏过头,不错目地注视着她。她面色不太好,黑眼圈明显,眸光也不如往常透亮。他心头一软,后悔刚才态度太过生硬,轻声细语解释起来:“我也不是不计较,只是有意识训练自己别计较太多。” 二人挨得距离有些近,近到她发尾常扫到他胳膊;哪怕隔着衣料,石砚初都能明显感知到密密麻麻的拂撩。 他及时拉开一拳的间距,伸直了腿,学时愿的模样手撑凳面,上半身微微后仰。他抬头仰望天上那轮明月,语气较往常多了些散漫,“我其实很怕和人打交道。” 他自懂事时起,便常跟在父亲后面见识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他从父亲滴水不漏的处事哲学中逐渐领悟到:情绪是人最大的弱点,发泄情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耳熏目染中,他学会刻意忽视很多东西,遇事先冷静分析:有解决办法吗?可以和对方正常沟通吗?如果答案皆为否定,他便用父亲那套逻辑开解自己:不要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人和事情上,丢人、跌份。 “我也很怕遇到这样的人,刚才看见帖子的瞬间也很生气。”他轻声笑笑,视线挪至地上那两团难舍难分的人影,微微出神:“可我真的吵不过他。” 时愿没预料会听见这番剖析,别过脸偷笑嘲讽:“说明你战斗力弱。” “是弱。”他坦然承认,慢条斯理:“不过我越镇定,越显得别人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时愿被误伤,转过头咻地瞪住他。 石砚初来不及改口,自知理亏般举手认错:“没说你,真的。”他努努嘴,“不趁热吃?临走前刚点的,你那份被老王吞了。” 时愿早饿得饥肠辘辘,忙捧起那碗勾翅,舀一小勺,细细咂摸,“这口至少得100。” “200吧,分量很少,老王四大口就吃完了。” 美食在口腔中层层铺叠,充盈了味蕾体验,再随着每次吞咽,抚慰了被琐事蹂躏的心。 时愿一口接一口,大呼过瘾;没一会又端起海胆炒饭,大快朵颐。 花园人来人往,嬉笑、谈天和自行车的叮咛声混杂交织。 石砚初安静陪坐,莫名贪恋她小区内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气,舍不得离开。他透过明亮月色,观察小区的角角落落,指着不远处一只黄色小野猫:“那小家伙长得很像小霸王新老公。” 时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瞥,笑着揶揄:“你连小霸王老公都认识?” “嗯。我那天抓她做绝育,她老公在旁边敢怒不敢言。” “哈哈哈。没被它挠几爪子?” 石砚初得意地晃晃双手:“成功博取它信任。” 时愿腮帮子鼓鼓的,嘴角残留些油渍,晶晶亮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心满意足抚着胃,“饱了。” 她双瞳幽幽映着月光,细碎朦胧中,浅淡勾勒出他的面庞。石砚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失神片刻,原到嘴边的告别竟变成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吴欢说你谈恋爱了。” “分了,其实压根不算恋爱。他不够真诚。” 石砚初淡笑,转过头目视前方。光影斑驳,有意或无意藏匿了些许小表情。“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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