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凌晨了,睡不了几个钟,就得起来上学。睡吧。”徐白道。 徐皙抬起雾蒙蒙的眸子:“姐姐,你能陪我睡吗?” 徐白:“好。” 她们姊妹俩相差五岁,幼时徐皙很黏徐白。 只是留洋几年,姊妹俩生疏了。 “姐姐,我不知道前路如何。我眼前一片混沌。”徐皙低声对徐白说,“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徐白也不知道。 她只是告诉徐皙:“做好眼下的事。” 又道,“像骑车,上坡有上坡的艰难,下坡有下坡的陡峭,你我无法左右命运。唯有拼尽全力。” 还说,“眼下你该做的,是保护自己,不要叫任何人欺辱你。受到了威胁就要反击。 在学业上用心,争取拿好的名次,得到密斯的器重,将来推举你去参加公派留学生的考试。 而我要赚钱,寻找机会去医院工作,赡养母亲、辅佐小弟,以及为你留洋存钱。” 徐皙的头靠着她的:“姐姐,你痛苦吗?你离开的时候,还是大小姐,回来却要自己谋生。” “痛苦。但瞧见姆妈精气神都被抽空,我又没时间痛苦。她是旧式的女人,像藤蔓一样需要依仗。三个孩子,只我年纪大,我有义务做姆妈的靠山,叫她不继续心慌。”徐白道。 所以她在找机会、寻出路。 当下最要紧的,是赚钱。 “姐姐,我同学都会说,你不可能嫁给少帅。”徐皙突然道,“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心里有数。” “你想嫁给他吗?”徐皙又问。 “不想,他看不上我。我们不太熟。”徐白道。 徐皙慢慢睡着了。 翌日,徐白凌晨五点醒过来,发现母亲已经起床,在楼下厨房忙碌着做早餐。 母亲以前也是做少奶奶的,持家有度;如今,家务大部分都落在她头上,帮佣的老妈子做些浆洗、打扫的粗活。 她吃苦耐劳。 徐白起来,去厨房帮忙。 “不用,你再睡一会儿。”母亲对她说。 吃早饭时,祖母终于下楼,堂妹徐皎搀扶着她。 “西西在学校惹了什么祸?”祖母问。 母亲如实告诉了她。 “周家仗势欺人。你爷爷在的时候,周家都没资格登门,如今骑到你头上了。打得好。”祖母说。 徐皙诧异看一眼她。 祖母拿出一个金镯子,递给母亲:“你拿去当了,换一点钱。西西学校那边,打点一番。至少保住她的学业。” 母亲眼中泛泪:“不用。儿孙应该孝敬您的,怎么能拿您的体己?” “是我生的儿子不争气,害苦了你们。”祖母道。 徐白低垂视线,没做声。 这话是徐白讲的。 祖母待孩子们不错的,一向慈爱宽厚。 徐白和妹妹念书,花钱花时间,祖母从来没说过二话。 她时常说,新世道了,孙女不能像她们老一辈那样,做个睁眼瞎。 “您收着吧。”母亲把镯子还回去,“一切有我。” 早上,萧令烜的副官石锋来接。 徐白请他送一程,先去妹妹的学校。 她先给萧珠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晚到两小时。 萧珠叫她不用着急。 徐白母女赶到学监办公室时,周次长居然已经到了。 他身边跟着他太太、他鼻青脸肿的女儿。 “……都是我们家孩子不懂事!”周次长语言特别恳切,“徐太太,学校的事周莹莹一力承当,绝不连累徐皙。我们下学期就给她转学。” 母亲微讶。 徐皙面露错愕,看向徐白。 徐白表情镇定,淡淡回视周次长。她不知道事情原委,怕露底,故作高深不出声。 周次长的笑容越发殷勤。 周太太也是满脸堆笑:“这是三十大洋,给徐皙的补偿。怪可怜的,被伤成这样了。” 徐皙:“……” 和她的抓伤相比,周莹莹可太惨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周太太居然说得出她可怜这种违心的鬼话。 徐皙不惹事。但惹毛了她,她打架很拼命。 “快点,向徐皙道歉!”周太太用力搡女儿。 周莹莹踉跄两步,站在徐皙面前。她满眸不甘,又不敢造次:“徐同学,对不起,我不该挑衅。” 徐皙:“你道歉了,我愿意原谅你。” 学监舒了口气,笑道:“学生之间闹矛盾,愿意和解是好事。这样吧,徐皙和周莹莹各写一篇自检书,当着全班的面念一遍,这件事就算了。” 就连学监,都格外好说话。 昨天还帮衬报警抓人;今天校规都不放在眼里,轻拿轻放。 母亲又看向徐白。 事情落定,徐皙留在学校上课,徐白和母亲回去。 时间尚早,徐白叫石锋送一下母亲。 “晚上回去说。”徐白知道母亲一肚子疑问。 母亲看着开车的石锋,果然没多问。 母亲回家,徐白去上工。 她问石锋:“四爷昨天处理这件事了吗?” 石锋面无表情:“四爷不需要处理,徐小姐。等到四爷去处理,姓周的今早尸骨都凉了,哪里还能活蹦乱跳去道歉?” 徐白:“……”
第25章 礼物 萧令烜的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只是找了警备厅的总长钱骏辰。 钱总长今年才四十岁,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是个极其聪明又有本事的人。 聪明人都知道,在华东五省,大帅的老虎屁股可以摸一摸,但萧四爷的逆鳞绝不能碰。 萧四爷半夜出现在警备厅,如果钱总长办事不够麻利,他明晚可能死在别馆。 “……四爷,这是我姆妈做的糕点和一双布鞋。多谢您帮我妹妹。”几日后,徐白送上礼物。 萧令烜很多年没收过如此质朴的礼物,掀眼皮瞭了下徐白:“你母亲做的?” 徐白:“我也帮了忙。桂花糕是米糕,我帮衬磨米了;我也帮忙纳了鞋底。” 萧令烜接过来。 他原本打算扔给石铖,叫石铖处理的。 见徐白送完就走,目光看都不看他,好像明白自家礼物很轻薄,不值一提似的。 她如此有自知之明,萧令烜心情反而不错。 上次的桂花糕很好吃。 他看向已经转身的徐白:“这就是你道谢的态度?” 徐白回身,不解站定,目光落在他脸上,等着下文。 萧令烜指了指鞋:“给我试试。” 徐白当即把鞋拿出来,半蹲在他面前。 她服侍他换鞋,萧令烜很配合抬了脚。 新鞋有点紧,徐白费力给他穿上了,他站起身跺跺脚。 “不错,很舒服。”他道。 青缎布鞋,是他的尺码,穿着轻松舒适。 鞋面上还绣了祥云纹。 图案简单,看得出工夫比较赶,但丝毫不马虎。 “你母亲有心了。”萧令烜道,又看向桂花糕。 徐白拿出来给他。 萧令烜尝了半块,没有继续吃。 原因无他,这次很甜,不像上次那般清淡,而他很讨厌甜味。 “你喜欢甜的?”他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徐白:“是。” “下次别帮倒忙。”他道。 徐白立马懂了,心中尴尬,面上不显:“我叫我姆妈重做。” 萧令烜嗯了声。 他抽出香烟点燃,微微仰靠在沙发里,神态轻松:“怎样,跟着我,是不是比跟着萧珩靠谱?” 徐白一时无法作答。 因为,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但她敏锐发现这话不对! 前后不到两秒钟,徐白似刚刚听到他的话,很自然抬眸:“四爷,我只有一份工,就是照顾阿宝。” 她不是萧珩的奸细。 “你有如此清醒头脑,很不错。有脑子的人活得比较久。”萧令烜说。 徐白低声应是。 “阿铖。”他突然喊了他的副官长。 石铖从门口走进来。 “你昨天说查到了什么?”萧令烜问。 昨晚汇报工作,快要结束时石铖提到了徐白妹妹打架一事。 当时萧令烜很犯困,就反问他:“跟我有关系吗?” 石铖:“没有。” “没有就闭嘴。我看着对女学生打架很感兴趣的样子吗?”他堵了石铖。 现在穿了一双舒服的鞋,又见徐白乖觉,他突然发善心。 他叫石铖说说,还查到了什么。 石铖面向徐白:“周莹莹与你妹妹打架,背后有人挑唆。也是早有安排,才直接抓了你妹妹去警备厅。跟罗家有关。” 徐白后脊发凉。 石铖还多余一问:“徐小姐,你跟首富罗家有什么过节吗?” 徐白:“……” 萧令烜轻吐烟雾:“你问的是废话。你看她这个寒酸样儿,能踏得进罗家门槛?” 徐白觉得形容准确,点点头。 石铖默默闭嘴了。 “徐小姐,你挡路了。”萧令烜说。 徐白:“是,我知道。只是萧珩那边,他还有自己的安排,我提了退婚,可他……” “你挡我路了。我没时间听你们这些鸡毛蒜皮,我要出门。”萧令烜道。 他不知不觉站在徐白旁边。 他个子高大,遮挡了正中午门口的骄阳,落下半缕阴影,烟草的清冽萦绕不散。 而徐白,刚刚伺候他穿鞋、吃点心,正好立在沙发与茶几中间的走道上。 她又一阵尴尬,面颊蓬上一阵热浪,急忙后退让出路。 萧令烜带着石铖出门了。 徐白去洗手间,惊觉自己耳朵尖红了。 她好久没如此犯蠢。 她在小客厅坐了片刻,萧珠午睡醒过来,继续下午的教学。 下工回家,母亲问徐白:“你把礼物送给四爷了吗?” “送了。鞋子他很喜欢,今天直接穿出去了;糕点他说太甜了,他不爱吃糖。”徐白道。 母亲:“下次再做一份?” “我改日问问阿宝喜欢吃什么,您给她做,顺带一份给四爷。要是再专门送,人家只当我们巴结他有所图谋,反而不好。”徐白道。 母亲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晚饭后,徐白邀请徐皙散步消食,特意避开母亲。 她把石铖的话,转告徐皙:“周莹莹肯定是被人收买,故意跟你作对。我目前成天在四爷处上工,阿皓去了福州,只你容易被抓到把柄。” 徐皙狠狠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我同学都说你嫁不成少帅,原来大家都知道罗家想把女儿嫁给少帅。只我愚蠢,消息不灵通。”徐皙说。 “一是联姻,罗家当然想要更牢固的靠山;二则罗绮爱慕萧珩。”徐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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