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一个个如果砸得心烦意乱,决定出门透透气。她没设目的地,开哪算哪,竟不知不觉驶入了华大校园。 下午三点,阳光晒得人头皮发烫。 时愿两手交叠,抵在前额挡光,下意识朝球场的方向走。她不知道吴欢和石砚初他们一般几点开始打球,估计得四点多? 她放慢脚步,远远望见空荡荡的球场,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她嘴上念叨着“吴欢”那家伙,头脑却拽出石砚初的身影,委屈巴巴:人呢?为什么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都不在? 她觅到一处阴凉地,呆怔坐着,频繁调出对话框再锁屏,默默打赌对方会不会如期出现。 几米之外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时愿直勾勾盯着他,靠清澈又呆滞的眼神将他拖拽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对方立在她面前,挠挠头,扬起粗眉:“来这么早?傻坐着干嘛?” 时愿缓慢眨眼,“等、你。” 吴欢吓得打了个激灵,“三十多度的天,怎么这么冷?”他躬下身,两手撑着膝盖,和时愿的齐平,歪着脑袋察言观色:“看着挺正常啊。” 时愿狠踢他一脚:“你才不正常。” “想吃教工食堂了?” “嗯。甜豆花,小笼包。” “现在去?” “那倒不用,你打你的球,我还不饿。” 吴欢听闻转身便要走,又被时愿叫住。他扭过头,眨着无知的双眼:“怎么了?” “今天就你一个人打球?” 吴欢没听懂,张牙舞爪乱点一气:“球场不到处都是人嘛?”他反应几秒,坏笑着:“石哥马上来。想他了?” 时愿大大方方:“想了。” 吴欢踉跄一步,跑远些,乐不可支:“我石哥听到估计会做噩梦。” “去你的。”时愿被成功逗笑。她眼神穿梭于校园内一张张笑脸,难掩艳羡。还是当学生那会开心啊,每天无忧无虑,最常见的烦恼莫过于食堂菜式敷衍,澡堂人满为患。 她噘起嘴,难得撒娇:【我想你了。】 方梨发来一条语音,“受什么委屈了?” 时愿接连听了好几遍,不由得眼眶泛红。她耸耸鼻子,强行停止消极情绪泛滥,【工作上的事。】 方梨哄着她:“聊聊?” 时愿对准话筒,胡言乱语十几秒后又取消,反复几次后索性作罢。能说出口的委屈都不叫委屈。“工作那些破事,不值得耽误你宝贵时间。” 方梨也不追问:“你好好的,不要为了破工作扫兴。我马上回家啦!” 时愿听着姐姐软绵绵的语调,心头泛起细蒙蒙的酸楚。原本坚硬外壳像是突然裂了道缝,露出内里的鲜红嫩肉,疼得人一个劲想哭。她硬生生憋回眼泪,浅抬双眸,跌入迟来人的目光中。 对方面露惊喜,大步走到她面前,“来看吴欢打球?”话音未落,他定睛几秒,敏锐地从时愿的笑容里捕捉到几分落寞。 时愿撇开视线:“嗯,待会一起去食堂吃饭?” “你怎么了?”他蹲下身,微微仰视她,视线轻拂过她的泛红的鼻尖和眼角,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时愿意外被他轻易看穿,继续佯装无事,“过敏。” 石砚初才不会信这些,径直跑向篮球场,和吴欢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又朝其他人笑着招招手,小跑回来,“想去哪?” 时愿眼见他跑远又折返,唇角也随着他身影远近耷拉又扬起:“你今天不打球?”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开车兜风还是随便走走?” “走走吧。跟吴欢约好了吃晚饭。” “好。” 时愿踩着树荫,拖着步子,心思千斤重。 石砚初全程陪同,没追问,没打扰,只偶尔提醒她留意看路。 两个人步伐一致,走到十字路口时,不约而同拐进了小花园。 时愿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自觉这些天向石砚初倾诉了太多情绪垃圾,尤其是工作上的,担心像祥林嫂般唠唠叨叨,惹人烦。 她魔怔般纠结起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压下抱怨和吐槽。然而分享欲竟越涌越盛,一个劲奔向她左手侧的方向,冲击着喉咙。 “工作的事?”石砚初推测了个大概,“乔总?” “嗯。”时愿站在藤蔓下,无精打采半倚着栏杆,故作轻松:“不用做垃圾项目了,蛮好。” 石砚初拧起眉,轻而易举从舒缓音调里提取出难过、委屈和不甘。他不太会安慰人,本能想提出解决方案,口吻听上去冷静又疏离:“说说吧,我帮你分析分析。” 时愿此刻压根不想听这些,缓慢摇摇头:“不说了。”她盯着几步之遥的石砚初,内心无端掀起阵阵失落。那些不知因何而起的憋屈猛地上涌,结成一颗颗催泪弹,激得她瞬间眼泪嘘嘘。 她慌忙别过脸,手背胡乱蹭了蹭脸,抿紧唇一言不发。 石砚初注目着她的一举一动,眉拧得更紧。那滴来不及被擦拭的泪珠,顺沿她饱满的面颊弧度,滚落至鼻尖,抖着、颤着,全方位反射着强烈日光,晃得他愈发不知所措。 他咽下一大段职场建议,遵从本心地靠近、再靠近一些,直到手臂恰好能揽住她肩膀,将人往怀里轻轻一揽。 他心脏擂得轰隆作响,砰砰盖过了球场的欢呼、路人们的谈天,却没能盖过她娇娇柔柔的啜泣。 他不自禁收拢双臂,掌心覆上她的背,有节奏地轻拍安抚。他三番五次启唇,总觉话语多余,便耐心等着她的呼吸声由急促转至平缓。 他胸口很快便湿了一大块,凉津津的,转而被她面颊的温度蒸干。他鼻尖斥满她的香味,说不出的好闻,全然超越了周遭的幽幽花香。 时愿双手不自禁攀上他的腰,围抱着他宽厚结实的身躯。她来不及思考,由着自己取暖似地贴近、再贴近一寸。 世界好像被人遗漏了一角。 时愿紧紧搂着人,逐渐忽视了时间,摒弃掉语言交流,纯靠对方体温来填补失落。 石砚初下巴抵住她头顶,一只手毫无章法轻抹她的泪,柔声笑道:“第一次见你哭成这样,真不习惯。” “哪不习惯?”时愿哽咽着,手撑开他胸膛,仰头看他。 石砚初目光焦灼在她脸上,指腹一点点蹭掉她面上的泪痕,“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破口大骂,撸起袖子吹胡子瞪眼。” 时愿破涕为笑,回怼道:“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 周遭热风如鼓浪,刹那间烘干了胸口湿的那块,也搅醒了脑袋里的混沌。 “是不够。”他语气郑重,突觉离得太近,便松开手臂,不动声色挪开些。他撇过头,扯了扯潮唧唧的衣襟,庆幸及时回到了安全距离。然而她的泪水不依不饶,顺沿他指缝渗入肌肤,试图彻底软化他的意志。 时愿思绪沉浸在刚才那个拥抱中。她不傻、更不迟钝,刚紧贴他胸膛时,能清晰感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断带动她的,一下下,直到完全同频。她正视他,察觉到他眼神闪过的紧张,偷偷扯了扯嘴角。 “你笑什么?”石砚初摸不透女人的心思,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 时愿轻挑秀眉,“不告诉你。” “……”他摸摸鼻子,拳头抵着唇,“说说工作的事吧。” 钻人怀里哭一场真的很解压。时愿一五一十相告,心如止水,哪怕提到和乔总争吵那段时,也不过稍微加快了语速。 “你做的没问题。年底如果他给你打低分,汇报经理应该能帮你出面解释几句。” “嗯。”她长舒口气,学他的语气:“一份工作而已。” 石砚初摇头讪笑:“我现在也没资格指导你。” 两个人默契地闭口不谈那个拥抱,仿若纯属无心之举。 时愿陡然窥探到内心的秘密,惊奇之外,更多是纳闷:她竟然会对这家伙动心?她此时心态更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没空理会其他现实问题。 石砚初则暗自懊恼没能恪守朋友间的边界感,烦闷并非事事都能按计划进行。而他更未料到,那些最不受控的部分竟会如此迷人、蛊惑人心。 “你俩傻站着干嘛?”吴欢高亢的嗓音搅扰了周遭古怪又旖旎的气氛。 “等你吃饭。”时愿没好气地回应,“怎么这么久?” 吴欢眼珠鼓溜溜直转,食指虚戳她眼睛和鼻头,大惊小怪:“哭了?真哭了?” “嗯。” “怎么回事啊?” “工作的事。” “哎哟喂!工作算毛线。”吴欢扔下运动包,大剌剌抱住她,猛拍几下她的背:“没事,大不了辞职不干。” “你养我啊?辞职不干。”时愿嫌他身上太臭,“滚远点,别动手动脚。” “姐夫每个月给你发零花钱,也不是不行。”吴欢开玩笑没个正形,又虚抱了一次,一只手随意搭在时愿肩膀上,“不吃食堂了。请你们吃好吃的去。”他乐乐呵呵,瞥向石砚初,“石哥,你想吃啥?” 石砚初闻声上前,率先扯开他的手,莫名其妙往人掌心塞了个薄荷糖。他顺势站到二人中间,淡悠悠道:“我请吧。” 第46章 我说了不算,主要看你 三个人默契十足,脚步径直朝小食堂迈。 吴欢眉飞色舞,高声谈论着刚才的球赛,不时揽住石砚初肩膀,屁颠颠求夸赞:“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不错?” 石砚初不给面子,实话实说:“我没见到你打球,不好评价。” “嘿。”吴欢假模假样撸袖子,“好歹一起打了这么多场球了,夸一句都不行啊。” 石砚初捱不过他,连声附和:“有进步。” 吴欢闷声傻笑,两腿交替着朝前蹦,浑身透满甩不掉的傻气。 石砚初一手抄兜,嗅到时愿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心神恍惚。他不停回想那个短暂又漫长的拥抱,眼神悠悠飘向她侧脸,情不自禁玩起了揣度人心的小游戏:她在想什么?她刚没有拒绝,是不是对我也有好感? 石砚初没谈过恋爱,对爱情的领悟纯属道听途说。而对女人、尤其对时愿,更是雾里看花、毫无头绪。他此刻像个毛头小伙,思绪纷杂,一时抛下了其他思想包袱,偷偷为这个认知感到欣喜。 这份欣喜冲撞着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线,让他有了不顾一切的冲动。或许…… 吴欢没心没肺,转眼绕到时愿右手侧,交替抡起长胳膊,半开玩笑地安慰:“不行辞职算了,再出国读个书放松放松。你之前不是想学莎士比亚文学?去英国,读剑桥。” “……你当剑桥是我家开的啊?”时愿胳膊肘拐了拐他,“过去点,臭死了。” 吴欢无动于衷,继续扯东扯西,用他擅长的方式抚慰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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