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放到床上,再通知医生,电话刚拨出那秒,床上的人忽然睁眸,一把攥住他抽离的手臂。 “不……不去医院。” 迟漪的反抗意识很强,连带着攥他手臂的力气都不小,完全不像有气无力的病患。 靳向东不打算与病患讲道理,只陈述语气:“你发烧了,我必须通知医生。” 说完,他继续拨电话。 可能是因为生病让人的感官一时迟钝一时加重,迟漪整个人像是重重地摔进床上一样,背脊有些发疼,努力睁着一双大眼瞪他。 “我说……我不看医生。” 靳向东简单结束通话,目光笔直看她,顺着光线流动,像是一把锐利无比的剑刺下来。 他的语气不再友好,像耐心告罄因此变得毫不客气,“理由。还是说你想等死?” 以她目前的体温估测不是没有严重的可能。 迟漪人在病中,根本无暇揣度他人情绪,她现在烧得脑子都快坏掉,才不管什么理智什么意识。 “当然不想死,但是……也不能……不能被知道……” 她后面的字吐得模糊,声调瓮着,她额上密汗可为她作证,她是病患,说不出完整的有逻辑的语句。而不是因为心虚。 靳向东也隐约猜大概是她喝酒的事不愿被人知晓,估计是她母亲。 一时又觉得她过于杞人忧天,欲张口与她说明是私人医生时,瞧她又难捱地闭上眼,估计是听不清人话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无奈应下来:“放心,答应替你守密。” 落在枕边紧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 / 夜已经很深了,私人医生由德叔送出去。 迟漪退了烧,不知道是凌晨几点钟,昏沉沉地被满身汗渍的黏腻感刺激醒,睁眼时不再是黑黢黢的一片,她怔怔地溯光望向窗边沙发坐着的男人。 他垂敛着目光,专注于手机屏幕,白的微光照着他清绝冷然的面孔。 这是第一次,生病醒过来还能有人陪在身边。 虽然这个人和她并不怎么相熟; 虽然这个人在不久之前和她还有微小龃龉; 虽然在最初的最初,她是反感这个人的……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是她十八岁第一秒见到的人。 是生病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 一种莫名的心安感充斥心间,迟漪拉紧被褥,又静静看了一会他,有那么一秒,她称之为神奇; ——因为她似乎也不那么地反感着靳家所有人。 至少,眼前这个有少少顺眼。 又或许这只是短暂的……吊桥效应。 因为她总能在处在紧张而危险的环境下见到他,所以那些心跳紊乱加快的感觉,是他正好出现在这个时机,而不是她的心动。 思绪停在这,窗边人视线倏然眺过来。只差0.01秒又快将她窥破,迟漪呼吸微滞,极快地别过眼,脑中忽然回想起他此前说过的那句谶言,心下判断,她复烧肯定也有这人言语攻击的加注! 没错,一定是这样,否则怎么可能说发烧就发烧。 她还真就在圣诞节这天只能在房间裹着被子流鼻涕打喷嚏! 靳向东关掉手机,就着窗边一盏温黄落地灯,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递给她。 “喝点热水。” 声音打断她心中胡思乱想,迟漪忍着没看他,那玻璃杯里的水却在她眼中掀起涟漪,像是后遗症在她脑子里拍打,迟漪慢慢爬起身,觉得自己确实口渴,确实需要这杯水,才接过抿一口。 好半晌,大概是头顶目光等同千斤重,压得她头晕,迟漪缓了片刻,低声说:“谢谢。” 靳向东将外套捞起搭放手臂,语调平冷似冬夜冻风:“好好休息,迟漪。” 迟漪赶在他迈步前开口:“你……要走了吗?” 男人漫应一声,移开目光,虚掩的卧室门外还能看见走廊一直等着的一道影子,他必须现在离开,因明日工作行程;也因此刻钟表时间早已超出他原本20分钟的12倍,他从未如此低效,也不能如此延误下去。 现在是凌晨四点,再晚一些,窗边阒黑的天色即将亮起,靳家佣人该醒。 而他绝不应该以衣衫不整的方式从一个年轻女孩的卧室里走出去,然后被其他人看见,产生不该有的猜测,揣度。 靳向东指了指衬衫领口的褶皱,凉飕飕道:“这种狗血误会,你和我都不会愿意它有发生的概率。” 这话令她不得不去过分关注他的衬衫,很明显的一抹淡红洇开,虽看不分明那原本是一枚唇印,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深夜里衣衫不整却足够成为流言蜚语诞生的不二佐证。 虚掩的房门拉开又阖紧不过分秒间。 迟漪反应过来他的话,脸颊迅速升温,一怒之下咬牙切齿地用软绵绵的力气,砸了一把枕头。 “啊——” 有冇搞错!迟漪你烧坏脑子了吗!怎么可能说出类似在暗示挽留他的这种话! 第6章 06# 请教一下,你在逃跑? 迟漪出生在圣诞节,但她却并不期待圣诞节的到来,除了这一年。 她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会是以生病作为零点钟声敲响。 落地灯的开关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迟漪关掉灯躺下,难得不用依赖药物也能好好睡一觉。 九点过,因为又补过一觉她整个人都透着神清气爽,迟曼君派的个人助理Amy等在一楼客厅,一见她还穿着睡衣拖鞋下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Amy比迟漪年长八岁,在迟曼君身边工作六年。很早之前,迟漪还在香港读私立女校,许多课业与日常行程都是经她手安排再交由迟曼君审阅同意,可以说在身份上她不仅只是一个助理,还曾作为家姐身份出席迟漪每一次的家长会。 回国这几天,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Amy这一趟是为将之前迟曼君答应给她买的那款包送过来。 Hermes birkin 20 鳄鱼皮,隔着老远都能看出皮质光泽度。 迟漪接过礼盒,挑眉看她,等着下文。 “圣诞快乐,漪漪。”Amy面对她一贯是标准微笑:“生病好点没有?” 迟漪手指绕着盒子上的丝带,“谢谢关心,好很多。” “那就好,夫人下午要去英盛马术俱乐部喝下午茶,你可以一起去俱乐部晒晒太阳,毕竟今天是个晴天,不要浪费。” 说完这句,Amy又朝她走近一步,抬手捋平她衣服上的褶痕,“女孩子出门玩可以精心打扮一下,配上新手袋。下午两点,等你。” 迟漪有些僵硬地垂着手再无动作,Amy在她耳边极轻地又说了声生日快乐。 / 迟漪最终答应了。 至俱乐部,是下午两点四十分。 自从迟曼君从乐团首席的位置上退下来,登记处公示的新身份份量有目共睹,靳家新的女主人再加上如今香港最顶级马术俱乐部之一的英盛新任最大股东。 这些关键词足够港媒做热门标题至少一个月。 不过迟曼君这次一改常态,走低调路线,自婚后从未被狗仔拍到,于是英盛近一月以来门口蹲守的媒体与高清摄像机数不胜数。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提前做足准备,让迟漪避开媒体,走私人通道直达内部。 然而工作人员引路的终点却并非通往贵宾茶室,而是带她往马场越走越近。 工作人员解释:“小姐,夫人特意给你备了份礼物是在马场这边,让我先带你去看一看。” 迟漪漫不经心地应着,一心专注在自己精心选配的这双小羊皮高跟最终还是踩进泥土里,沦为一次性美丽废物。 不是自己的钱她不心痛,只是难免觉得可惜。 到了马房,工作人员指了指最中心位置的玻璃窗,里面有一匹纯白色小马驹。 “它就是夫人给你准备的礼物,小姐可以先给它取个名字。” 迟漪抬眸瞥过去,那小马驹通体纯白,至于品相——即便是她这种不懂行的也看得出其名贵程度。 香港这些名流政客们是爱极赛马这件事的,不过马主们要想养上一匹赛马每年的打理费用也至少在七位数以上,并不是谁tຊ都有余力养的。也由此可见,她的这匹虽年纪尚小,但看长线发展每年花销只会往更高的数字走。 迟曼君这次到底是为什么…… 迟漪指腹用力捏了捏手提包,抬步自觉地向小马更近一步。 这匹小马驹是极有灵性的,黑到透亮的大眼安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明白她将成为它的小主人。 目光对上,霎时令一些无可避免的童年记忆涌出。 【妈咪,我明明没有养小马,为什么要骗他们?】 【Celia,因为学校的小朋友们都有小马,你不能成为例外,不然他们会讨厌你的。明唔明,乖女。】 【如果世上真有圣诞老人,今年我可以许愿拥有一匹真的小马驹吗?】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小马,只是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再骗媞娜,妈咪也可以不生气。 希望你可以帮帮我。】 迟漪很快错开视线,不再看那匹小马,她喉间微涩,低嗤一声:“痴线。” 8岁小朋友才会许的愿望。 她已经忘记了。 “迟漪小姐?” “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达文,是您的驯马师兼饲养团队管家,以后我会全权负责照顾这匹小马的成长。想好给它什么名字了吗?” 她侧过身往外走,神情冷淡:“冇啊,不想取。” “马的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养在英盛每一匹的赛马都配有独立马房,24小时专业团队照顾训练,因饲养费用极高加之英盛的马主们个个身份卓然,任何一处细节都有做到尽善尽美,根本不会存在卫生隐患之漏洞。 因此听见这句,达文心里咯登一下,立马打起腹稿欲在本周着重检查卫生方面。 “抱歉小姐,是我们工作疏忽。” 金黄色的阳光穿过建筑物在走廊边缘,迟漪步伐极快,达文紧跟在后,直到她终于在白玉阑干前停步。 她挑眉:“算啦,都唔关你事。我不喜欢动物的味道。” “对啦,这小马既然是我的,那你可以帮我卖掉吗?” 达文听到这里顿感汗流浃背,“小姐,这是夫人亲自飞英国——” 迟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说:“英国啊,想一想也总该是什么皇家纯血之类的,应该价值不菲吧?” 估计是可以买好几只Hermes手袋的。 “小姐……”达文叫苦。 迟漪瞥过余光,倏尔弯唇:“it's a joke,放心,妈妈送的礼物我怎么可能舍得卖掉它呢,名字暂时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呀。” 达文心中如蒙大赦,面上也只将苦笑转为微笑。 松一口气,正等待着这位祖宗下指令,前方不知何时走来的一行黑泱泱的人,见迟漪眺去一眼,达文同她解释:“那也是我们英盛的会员,周家大公子。他很喜欢办party,经常邀请我们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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