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禹伸出去的手愣在原地,顿了一下,尴尬地收回来。他坐回椅子上,与柳夕熏说了今日的情形。 二人进入二皇子王府之后,顾清禹一直在院中,不曾走开,原意是想等柳夕熏若是从内堂出来,便能一下子找到自己。 但他左等右等,直到开席了,他也没有等到柳夕熏的身影。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他感觉定是出事了。 府中管事催促他入席,顾清禹环顾四周四周仍是未见到柳夕熏,便借口内急出来四处寻找。 好在顾清禹是王府常客,他对此处环境十分清楚。 找了几处院落之后,他冷静下来分析一番,若是赵婉今要行凶,定会选择偏僻无人之处。于是顾清禹便往王府角落之处寻去。 找到西南角的院落之时,顾清禹隐约听到厢房内有人呼救,便赶过去,可呼救声又停了 ,他只好一间一间屋子查看。 所幸,查到第四间屋子便找到了柳夕熏。 将李同痛打一顿以后,便解救了她。 为了柳夕熏的名节着想,顾清禹不得已打晕了她,谎称柳夕熏不胜酒力,带她从王府后门离开,回到香行。 “你还会些拳脚功夫?”柳夕熏有些诧异。 “那年父母遭贼人所害,我便有意学了些,自保而已。”顾清禹黯然神伤,父母一事,是他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柳夕熏沉默,不知该不该把自己遭遇的事说出来。 如今赵婉今可是王妃,若是告诉顾清禹,以他刚直的个性,定是要讨个说法了。可自己亲吻了他,还故作姿态勾引他,若是不说,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轻浮女子。 思索片刻,柳夕熏决定还是把此事一五一十给顾清禹交代清楚了。 “赵婉今真是歹毒无比!真是蛇蝎心肠!竟害人清白,我定要告诉二皇子,好好惩治她不可!”顾清禹听完果然大怒。 “衙内请冷静些,听我一言。”柳夕熏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直直盯着顾清禹的双眼:“此事你万万不可告诉二皇子。” 顾清禹见她瞳孔放大,表情都有些狰狞了,便知道她心中恐惧。 赵婉今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若是被人毁了贞洁,柳夕熏恐怕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一辈子都在噩梦中度过。那她这辈子就全毁了。 “好,好,我听你的。”顾清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赵婉今已经是王妃了,若是你去开口找二皇子,他不一定会帮你。被赵婉今知道,更是把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柳夕熏有些绝望。 她也不敢细想,自己竟然被这些人逼到如此地步,受辱不敢言,有仇不敢报。她即使有本事将此事闹到官家那里,自己名节不保不说,赵婉今可是王妃,谁会愿意得罪她?况且,搬到明面上与赵婉今为敌,以赵家作风,不知哪一日就找杀手解决了自己。 “夕熏,你切莫伤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顾清禹嘴上这么说,实际心里不甘心极了。赵家人做的这些伤天害理之事,难道就没办法让他们受到惩罚吗? 报仇……呵呵……报仇,自己正是为了报仇,来到这东京城,又与李同结仇,后又得罪赵婉今,他们一个两个都是阴魂不散,绞尽脑汁害自己。 柳夕熏觉得精疲力尽,斗志全无。此时她竟然有一点后悔来到这东京城里。 “衙内,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柳夕熏苦笑一声,低下头给顾清禹下了逐客令,随之便看见自己赠与他的玉佩,被他挂在腰间。 顾清禹觉得她满脸悲凉,却异常平静,心里放心不下,不敢离开。 “我让你离开!”见顾清禹仍坐在床边,柳夕熏心中烦闷,指着门朝他大喊。 杜鹃从门外冲了进来,蹲在柳夕熏旁边,握着她的手,又些哽咽地说道:“柳娘子,你别这样,我再给你做一碗鸡蛋羹好不好?” 杜鹃一直在门外守着,本不想听到衙内与柳夕熏到谈话。但她看见顾清禹抱回柳夕熏的时候,小娘子脸上分明有个巴掌印,便知出了事。她实在担心,便留意听了下房间里的动静,隐隐约约有听到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柳夕熏自进香行起,虽看起来总是沉默寡言,但也有少女活泼开朗的一面,最重要的是,她能在柳夕熏身上看见一种自强不息的斗志。 可如今,好好的人,被歹人折磨成这样,声音里充满悲凉和绝望,杜鹃心里也不好受。她多想那个吃完一碗鸡蛋羹便欢喜起来的柳娘子能回来。 啪嗒啪嗒。柳夕熏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顾清禹本揪心得很,见柳夕熏哭了起来,一面心疼,一面反而觉得有些轻松。 哭出来也好。哭出来会好受些。 杜鹃见柳夕熏泪流满面,自己也憋不住了,一把抱住柳夕熏,轻轻抚摸她的背,陪她一起哭,带着哭腔说着:“柳娘子哭吧,哭出来,别苦了自己。” 顾清禹见状不忍,眼眶也红红的。他便走出房间,让女孩子互相安慰着,自己到院中走走,平复一下心绪。 自古“士农工商”,顾清禹只是个商人,地位最是低下,所以,自家父母被人残害,最终也没能讨得一个说法。那日他发疯似的跑,遇到二皇子,才留下一条性命。如今自己的仇人眼看又攀上了皇子,自己便是连护着自家香行的人,都做不到了。 看着柳夕熏受苦,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顾清禹无奈极了。 “我真没用。” 为什么自己不能做官?若是自己能做官,便也能有了权力!但现实很残忍,他是商人,要跨越世俗与阶层,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解。无奈。只能自己与自己和解。 房间内,柳夕熏痛哭一场后已经好受了些,不再那么绝望了。还有这么多人鼓励她,关心她,柳夕熏感受到莫大的温暖。 “杜鹃,我想吃鸡蛋羹了。”柳夕熏擦擦自己的眼泪,又抹去杜鹃脸上的泪痕,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好,我这就去做鸡蛋羹。”杜鹃看她神色恢复了些,连声答应,跑了出去。 柳夕熏起身坐在桌边,倒了杯水,边喝着边回想这段时间的事。 “夕熏,我只问你一遍,你可想报仇?”顾清禹倚靠在门边,说的话铿锵有力。 “此仇不报非君子!”柳夕熏斩钉截铁道。 要斗,就要斗到底。凭什么自己就要被人践踏!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清禹半夜从床上坐起来,扇了自己一耳光:早知道让她多亲一口了!
第15章 风莲香(十) 天色已晚,逐渐进入夏日,天气炎热了起来。门外蝉鸣也开始显得聒噪。 可柳夕熏觉得,这蝉鸣声仿佛在给自己助威一样,鼓励自己早日报仇。 顾清禹见她这么快就恢复过来,心中也是放心了许多。他走进房间,坐到柳夕熏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之后,才徐徐说道:“你若是能成为御用制香师,官家面前的红人,就连二皇子也要给你几分薄面。” 接着,顾清禹目光也黯淡了下来:“像我这种人,出生商人家庭,一辈子都是商人,被人看不起。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要么你便离开东京城,彻底远离这些是非,要么你便爬到最高的地方。” “我明白。”柳夕熏理解顾清禹的痛处,阶级歧视是根深蒂固,无法改变的。她若要在这东京城有安稳日子过,必须得往上爬,否则将被他们像只蝼蚁一样踩死。 但,顾清禹未必就没有出路。 财富。只要他有绝对强大的财力,便能让权贵为他折腰。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衙内不必有此自暴自弃之语,若是能富可敌国,未尝不可令权贵折腰。”柳夕熏眼光亮了起来,“衙内如今已是中原第一香行的总把头,再好好经营,定能成为这东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富豪。” 可顾清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被赵氏香行一直耗着,现在全靠自家家底撑下去,富豪……呵呵。可他也不想打击柳夕熏此时的斗志,回应她的目光点了点头,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认可便罢了。 —— 王府内。 宴席结束,宾客都散去。赵婉今头戴凤冠霞帔,一袭鲜红嫁衣,正坐在床边,安静等待她的夫君到来。 不一会儿,二皇子也着红色长袍来到房内。 此时房内只有一对龙凤花烛燃烧,灯火闪烁,衬得赵婉今更加娇羞了。 “好香啊。”二皇子凑近赵婉今,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话语说出,仿佛是故意朝着赵婉今的耳朵吹了口气,羞得她满脸通红。 二皇子本就饮了酒,回到房内闻着香气,身体里好似有一团热火浑身游走,心火愈烧愈烈,浑身都觉得躁动。此时美人娇羞不已,二皇子终于按捺不住,将她扑/倒。 床帏晃动,龙凤花烛的火焰随之跳跃,烧得更旺了。 一夜春宵。 清晨。 赵婉今醒来,二皇子已经不在身边。 梳洗打扮之后,她坐在桌边,等待二皇子过来一同用早膳。 大约等了一刻钟,二皇子终于是来了。赵婉今满是殷切地迎了上去,可二皇子一点儿也不领情,略过她便径直走到桌前,神情凝重,坐了下来。 赵婉今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敢出声。 “王妃,本宫看你是听不懂人话啊。”二皇子语气阴森。 昨夜还是郎情妾意,今晨便换了副嘴脸,赵婉今也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苦楚。 可殿下发怒,赵婉今只得跪下,不解地问:“臣妾不知所犯何错啊。” “带上来。”二皇子朝身旁的官家说道。 随即,官家便到门外,领着两名家丁拖着一颓废男子,扔到赵婉今面前。 是李同! “昨夜他在西北的厢房外鬼鬼祟祟,被巡视的府兵发现,连夜审讯之后,他已经将一切招供。”官家一字一句说道,生怕王妃没有听清似的。 赵婉今此刻自知抵赖不得,跪着爬到二皇子跟前,伏在他的膝上,哭诉道:“臣妾再也不敢了,殿下,真的不敢了。还请殿下饶恕。” “本宫是不是有警告过你,不要给本宫惹事。你是聋了吗?”二皇子此刻对她感到厌烦。 顾清禹是他的兄弟,柳夕熏明显是顾清禹相中的人,可是这赵婉今就是不识好歹,还使出如此阴狠的计谋。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也不漂亮了,甚至让人有些憎恶。 同是女子,内心该是如何阴狠之人,才会对另一女子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二皇子身为出身王室,平时自然也少不得知道不少龌龊事,可这枕边人都如此阴毒,真是让他不寒而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5 首页 上一页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