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身,不小心撞到茶几边缘,疼得疯狂飙泪。她蜷缩起身子,气急败坏地骂着:“时愿你有完没完了?哭哭哭。” 地板上的手机闷声震动。 时愿根本不想理会,无奈地坐起身,又哑又嗲地喊了声“妈”。 “晚上回家吃饭伐?”时慧玲有阵子没见到女儿,心有不爽:“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周末么宁愿爬山也不愿意回家。” “你周末不也一堆安排?”时愿擤擤鼻子,“说得你像孤寡老人一样。” “呸呸呸。感冒了?” “过敏。” “吃点药。待会回来伐?” “不了。”时愿拂去眼尾残留的最后一滴泪,“刚到家,懒得跑。” 时慧玲不满,阴阳怪气:“请问下周末能见到二小姐吗?” 时愿鼻音很重,用乖巧懂事的腔调作保证:“不仅能见到二小姐,还能见到大小姐。” 时慧玲“切”一声,随即留下一长串“嘟嘟嘟”。 时愿看着暗淡下去的屏幕,双眸也瞬间失了光亮。 屋子莫名有些空。 尘灰随风起舞,悄然钻入人鼻孔,隐隐作祟。 时愿连打好几个喷嚏,不抱希望地翻遍药箱,自嘲话果然不能乱说。她鼻涕眼泪一把,纳闷家里怎么平白无故添了个过敏源,更懊悔没能提前备一盒过敏药。 她转眼用了大半盒抽纸。纸巾和肌肤频繁摩擦,很快在嘴唇上方留下了难看的红色印记,火辣辣的疼。 她翻出一部喜剧片,面无表情欣赏着无厘头的搞笑桥段,佩服主角们对生活的热情和不畏挫折、越挫越勇的底气。 可这算挫折吗?不算吧,顶多是一场过敏反应。 == 最近一周,生活没有太多变化。 时愿白天在公司摆烂,没再火急火燎找项目,回到家便窝在床上重刷《生活大爆炸》。谢耳朵智商高,情商忽高忽低,总能不费吹灰之力扫朋友的兴。他自私又霸道,伤人不自知,反过来还会指责别人为什么不能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 时愿常忍不住怀疑,他爱的究竟是艾米,还是性转版的自己? 飞常准显示方梨的航班将在两小时后准时抵达。 方卫荣正在外省考察,时慧玲车技一般,还是典型表演型人格,最爱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搂着方梨不撒手,大声嚎哭到梨花带雨。 时愿不适应过于外露的情感表达,每次站在一旁都难免犯尴尬症。她前两天苦口婆心劝时女士安心呆家准备晚餐,理所应当揽下接机这门差事。其实也存了私心:吴欢那家伙盼星星盼月亮这么久,还是帮他制造个机会吧,哪怕成功率基本为零。 此刻她开着车,自认心情不错,却在车头拐入东门时,嘴角和心同步一沉。她直盯数米之外的身影,迎着他的目光,减慢车速直至完全停稳。 对方单手抄兜,面上挂满兴师问罪的架势。他径直走到副驾,作势要开车门。他接连轻拽几次无果,便躬着腰,有节奏地敲了几下车窗。 时愿手搭着开锁按钮,迟迟没动作。见到他的那一秒,刚做好的心理建设转而有了猝然轰塌的迹象。她放下副驾窗户,冷着语调:“什么事?” 石砚初直接伸手探入,由内打开车门,不由分说钻入逼仄狭窄的车内:“聊聊。” 时愿感到难敌的压迫感,朝左侧挪了一寸,目光虚焦在挡风玻璃那排玩偶屁股上,“没什么好聊的。” 石砚初明显压着火气,“时愿,你是个成年人,能不能不要靠情绪做决定?” 这句反问唰地点燃了时愿心底的火芯,成功挑起新一轮战事。都到这时候了,他为什么还在没完没了强调情绪? “不能!”时愿对着空气忿忿不平:“石砚初,我俩真的不合适。你要聊的我不想听。我说的你又听不懂。有什么好谈的?” “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石砚初不耐烦地解开最上方的领扣:“完全拒绝有效沟通?但凡有一句话没顺着你心意,便一杆子全部打死?” “你、到、底、要我怎么沟通?”时愿咬牙切齿:“我和你说了,我不喜欢那样聊感情,我也做不到一直保持冷静!我俩不合适。” 石砚初听着狗屁不通的逻辑,不留情面指出漏洞:“你没必要因为两个人不同的沟通方式,全盘否定一切。” 他这几天又急又气,急憋了一肚子话没处说,气时愿二话不说便关闭沟通阀门。他习惯用常规解题思路化解那日的龃龉:再等几天,等时愿冷静下来好好聊聊。孰不知在感情世界里,矛盾拖得越久,越会急速膨胀,炸得人措手不及。 又来了,又是那套长篇大论。 时愿撇过头,狠狠剜他一眼:“石砚初,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都特别喜欢教我做事啊?我得每分每秒保持冷静,好好和你说话,认真陪你讨论该怎么谈恋爱。” 她气到声音发颤,越说越委屈:“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霸道?我凭什么要按你的标准来?你又凭什么要求我?我这人就这样,情绪不稳定,说炸毛就炸毛。对待感情我没办法像你那样拿个小本本,一笔一划列出两个人会遇到哪些困难,再选出方案A,方案B。”时愿一口气说完,“这不是我要的感情。你听明白了吗?” 石砚初满脸问号,“我什么时候要你这样了?” “行,你没有。” 石砚初讪笑着揉揉眉心,暗讽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停顿数秒,继续踩雷区:“我只想避免情绪用事,才跟你说冷静下来再谈。” “我不喜欢你教我做事!”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石砚初自问从没这么咄咄逼人过:“而不是一言不合拉黑。” 时愿没再接话,拨了通电话,“你还来吗?不来我走了。” “来来来。”吴欢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刚躲在圆柱后面观战,越听越为石砚初捏了把汗,差点急得亲自上阵指导。哪能和妹子这么沟通?尤其是时愿。她这人一身反骨,生气的时候最恨听大道理。 吴欢咧着大嘴笑,显眼包似地闪亮登场,试图缓和气氛。无奈空气里硝烟过盛,连累他都有些胆战心惊。 他拍了拍石砚初的背,使了个眼色,领着人走到一米开外的地方,聊了十余分钟。他倾囊相授,大摇大摆上了车,满脸功臣模样:“开车,出发!” 时愿一脚油门,嗖地撤离战场。她来回切换油门和刹车,力度很重,好几次不满地拍着喇叭,差点直接在路上和加塞的人对骂。 吴欢很久没见她气成这样,更不想看到两个人因为一些理念不合分道扬镳,找准时机清了清嗓子。 “闭嘴。” “时愿,我警告你别逮谁咬谁啊。”吴欢收敛起玩笑嘴脸,“做人要讲点道理。” 时愿诧异地扫他一眼,食指戳着心口处:“你觉得是我不讲道理?” 吴欢没时间了解细节,但大体能猜到症结所在。他难得一板正经,“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也知道怎么对你使用迂回战术。当然了,你对我的要求肯定没有对石哥那么高。” “别提他。” “你不要用你的思维模式去套别人,也要允许和别人交往时有一定的落差感。” 时愿气得笑出声:“我?套别人?现在是他在要求我,用他希望的方式和他沟通。” “石哥有他的问题,我们先撇开不谈。你喜欢他吗?” “他说没想好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时愿跳过问题,反问道:“你觉得我听了会是什么感受?” “难过。” “对啊,然后他还一直告诉我冷静下来再谈。”时愿指尖敲击着中控:“我怎么冷静?我是谈恋爱诶,不是跟领导汇报工作。” 吴欢由着她发泄,安安静静当了会听众,“你其实知道他说的没错,也会跟他沟通,但不想在那种气氛下说这些。” “对。”时愿被人拆穿心事,突然泄了气,“他一说出那句话,我感觉……”她眼帘低垂,难掩失落:“不知道怎么形容,居然有人在表白时会说那么煞风景的话?” “换个人或许会觉得对方很负责任。人和人不一样。” 时愿恨不得捶胸顿足:“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我疯了吗?” 吴欢耸耸肩,“谁知道?人家说不定也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你。” “吴欢欢。” “嘿,我说到喉咙冒烟,你居然不领情。” “你还是留点口水陪方梨聊天吧。” 吴欢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臭屁地打理起发型。他作为朋友只能敲边鼓,其他的则留给当事人定夺。他甚至羡慕人家能来场痛痛快快的吵架,毕竟说的是狠话,泄漏的满是对彼此的在乎和喜欢,而他连吵架的资格都没有。 时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心力交瘁,索性将感情的事先抛诸脑后。 机场过客匆匆,角角落落同步上演着分离和重聚。 时愿占领一处显眼的位置,望眼欲穿,终定焦到一个久违的倩影。她眼眶发热,顾不上旁人的侧目,也忘了给吴欢提供机会,只一个劲抱着对方呜呜啜泣。 方梨轻拍时愿的背安抚,原以为对方是一时激动飙泪,渐渐觉得不对劲。她眼风扫向一旁的吴欢,做了个口型:“什么情况?” 吴欢目不转睛看着她,细细丈量她这一年的变化:瘦了、脸色不太好、手腕处有块淤青。他愣怔数秒,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没事,她想你了。” “哦。”方梨帮忙擦泪,嘲笑着:“你这是帮妈妈完成KPI?非得抱着我在外面哭一场?” “去你的。”时愿被逗笑,紧紧揽着方梨的胳膊:“你终于回来啦,真好。” 第52章 加我微信 时愿哭够了,脸埋在方梨肩颈处,哼哼唧唧有些不好意思。她快速抹去泪痕,掐了掐方梨的小手臂:“别笑我。” 方梨无语地转过面庞,揽住她钻出人群,“没人笑你,走吧。” 姐妹俩相互依偎,嘻嘻哈哈地走着S型。 时愿发泄一通,心情舒畅不少,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她一会捏捏方梨的脸蛋,一会又揉揉她后脑勺,再像小时候那样倚靠她肩膀走路。可惜她高出方梨几厘米,身子不由得歪歪扭扭,重心愈发不稳。 方梨撑不住她重量,好几次都作势要推开她毛茸茸的脑袋,百般无奈:“又开始当连体儿了是吧?” “昂~我想你。” “肉麻。” 吴欢落于人后,推着一个轻飘飘的20寸行李箱,感叹她变了不少。以前连短途游都恨不能背上全部家当,现在倒学会了轻装上阵。他还没缓过神,人有些飘飘然,反应总慢了半拍,仿佛他才是倒时差、坐长途飞机回国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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