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徐白还是萧珠,都紧张看向他。 徐白不想丢差事,萧珠不想离开徐白。 “你又想干嘛?”萧珠紧绷了脸。 “我有点事,要去趟扬州,借用她三天。”萧令烜道,“就三天。” 转而看向徐白,“给你一千大洋的报酬。徐小姐,这个差事你接吗?” 徐白又看萧珠。 萧珠问:“危险吗?” “不危险。” “那你先给钱。”萧珠又道。 萧令烜拿出支票,递到徐白跟前。 徐白看着这支票,心里打鼓:“四爷,我不知道能否出得上力。” “听吩咐办事就行,别再自作主张。”萧令烜说。 “那借给你。”萧珠知道徐白很缺钱,“就三天,你不能抢人。” “我抢她做什么?我又没断腿。”萧令烜说。 彼此说妥。 徐白收了支票。 萧令烜只说去扬州,却没说去做什么。 徐白回到家,把支票给母亲收着:“等我凑够一万大洋,西西哪怕考不上公派留学生,也可以出国念书。” 母亲没多问,只是把支票藏起来。 徐白简单收拾了行李,跟母亲讲明去向。 母亲叮嘱她当心。 徐白第二天去同阳路七号时,小楼客厅有个大箱子,萧令烜的副官正要往汽车上搬。 紧接着,萧令烜下楼。 “上车。”他言简意赅。 徐白道是。 她同萧珠作别,又承诺带礼物给她,这才上了汽车。 从南城到扬州,两百里地,汽车在官道上颠簸得厉害。 萧令烜什么也没跟徐白说。 他不说话,徐白迷迷糊糊打盹,竟是睡着了。 她昨晚没怎么睡好。一千大洋,让她看到了未来的曙光。她面上不显,心里的喜悦却藏不住。 待到了扬州,萧令烜没有住饭店,带着她住进了一处宅子。 宅子雅致,紧凑,但从弄堂口就有暗哨。 徐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神态自若跟着萧令烜往里走。 宅子里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佣,恭敬待命。 副官打开大箱子,拿出一套头饰与衣服,递到她手里。 “去换上。”萧令烜道,然后拿出一张照片,“发饰照这样做。” 两名女佣可能看过了,并不迟疑,这照片是单独给徐白瞧的。 徐白很想问。 脑子在一千大洋上一转,她把好奇忍住了。 衣裳是前朝款式,藕荷色的,斜襟元宝扣;花纹繁复、颜色清雅。 发饰则是黄金镶珍珠。 女佣给她打扮了一个时辰。 待她从房内走出来,萧令烜黢黑眸子落在她身上,打量半晌。 徐白任由他看,没动。 “还行。”萧令烜说,“先吃饭,吃完了去见客。” 又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不问问去做什么?” “我拿了四爷的钱,一切听您吩咐。”徐白道。 “要是我把你送给一个老头子,你可愿意?”他问。 徐白:“我自当替四爷效力。” 萧令烜似乎被她这句话噎了下:“你倒是豁得出去。” “有您在,不会有真的危险。我不怕。”徐白道。 萧令烜目光落在她脸上。 他心情莫名好转,夸她:“你眼光不错。跟着我,的确不会叫你吃亏。” “是。” 下午三点,萧令烜带着徐白去了一栋宅子门口。 宅院宽大,门口的石狮子威武森严;磨砖对缝的院墙,朱红色大门沉重又气派。 萧令烜的副官去敲门。 很快,有位年轻人迎出来。 年轻人约莫十六七岁,穿西装、外面罩黑色羊绒风氅。他太单薄了,少年气很足,衣裳撑不起来,像小孩子硬装大人。 “烜哥,什么时候来扬州的?”他笑着打招呼,“怎么不叫我去接?” 又看向徐白,“这是嫂子?” 萧令烜:“你爷爷呢?” “歇午觉刚起来。他昨天还念叨你。南城来了人,提到了你和陶家最近闹得很凶。”年轻人道。 萧令烜:“这点小事,也值得打扰老爷子?”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徐白紧跟在身后。 从抄手游廊往里,进了垂花门,雨花石铺陈的小径狭长。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后花园一处小院前。 小院门口种满了桃树,这个时节枝条光秃秃的,点缀了绢花。 年轻人敲门。 院门打开,萧令烜看了眼徐白。 徐白跟着进去了。 老者在窗前书案写字。 他约莫六旬年纪,身形依旧挺拔;鬓发花白,一双眼却炯炯有神。 “卢老。”萧令烜难得客气。 老人一笑,视线落在徐白身上时,却是愣住了,笑意僵在脸上。 “卢老,带个朋友来打扰,别见怪。”萧令烜淡淡说。 老人回神,眼睛却莫名潮了:“差点以为瞧见了老友,失态了。” 又看向徐白,笑容慈祥,“你叫什么名字?”
第33章 各自的“饱餐” 徐白一眼认出这个老者。 她八岁时,跟爷爷在早餐粥铺里遇到过他,爷爷跟他打过招呼。 而后爷爷告诉徐白:“他是洪门的卢宥堂。整个洪门现如今高辈分的,全是他徒弟。” 卢宥堂跟十三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头发花白了。 七八年前,他退隐江湖,把洪门交给了他的大徒弟陶博掌舵,他消失无踪。 外界都在猜测原因,有人甚至说他已经遇害。 他的大徒弟陶博,只比他小两岁。 徐白还记得爷爷说,卢宥堂当年是道上最出色的杀手,出身粘杆处。 徐白脑子转得极快,面上一片安静,笑容也格外温婉恬柔:“我大名叫徐白,小名叫岁岁。” 卢老打量她:“怪道有些眼熟。徐茂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爷爷。”徐白道,“我很小时候还见过您,恐怕您不记得了。” 卢宥堂笑道:“是吗?我老了,不中用了,一点也记不得。” “一点也不老,您和十几年前一样。”徐白说。 徐白觉得,他可能记得,因为杀手最重要的本事,就是记住每一个照面的人。 在强者面前,还是坦诚为上。 “……在一家粥铺。”徐白又道。 萧令烜站在旁边,打量徐白。 “真没印象了,不服老不行。”卢宥堂说,“你小名好听。为何叫岁岁?” 他岔开话题。 徐白:“来自一句诗。” “‘亚岁崇佳宴,华轩照渌波’,这个小名是你爷爷取的吧?徐茂清喜欢风雅。”卢老说。 徐白点头:“大名也是爷爷取的。” “极简极雅,很好。”卢老说。 卢宥堂请萧令烜和徐白坐下说话。 萧令烜则说:“难得来一趟,给您做顿好吃的。” 卢宥堂笑道:“如今孝顺得过分,转性了?” “有事求您。”萧令烜说。 卢宥堂:“那我可吃不起你的饭,你歇着。” “您能帮就帮,不能帮我也无法,还能强迫您?”萧令烜说。 徐白一直陪着卢老。 他们聊书法。 萧令烜没问过徐白,却似乎猜到她对书法有了解,故而带了她过来。 徐白对卢老说的几位书法名家略熟悉,却又理解不深。 她这种半桶水,最适合聊天,因为有很多不懂,适合提问;却又不会问不到点子上,叫人心烦。 卢老果然与她聊得尽兴。 三个小时后开饭。 饭桌上,卢宥堂对着萧令烜夸徐白:“这姑娘好,眼神清澈、心地诚实。” 萧令烜瞭一眼徐白:“一肚子算计,哪里诚实?您别给她贴金。” 卢老不悦:“胡说。你呀,做其他事尚可,看女人眼光不行。” 徐白不说话。 她正在吃红烧鱼、龙井虾仁、红烧排骨和笋片火腿汤,腾不出嘴来说话,也没心思应酬。 怎如此好吃! 徐白还以为,母亲做饭一绝。可和这顿饭相比,母亲做的饭菜实在太“家常”了。 她埋头干饭的时候,萧令烜和卢老话题换了好几个。没人问她,她也不开口。 “……我说过了,早已退隐,不会再收徒。”卢老对萧令烜有点无奈,“你非要洪门做什么?” “当然是码头。” “有码头就一起赚钱。我这里给你令牌,你的货在洪门码头肯定不会出事。你想一个人赚,旁人能答应?”卢老说。 萧令烜:“我没说不让大家赚。只是姓陶的不识相,他家孩子总招惹我。” “你也没吃亏,他孙子一死一伤;他儿子的私宅都被你挖了出来。”卢老说,“他也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尊重他几分。” “他做了什么,值得我敬重?”萧令烜问。 卢老叹了口气。 徐白敏锐发现,卢老其实对现任的洪门龙头非常不满。 他把洪门交给陶龙头,自然对他有所期许。 可陶龙头叫他失望。 “……争权夺利的事,我不管。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吵闹。”卢老最后说,“你也别来磨我,我快烦死你了。” 萧令烜没做声。 卢老话锋一转:“你等会儿去给祖师爷磕个头。” 萧令烜笑了起来:“多谢师父。” 徐白:“……” 这就成了吗? 徐白看这件事,只能瞧见微起波澜的湖面,却不知道水下的暗流汹涌。 萧令烜筹划多时,但直到今天,才“名正言顺”。 一千大洋的酬劳,徐白可以安心收下了。 “尝尝这个。”他给徐白夹了鳝丝。 鳝丝偏甜,正好是徐白最喜欢的,她吃得开心。 卢老再次感叹:“岁岁真不错,吃饭香。早点成亲吧,别拖着人家。” 萧令烜点烟,笑道:“我这么年轻,就弄个女人在房里管着我?我可不受这份罪。” “你有福不会享。”卢老说。 又问徐白,“岁岁手背怎么受的伤?” 徐白手背那条新疤,比较明显。 萧令烜看向她。 他握住她的手,大拇指腹在她伤疤上摩挲了几下:“陶家那孩子派人刺杀,连累她受了伤。” 他掌心炙热。 指腹老茧,触感不轻不重的,徐白头皮一阵阵发麻。 卢老坐在那里,徐白想着自己一千大洋的酬金,没敢露出半分异样。 “陶博谨慎,唯独溺爱孩子。不成器的儿孙,的确叫人头疼。”卢老说。 晚饭吃到了夜里八点。 萧令烜被卢老带着,去拜了洪门的祖师爷。徐白等了一个钟,他们俩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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