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许那双漆黑的眸子眯了起来。 程楠慌的要命,脑袋几乎埋进胸里。手指扣在一起,皮肤都要被扯下来。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电话里有多嚣张,当着顾知许的面就有多怂。 沉默片刻后,顾知许说:“那两个人的新公司,根基不稳业务不牢,在临川开拓的那么大胆,要垮起来大概就是一天半天的事。” 程楠震惊抬头,“你要干什么?那可是你爸妈。” 顾知许轻抬下巴,“所以呢?” “你不能——” “程楠。” “没什么……” 她居然忘了这是个连爸妈都不要的人。 “下周五下午三点,必须准时出现在门口。”顾知许闭上眼,“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程楠倒吸一口凉气。
第4章 最宝贵的亲人 程楠走出门外,刚走到楼梯口,又调头回来了。 她没敢敲门,只是轻轻推开了一丝门缝,悄声问:“哥,我今天去哪?” 顾知许那头柔软的黑发陷在白色枕头里,眉头微蹙没有睁眼,小山似的喉结滚了一下。 “回你学校。” 程楠惊喜:“是!” 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以为这次得在家里住下,但没想到顾知许那么轻易放她走。 要知道在以前,她只要露面就会被顾知许拴在家里几天。 程楠刚要合上门,又想到什么,再次推开了。 顾知许彻底不耐烦,转头看她,“还要干什么?” “那个……”程楠乌溜溜的眼珠子朝床尾瞟,“你的腿没事吧?” 顾知许面色明显一僵,回头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才听他沉声道:“死不了。” “哦好。”程楠点点头,“最近天冷,你注意多休息。” 顾知许不再回答。 今天的顾知许有点奇怪。 不过程楠没功夫细想他为什么古怪,唯恐他再变卦,下楼后匆匆跟爸妈聊了会儿天就要走了。 家里的饭菜太好吃,她没忍住,让阿姨给她打包了几份带回学校。 爸妈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校门口,千叮呤万嘱咐,最后还硬给她塞了零用钱,才放心看她离开。 - 周末,程楠照例去了常去的酒店兼职弹钢琴。 那是一家老牌五星酒店,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二楼大堂装潢豪华敞亮,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时段提供精美的下午茶。 酒店大堂右侧是下午茶区域,中间隔着一串水晶珠帘,左侧铺着一张宽大的圆形地毯,上面摆着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 正是程楠打工的琴。 “楠楠,今天的服装我放在衣帽间了。它腕带上有绒羽,你待会儿穿的时候注意被化妆品别蹭脏了。”经理说。 程楠正在镜子前化妆,回头应了一声,“好。” 她化妆还不太熟练,便只能化得淡一些。 但她五官底子不错,只要遮住熬夜看剧看出来的黑眼圈和小粉刺,无暇的皮肤搭配秀气可人的眉眼,便已经有那清水出芙蓉的感觉了。 程楠单指挑起一丝头发,“魔镜啊魔镜,我宣布,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是……” “楠楠,化好就快出来!” “诶!这就来。” 下午两三点,正是犯困的时候。 酒店里暖气充足,更是催得人哈欠连天。 程楠换好衣服拉开琴凳坐下,手指刚搭到白键上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其实不喜欢弹钢琴,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小时候被顾知许要求天天练琴,还特意请了个凶巴巴的老师教她,稍有不慎就要被严厉批评。 导致她一度看到钢琴都要犯恶心,严重时弹着弹着琴就要干呕几声。 要不是这里兼职工资高还送点心和茶叶,她可不乐意来。 今天大堂里客人不多,一眼望去只有寥寥几个人,大家都在悠闲的聊天,享受慢生活。 程楠弹了一支肖邦降E大调夜曲。 这首曲子她烂熟于心,一个个灵动的音符构成了优雅美妙的旋律。正适合现在的氛围。 悠悠琴声在整个大堂回荡。 弹到第三页时,程楠忽然记起来,这支曲子是顾知许亲自教她的。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虽然顾知许总罚她骂她,但也会温柔的抚摸她头顶。 她不算聪明孩子,当年她练钢琴练了很久依然没什么起色,于是顾知许一个对音乐不怎么感冒的人,每天都要抽空学琴,因为天赋异禀,很快就能教她曲子了。 顾知许温柔时,像天边皎白的月亮,笑着对她说:“小楠,你是我唯一的、最宝贵的亲人。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以后过得很好很好。” 凶起来时又像杀人不眨眼的机器,冷漠说:“程楠,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同意不准出来。” 以前他还能走动时,有过几次白天罚她去观音像前跪着,傍晚又自己抱她回屋。 等她醒来却告诉她,是兰哥抱她回来的。 她小时候是个十足的调皮孩子,每天鸡飞狗跳闲不住,有时不慎踢到他的拐杖害他摔倒,他也不生气,总是温暖的笑着拥抱她,说自己不疼。 少年时期的顾知许有一张艳惊四座的脸,还有随时会把妹妹护在身后的性格,不容许任何人对她说三道四,更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所以那时候,程楠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哥哥。 喜欢到明知他是哥哥,却也偷偷想过要嫁给他。 但是那么温柔的哥哥,在她长大以后,好像渐渐就变了一个人。 家里只剩他们两人以后,顾知许对她越来越严厉,不再亲自教导她,而是重金聘请无数名师教她。 他也不再纵容她,只要她展示出一丁点不合规矩的调皮,就会狠狠斥责她。 更有甚者,她只是因为放学偷偷溜去和朋友们一起喝了一杯可乐,回家就被罚跪了一整夜。 程楠逐渐认识到—— 顾知许他大概就是个被妖怪夺舍了的神经病。 一曲奏罢,程楠也收回了思绪。 现在再想这些往事也没用了。 她迟早是要离开顾知许的。 程楠翻动着琴谱,正在思考下一曲弹什么时,负责大堂接待的Anna突然小跑着过来了。 Anna附近凑近她耳边说:“楠楠,有位客人点了曲子。” 程楠疑惑,“咱们这里又不是酒吧,怎么能点曲子?经理不是让我自由发挥么。” Anna点头,“原本是这样的,但是经理说那位客人给的实在太多了,这次可以破例。” “……” Anna摊手,无可奈何。 “客人点了哪支曲子?” “钟。” “钟?” “嗯。” “李……李斯特的?” “是的。”Anna笑着给她抛了个媚眼,“加油,我相信你。” “……” 程楠真想一脑袋撞死在琴键上。 这是来听曲子的么? 这不是存心刁难她么? 哪个正经人会在这么悠闲舒适的午后听旋律如此欢快、难度如此高的曲子! 她是来兼职了还是考级了? 程楠合上琴盖起身。 Anna问:“楠楠,是要去卫生间么?” 程楠摇头:“不是。” “那是?” “去看看是谁作妖。” Anna震惊,紧张的要拉住她,她却已经提起裙摆走下来了。 程楠这身礼裙很漂亮。 通身裸粉色,两侧肩部做了细腻的褶皱,整个上身都随着刘畅的线条汇聚在纤细的腰线。 裙摆宽大华丽,中间开叉及膝,程楠往前走,光洁的小腿若隐若现,身后的裙摆飘逸如风。 漂亮裙子穿在了漂亮的姑娘身上。 在垂帘后的人远远望她,却是一言不发,垂眸向身后招了招手。 程楠抚开珠帘走到下午茶区域,经理过来拦住了她。 “楠楠,怎么了?” 程楠左右望了一圈,除了几个略带着欣赏意味往她身上瞟的目光外,似乎没什么可疑客人。 “我听说有位客人要点李斯特的《钟》。”程楠微笑。 “是啊。还说你弹的很好,给了不少小费,待会儿我和工资一起转你。” 程楠眼前亮了一下,又道:“但是这曲子难度很高,我想和这位客人深入探讨一下,可以么?” 经理半信半疑看了看她,“你稍等,我去问问。” 大堂内侧还有雅室,一般是留给vip客人的,雅室隐秘又宁静,同样价格也翻好几倍。 程楠看经理走进了最里面的雅室,没一会儿后,经理出来说:“顾先生已经离开了。” “先生?您说那位先生姓顾?” “对。” 程楠轻轻啊了一声,摆摆手往回走,“真可惜。既然这样,那还是按我准备的弹吧。” 经理和Anna都去接待其他客人了,程楠独自走到钢琴旁,侧身躲到廊柱后面。 电话响了一会儿,很快被接通。 电话另一边的人正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声音温柔微带笑意:“楠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程楠紧握着手机,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顾衍,这次算你小子溜得快,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了,看我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顾衍睁大了眼睛:“嗯?” 豪华酒店楼下,黑色轿车轻轻关闭了车门。车窗升起,缓慢掩盖男人苍白的侧脸。 车里没有任何香水味,气氛沉默安静。 兰栩安坐在副驾,转头看向后座。 “知许,回公司么?” 男人俊俏的脸上没有表情,脑袋轻靠椅背,静静望着窗外。 “去心理咨询室。”
第5章 我并没有打扰你 顾知许心理上的毛病其实比身体还要严重一些。 已经纠缠了他十多年,一年比一年更严重。 魏澜进门就看到一个消瘦冷漠的年轻人。 他的咨询室致力为病人提供放松舒适、家一般的体验。靠窗边有最软的沙发,还有工作人员来送水果点心之类,有需要的还可以给揉揉肩捶捶背。 但—— 只要顾知许来,大家都会立刻退避三舍。 他因为过度的洁癖,从不轻易触碰任何陌生人碰过的物品,非必要也不会和陌生人共处一室。 偏偏还有钱有权,是个非常不好伺候的主儿。 “呀,这是又伤着了?” 魏澜在他面前蹲下,撩开他的裤腿看了一眼,抬头笑眯眯的问:“摔的还是自己干的?” 兰栩安在他身后回答:“是摔的,顾总早晨起床低血糖,我没有及时出现扶稳他。” 魏澜点点头,伸手往那纤细脖颈上紧紧缠绕的绷带摸了摸,“这也是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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