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起吃饭?”二人异口同声,又饶有兴致地等对方先给出理由。 方梨有话直说,点了点腕表:“我们约三点碰面,现在快五点了,总共聊了不到四十分钟。”人是靠抓阄决定的,但她没打算敷衍了事,更何况对方还是方卫荣老下属的儿子,两家交情颇深。 谢琰正有此意,款款起身:“你难得回国,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食。” “还早,你先想想。如果真没特别想吃的,我再来决定。” 时愿眼瞧二人增加了相亲流程,赶忙请辞:“你们吃,我先走了。” “没事,一起吧。”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话音落地后竟相视一笑。 时愿微微蹙眉,隐约心生沦为局外人的荒谬感。她转过头,偷偷朝姐姐闪了闪睫羽:我不去,我要回家。 方梨视而不见,亲热地揽住她脖子,跟牵宠物似的,“去哪吃?要么吃小食堂?” 时愿攥着她胳膊,低头绕出对方的约束,气声询问:“你相亲,我掺合什么呀?” 方梨压根没当回事,“有什么问题?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你忘啦,以前爸爸单位举办元旦联欢会,你还和他搭档过主持节目呢。” 什么陈年老黄历……时愿无语地连翻几个白眼,将信将疑。 方梨向来最讲究事实根据,翻出几张老照片:时愿穿着白衬衣,红色背带灯芯绒连衣裙,和谢琰并肩站在台中央。她抹着红艳艳的腮红,扎着羊角辫,眉心的那颗美人痣格外耀眼,笑得如福娃般喜庆。 “我天!”时愿脸一红,直呼想戳瞎双目:“你从哪找的?” 谢琰饶有兴致地跟着侧眼:“这照片我都没有。” “我妈刚发的,待会转给你。”方梨淡定地收起手机,朝时愿扬了扬眉:这下信了吧? 时愿后悔不知死活地挑战姐姐权威,竖起大拇指:“这饭我吃定了!” 谢琰乐呵呵旁观姐妹二人互动,没拿自己当外人,不自觉站到方梨的阵营帮腔:“相亲是长辈们攒的,我们就纯当老朋友凑局,一起吧。” 他说话间领先两步绕到副驾,替方梨拉开了车门。他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嘴上明明强调“相亲是走过场”,眼神却毫不掩饰男人对女人的兴趣,体贴问道:“你刚说想吃哪家?” 方梨欣然接收对方释放的信号,莞尔一笑:“小食堂。华大附近一家本帮菜。” “听你的。” “我反对。”时愿扒拉着椅背,费力探着身子插话:“换一家。”附近这么多好吃的,非绕去华大做什么?更何况她和石砚初还在进行拉锯战,不想没事找事跑到他地盘蹦跶。 方梨才不理会,一锤定音:“就去那。” 时愿争夺话语权失败,干脆闭麦,自动屏蔽二人的闲谈。她始终淡悠悠凝视着方梨,试图透过对方的笑容捕捉到更加真实、不易被人察觉的情绪。可不知是方梨演技太好,还是真的对谢琰感兴趣,她神采飞扬,主动掌控对话节奏和方向,全程没有冷场。 时愿心里不由得擂起小鼓:方梨到底想做什么? 吴欢:【她相亲战果如何?】 时愿不忍好朋友再受一次伤,却只能实话实说:【看不懂。】 吴欢:【?】 时愿:【那人和我们从小就认识,不过很多年没见了。下午方梨有事,没怎么和他聊,所以我们现在去小食堂吃晚饭。】 吴欢语文不好,就着这行信息斟酌了十分钟有余,回了一条:【我看不懂。他俩这是有戏还是没戏?】 时愿:【不知道。你中午不是刚和方梨吃饭?】 吴欢秒回了一个句号。 时愿:【想开点。】 对方没再回复,约莫是感伤悲秋去了。 时愿抬起头,缓解低头看手机的晕眩,才发现已经快到了。 等位、落座、点单,一套流程下来,天色将晚。 时愿算是熟客,笑嘻嘻和老板寒暄。方梨这几年模样变化不大,一眼便被老板认出,一同加入了群聊。 谢琰则东瞧西看,不懂这家不起眼的小店有什么魔力,竟能在工作日刚营业便爆满。 等菜全部上齐,时愿专心干饭,给二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方梨兴致盎然,从研究方向到新研究课题,再到未来几年规划,毫无保留全盘托出。她始终侧着脑袋,直盯谢琰的双眼,长翘睫羽扇得悠风连连:“你呢?有什么打算?” 对方思忖数秒,“想换个地方生活。” “为什么?” “我爸总逼我考公,我妈又天天催我赶紧结婚生孩子。”他无奈又郁闷,征求意见似的:“不如逃远点?” “去哪?” “法国?”他半真半假地应着,笑看方梨:“你觉得合适吗?” 方梨顺着话头继续说,似乎真操心起了他的生活:“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谢琰微微一怔,数秒后成功接招:“我的积蓄支撑一年没问题,或者继续读书再找工作。我还有点手艺。” “什么手艺?” “在塞纳河边给人画肖像?” “哈哈哈。”方梨笑出声,“可以考虑考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时愿本心无旁骛专心当干饭人,这会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心生狐疑。她兀自塞了几大口白米饭转移注意力,都是场面上的话赶话,说明不了什么。 谢琰细嚼慢咽,不时换公筷替方梨夹菜:“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有想看的吗?” “没有。”方梨不假思索。 时愿正要松口气,转眼又听方梨补充问道:“听说有个展不错,我导师那边还有票,你要看吗?” “好啊。”谢琰若有所思:“你之后会去北京开会?” “嗯。” “几号?” 方梨翻了翻日历:“24。” “我应该没事,有空的话去找你。” “好。” ???时愿一头雾水,忍不住踢了踢方梨的小腿。一顿饭还没吃完,二人关系已经进阶到「陪同出差」的地步了?搞什么? 方梨没管他,热络地和谢琰聊着。两个人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拐弯抹角试探彼此的底线,再暗戳戳判定合作的可行性,并进一步敲定方案和细节。 从下午碰面开始,她不自觉做了个疯狂的决定:双方父亲是多年好友,两家知根知底,降低了很大程度的风险。最关键的是,谢琰的婚姻观很冷漠,在他眼中,婚姻无非是两个人靠一纸契约,维系对彼此的忠诚,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慢慢培养出感情。 方梨当时听到这番理论,好奇地反问:“如果培养不出怎么办?” 谢琰倒无所谓:“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不一定是爱情。婚姻往往最不需要爱情,我可以和未来夫人做好朋友、做合作伙伴,互相扶持,有什么不好?” “你这样的为什么想结婚?” “人生贵在体验,有何不可?” 方梨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颇感意外:“你受过情伤?” “哈哈哈。”谢琰笑声爽朗:“我没受过情伤,倒因为这个理念被不少相亲对象骂过。”他给出的理由浅显易懂,无非是打心眼觉得爱情这玩意没意思,纯瞎折腾人。 方梨不予置评,心里那股妖风吹得更盛了些。 此刻她毫不犹豫应下谢琰的邀约,并主动抛出几棵橄榄枝,单纯想考察他会不会是适合的合作对象。结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跑趟民政局的小事。 一顿饭结束,时愿总算咂摸出些什么,她眼瞧事情有朝荒诞方向发展的趋势,恨不得敲开方梨的脑瓜子看看。她慢吞吞跟在二人身后,决定待会到家无论如何都要撬开方梨的嘴。 “抱歉,我接个电话。”方梨攥着手机跑远些,留下时愿和谢琰面面相觑。 谢琰侧过身,余光仍罩着方梨的身影,“吃饱了吗?” 时愿瞪着他好半天,“你对方梨……认真的?” “当然。”他神情郑重,“我俩见面前发信息聊了两天,算是比较熟,而且从小就认识。” “小屁孩的交情不值一提。” 谢琰没反驳,却也不认同:“但能帮助我们更快加深了解。” 信息量太大,时愿没办法一次性消化,心里慌突突的。她不好和外人多谈,旁敲侧击道:“方梨不是会玩弄感情的人。” “我也不是。” “那就好。”时愿点到为止,强行先给自己塞颗定心丸:“那就好。” 谢琰舒缓眉宇,翻出那张老照片:“我俩好歹是搭档,你得信我。你记得当时忘词,灵机一动背了首唐诗吗?” 时愿无言以对,讪笑着转移话题:“不要提那段黑历史。” “你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切,那你还比以前白了,高了。吃什么了?”她笑盈盈拢起耳边的碎发,环顾四周,猝不及防定焦到一个人的面庞。 对方双臂抱胸,倚着车门,目不转睛盯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第54章 真不上楼坐坐? 视线交汇的刹那,石砚初不慌不忙直起身,揿了下车钥匙。 伴随清脆的“滴滴”,车灯骤闪,宛如时愿突突漏拍的心跳,砰、砰。 石砚初大步穿透暗影,双眼定定地锁住目标,神情晦暗不明。他转眼已走到时愿身侧,扯出礼貌的笑容,先朝谢琰伸出手自报家门:“你好,石砚初。” 对方搞不清状况,回握抱以微笑:“谢琰。” 石砚初客套两句,随即撇头望向时愿:“走吗?”他问得无比自然,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在这等她。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时愿压根没时间反应。她习惯性抠手,力度逐渐加重,凭借微痛感帮助思考:走?去哪? 对方今日显然耐性不足,径直虚揽住她的肩,和谢琰颔首告别:“那我们先走了。”他圈着人,几乎是半推着她往副驾走,呼吸声很重。 时愿骤然回神,手抵住车门,转了个身避开他的触碰,昂起头质问:“你干嘛?”嬛 石砚初松开手,笔直挺阔地站着,居高临下:“又跟人相亲了?”他宽大身躯罩出一块幽闭昏暗的领地,划出一道明显的楚河汉界,彻底阻隔了周遭光线入侵。 他气息一股脑拍打在时愿脸上,炽热又焦灼,饱含这段时日的心力拉扯和对抗,依稀残留了些愠怒。 时愿别过脸,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她背贴着冰凉车门,不输气势地又抬了抬下颌:“我跟谁相亲,关你什么事?” “相亲对象怎么样?” “挺好。” “哪里好?” “温文尔雅,说话好听。懂得安慰人,也知道哄人开心。” 石砚初扬起眉梢,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卷起衣袖,“你跟我说说,他怎么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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