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合格了么?”
第54章 狂欢夜。 教室里的灯已经尽数熄灭, 人群聚集在操场,荧光棒和手机电筒灯明亮,笑声像是海浪, 铺天盖地飘荡。 一年一度的不穿校服日,有人带着巨大的玩偶头套,还有人穿了全套的冰雪女皇, 站在自行车杠上指点江山。 就连牛主任都被人塞了个米奇头的闪光发夹, 他也不生气, 坐在主席台的侧面, 乐呵呵地由着他们闹。 高考,升学, 别离。 那么多的压力顶在前面, 烦恼就像是圆周率, 说不上沉痛,却无止无休。 只有这一天, 他们能在漫长憋闷的水下探出头, 自在呼吸。 文静还要担任主持,穿上了漂亮的黑色礼服; 唐欣雅是一班班长, 忙着在操场上维持自己班级的秩序。 沈饶也不在。 高三学生那侧,老师和学生们抱着团,灯光摇曳, 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 候场的后台里只有她和许惩。 第一次上台演出, 乔方语说不紧张是谎话。 尽管歌曲她已经练得很熟, 今早出门前甚至还给奶奶唱了一遍, 把老太太哄得花枝乱颤。 她登台时穿着的裙子也是奶奶亲手改针的, 奶白色的绒线长裙,乖巧又暖和。 文静还给她带了自己同款的珍珠耳钉。 她皮肤白, 拿光泽明净的珍珠一衬,就像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还有几个社团的表演,就轮到他们了。 广播站不算规模大的社团,看台下的人并不多。 乔方语站起身,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拨弄头发。 为了着装一致,三个女孩都没有扎辫子。 唐欣雅用偷藏的电卷棒给她烫了鬓角,顺便卷了发梢。 但她发质太软了,这才过了短短一会儿,弧度就没了。 乔方语有点懊恼。 不然,她自己试试? 乔方语想着,自己取来了电卷棒,推开开关。 电卷棒一声轰响,噗噗冒出热蒸汽来。 “……?”乔方语不敢乱来,纠结了下还是决定放弃。 手腕却被人托住了。 她仰头看去,正好能看见许惩的下颌与鼻梁。 “我来。”他说。 乔方语乖乖地松开了手。 后台一时间只听见电卷棒的轰鸣声。 “我记得,这里要往内收一点。”乔方语小声地提醒。 “嗯。”许惩的嗓音低沉,就在距她极近的地方。 乔方语站在原地,感觉身体都泛起不自然的酥痒。 她不敢去看许惩,面前却是整面的化妆镜,她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颊缓缓烧烫,染上绯色,而身旁的许惩侧眸,睫毛长到落下一片阴影,专注地修理着她的发梢。 “……” 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会。 可这个念头一升起,她就看见镜子里的人抬起了眼。 狭长的眼皮微挑,他的语气似笑非笑。 他在镜中抓住了她的目光:“怎么又偷偷看人呢,乔乔。” “……我没有。”乔方语很憋屈地说。 “没关系。”许惩十分大度地放下电卷棒。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说。 “自恋狂。”乔方语小小声地说。 他把乔方语的头发修理成了漂亮的微卷,耳侧撩起的发丝恰好露出珍珠耳钉,和他耳侧的黑色骨钉恰好映照。 许惩很满意地欣赏了一圈自己的作品。 “嗯——特别漂亮。” 乔方语捏着裙边:“你就会说这一句。” 许惩愣了下,笑起来:“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一紧张,就喜欢和人拌嘴玩儿呢?” “……”乔方语把嘴闭上不理他了。 “哎哎,别啊。”他坐在移动工作椅上,长腿一蹬,又划到她面前。 语气诱哄:“哥哥高兴陪你玩。” 乔方语依旧不理他。 “……你陪哥哥玩会儿,行不。”许惩低声下气地在她面前,支着下巴,满脸的故作惆怅。 乔方语终于被他逗笑了,扑哧笑出声来。 “马上就要上台了。” “嗯。”许惩淡定地一点头,话锋一转,“那几个电灯泡也要回来了。” 他话语的暗示意味明显,上身微倾,离乔方语之间不过半尺。 乔方语十分困惑:“为什么我们需要电灯?” 许惩:“……” “乔乔。”许惩喊她。 “到。” “紧张就和我说说话。” “……已经不紧张了。” 拜他所赐,她现在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外面正在表演的是广播站中文播报组的同学,领头的男生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破音了,台下的朋友还在声嘶力竭地陪他合唱。 不完美又怎么样。 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刻就好。 桌面上摆着文静没收回的化妆盒,她自告奋勇给几人都撸了个时下最流行的妆容,据说是韩国女团都在用。 许惩因跑得快逃脱一劫,就连沈饶都被她硬生生糊了一嘴口红。 “我的妆有花掉吗?”乔方语转过头来问他。 少女单手压着裙摆,眼眸清亮,樱粉的唇瓣微张,还沾连着齿缝间一点濡湿。 “……” 他那里还有分辨她妆容的本领,只觉得满身血液下涌,再这样下去该是他没法登台。 “好,好极了。”许惩勉力赞赏,抓起一旁的曲谱强行镇定。 乔方语唔了一声,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她的胎记真的有在慢慢变淡。 以前,因为这片红痕,她很长时间都不敢照镜子,一度严重到经过商场玻璃门时,都难抑心慌。 但是,自从许惩对她说,“很好看”之后。 她就慢慢升起了勇气,不再每每看到它时就只想躲避,一点点掀开了为了遮挡胎记而蓄的厚重刘海。 在那之后,她好像与自己的身体和解了。 既然上天给了她这样的标记,她别无选择,就只能接受了。 它只是一块平淡普通的胎记,没有任何涵义。 不是罪孽,也不是天谴。 和她细软的头发、浅褶的双眼皮一样,都只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已。 它们一同构成了,独一无二的自己。 乔方语忽然拿起了眼影盒,蘸取了一点最深色的珠光。 许惩站起了身,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乔方语转头去看他,目光明亮:“许惩。” 她额前的胎记已经褪至了深浅的粉红,扇形自眉心蜿蜒,收出花瓣似的弧度。 “你说,我把它化成一朵花,怎么样?” 许惩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漆黑的眼底漾起笑意。 “再合适不过了。” 她不会再把它遮掩下去了。 因为它是她,独一无二的漂亮。 - 几人赶回后台的时候,许惩正阖着眼,而乔方语竖着最小号的化妆笔,小心翼翼地在他额上勾画。 文静:“!” 她满眼放光地跑过来,和沈饶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兴冲冲地开始吃瓜。 她拦住沈饶和唐欣雅果然是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有这俩人在的地方,加半个人头都多余。 唐欣雅很不爽:“凭什么让我乔亲自给他化妆啊,我都没这个待遇。” 而乔方语并不是在化妆。 她不过是浅浅给自己的胎记勾出了蔷薇花的形状,许惩非要她给他脸上也画个一样的。 眼影盘没有那么深的红色,她只能拿最小号的化妆笔,像是写小篆字一样,一点点往他脸上蘸。 ……许惩还一点都不乖。 不是被她戳用力了就睁开眼睛看她,要么就是忍着痒睫毛猛颤,十分影响她绘画视野。 她的手搭在他脸侧,指尖恰好落在他耳下一点,偶尔用力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他侧颈绷紧的皮肤,沁出薄薄的汗。 连带着她都觉得紧张。 像是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乔方语画得匆匆忙忙,哪怕时间还有余,也不敢再多看许惩一眼了。 她只是站在他旁边,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像这样紧贴其上的动作,呼吸交错扑在彼此脸颊,简直让她如被火烧。 他的五官是真的生得好看,轮廓分明,眉眼深邃,就连眉骨上那道断疤,都像是玉带一线,浑然天成。 他施施然睁开眼,黑眸含笑,低声逗她:“我好看么?” 乔方语不答腔:“你自己看。” 许惩夸张地照着镜子:“哎呦——真不错——这样我和我们乔乔是不是一样了?” “哥果然帅裂苍穹,啧啧。” 沈饶听不下去:“你他妈能不能再练两分钟琴,别上去丢人!” 许惩扬手:“不用练,你别沉醉。” 沈饶:“……”他后悔请这逼来了。 报幕终于到了他们。 “接下来,是广播站英文组的同学:沈饶、文静、唐欣雅、乔方语为大家带来的英文歌曲合唱《Viva La Vida》!” “哦——”台下同学捧场地欢呼。 乔方语深吸口气,跟在唐欣雅身后走上主席台。 方才的劲爆舞曲结束,骤然宁静的操场把一切声响都衬得遥远空旷。 登上舞台的路并不长,她却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好像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距离。 沈饶已经站定在了自己的位置。 文静和唐欣雅走到了光下。 她的心跳猛然加速了。 原来从主席台上,能看到那么多人。 他们站着坐着,笑着闹着,荧光棒闪着光,视线都聚焦到同一方向。 她有些迟滞,那最后一步,忽然就不敢迈出了。 帷幕边缘的阴影里,她的手腕忽然被牵住,掌心滚烫,指节强势地与她扣上。 许惩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三级楼梯,小心。” 他的胸膛离她那么近。 体温和心跳同频,像是在告诉她,我在这里。 ……她最憧憬的人,就站在她身后,眉心印着和她相同的痕迹。 她不再惧怕了。 乔方语轻吸口气,迎着光向前迈去。 台下骤然爆发出喧哗和掌声,她握紧最中间的麦克风。 “是许惩啊啊啊啊——” “救命!许惩西装好帅啊!” “拍不到正面啊啊啊!” “开始了开始了嘘嘘嘘!” 原来掌声是给他的。 乔方语笑起来,没来由地松了口气,满身的血液都在激昂的前奏中躁动起来。 难怪英格兰球迷能唱着这首歌和威尔士队械斗。 冬天的风呼啸,那么冷,心却那么烫。 她卷到完美弧度的头发被风吹扬,乔方语迎向所有人的目光,唱出属于她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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