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苒道谢。 师姐顾秋元也来了。 “真漂亮。就是看着有些冷。”师姐夸冯苒的婚纱,“新派的婚礼,不适合在冬天办。” 众人笑起来。 也有人问顾太太,“三小姐定亲了吗?” 顾太太有些不悦,“别叫她三小姐,要叫她顾医生;也别叫她订婚,她会跑去港城的。” 话是冲开口的人,意思却是冲顾秋元。 顾秋元无所谓。 徐母赶紧把长辈们都请出去坐席。 “……说不定我也会结婚。”房内只有徐白、冯苒和喜娘的时候,师姐突然说。 徐白和冯苒诧异看向她。 “师姐,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帮派的人?”徐白问。 冯苒眼睛都亮了几分,再无出嫁伤感,急急问:“哪个?不会是何岩吧?” 师姐失笑:“什么就何岩。不是,他叫项南,是爱德森教会大学的老师,不是什么帮派的。” 冯苒:“老师?” 又扭头问徐白,“你怎么把大学老师认成帮派人的?” 徐白也很意外:“因为外貌。” 那人不穿洋装,却穿长衫,而且长得高大结实;师姐又说他受了很重外伤。 “……他家里是开镖行的,从小习武。不过他自己很爱学习,是早年的公派留洋生。回来后在大学里教书。”师姐说。 冯苒太好奇,不停问东问西。 徐白只看师姐表情。 她没揭穿什么。 冯苒则说:“姐,我还以为罗医生会追你。” 她说的罗医生,叫罗绽,是罗绮的堂兄。 师姐说:“他也追我。只是他不适合我。他忙我也忙,两个人见面时都累得灰头土脸。不像项南,他一周就四次课,清闲得可以排队去给我买零嘴。” 又道,“还很崇拜我的工作,不像罗绽,总感觉妇科前途太低。” 师姐立志要把妇科做大;罗绽身在此行,知道非常艰难,时常劝她现实点。 项南却觉得,人应该活得有远大理想,以她为荣。 师姐的这个八卦,成功转移了冯苒临嫁的伤感。 导致冯苒的弟弟来背冯苒出门时,她还意犹未尽。 热热闹闹送冯苒到门口,乐至景穿着一套白色燕尾服,正在等着她,牵了她的手。 徐白和师姐站着,两人眼底都有喜悦。 “……师姐,你真的打算结婚,还是哄阿苒开心的?”徐白问。 师姐:“逗一逗她,免得她哭。” 徐白:“……” “那个人,不是很好吗?” “我的事业更好。结婚了,不仅仅要工作,还得做妻子、做母亲。”师姐说。 “家里有人帮衬的话……” “旁人帮忙,我仍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母亲,属于自己的分内事,无人可以取代,选择了就要负责。 我念书时候,哪怕不喜欢的功课,也要拿到及格分。现在,明明可以选,为何还非选多门两门自己不太热衷的?”师姐说。 徐白笑了下:“那个项南呢?” “他在追我。不过碰壁的次数多了,就会烦。他最近已经没有前些日子热情了。”师姐道。 “会遗憾吗?” “等将来你在医学史上看到我的名字,就会知道我这一生有多圆满。这圆满,足以弥补全部遗憾。”师姐道。 徐白轻轻拥抱她。 她想,师姐是动摇过的。在她聊起项南时候,那点无法遮掩的伤感,让徐白看出了端倪。 只是,轻微的偏离,很快又被师姐拉回了正道。 她要走一条孤独的路,去实现理想。百年后,这理想是光辉伟业还是微不足道,师姐自己也不敢保证。 徐白无比敬佩她。 冯苒出来,徐白没有去坐席,她随意吃了点东西,就收拾行李。 她要跟萧珠、萧令烜去福州。 ——萧令烜原本不打算带萧珠的,但萧珠听说了后,非要闹腾着去。 她晕船不晕车。 傍晚的火车站戒严,灯火通明。 萧令烜穿着一件羊绒大风氅,站在门口等着她们俩。 衣衫厚,他看上去很温暖,叫徐白忍不住靠近几分。 萧令烜握住了徐白的手:“上车吧。” 萧珠先跑上去了。 专列出发,火车腾起的白雾,散在南城寒凉的空气里。 徐白便觉得,这不是开往福州的专列,而是开往她人生的另一程。 也许,她即将会开启新的生活。
第153章 尾声(7) 专列往南。 徐白与萧令烜、萧珠坐在餐厅,等着吃晚饭。 “……周太太今天回去了吗?”徐白问。 萧令烜:“回去了。她管的事多。” 又说,“其实我们兄妹四人,我三姐野心是最大的。可惜她不是个男人。” “大伯是最软弱的。”萧珠说。 “他可能更像母亲一点。”萧令烜道。 大哥、二姐,继承了母亲性格上的柔软;而三姐和他,比较像父亲。 “那萧珩呢?他那么疯,他是像谁?”萧珠又问。 萧令烜看一眼徐白。 徐白并不介意提起萧珩。 除了刚听到他死讯那一刻的不适,她现在看得很淡。 死亡对萧珩而言,是一种解脱。徐白甚至想,当他一败涂地的时候,他可能希望萧令烜来杀了他,替他解决困境。 依照萧珩的能力,他也许可以跑更远,而不是等在那里。 ——徐白也是最近几天才想通这道理。 “隔代亲,像你爷爷。”萧令烜说,“我大哥,做儿子很好,父母跟前尽孝;做大哥也好,我们姐弟仨他都照顾到了。做丈夫、做父亲就不行。” 人没有全能。 萧令烨不喜欢正妻宋氏,而宋氏又伺候过重病的婆婆,得到了婆婆临终给的保命符,萧令烨不能逼她离婚。 宋氏娘家不成气候,她死也不会离。 萧令烨与他的二姨太胡氏,是有些感情的,当然也不算很深。 萧珩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肯定不止一次受过委屈。 那些委屈,加注到了他身上,要么变得怯懦、要么心里的衡量标准变得诡异。 萧珩长成了“翩翩君子”,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公子哥,可见他压抑自己有多狠。 他外在越是维持得倜傥雍容,内里就越发阴暗疯癫。 “……他的性格,不是一天、一件事造成的。别说外人,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哪件事上受过极大的刺激。”萧令烜说。 萧珠则说:“可能天性如此。有些人本质上就是很坏,生下来就这样。父母身上缺点,都被他一个人捡了去。” 徐白点头:“也有可能。” 萧令烜转移了话题。 他对萧珠说:“周霆川这次送你姑姑,往后可能留在北城做事了。” “周家终于肯认他了?” “对。” 徐白听了,不明所以:“为何不肯认他?” “他爹妈不肯。”萧珠说,“他不到十岁,他爹非要说他害死了弟弟。他弟弟摔井里淹死了。” 徐白:“……” “证据都指向他,说他贪玩导致的。他不承认,说没有,就被赶出家门。”萧珠又道。 萧令烜颔首:“我姐看他机灵,把他送到我的教官营。他有些能耐的。” 徐白:“……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富贵出身。他平时做派挺乐观开朗的。” “日子久了,就看透。”萧令烜说,“他本身就是那么个性格,也不会被赶出家门就变了。” 徐白笑了笑。 好像人人都有个秘密,无法对人言。 晚夕,萧珠要跟徐白睡一个车厢。 萧令烜倒也没反对。 晚上十点,车厢门被敲响,萧珠已经睡熟了。 徐白披衣走出来。 萧令烜端了一杯热牛乳:“你晚饭没怎么吃,只顾说话了。喝点。” 徐白道谢。 她真有点饿了。 不仅是只顾说话,还因为今天太累了,起太早忙冯苒的婚礼。 她一累就吃不下饭。 难得他会留心到。 喝完了,徐白把杯子递给他:“谢谢。” 萧令烜没接,揽住她的腰,轻柔吻了下她:“谢谢谁?” “令烜。”她道。 萧令烜微怔。 她说话很动人。萧令烜无数次幻想过,她轻轻柔柔叫他,是何等温柔好听。 亲耳听到了,心头一软。 “再叫一句。”他声音哑了几分。 “令烜,谢谢你。”她很乖,果然叫他如愿。 萧令烜扣住她后颈,又吻上了她。 这个吻格外深,徐白能感受到他一点轻微的颤栗。 也格外绵长。 他的臂弯坚硬,能牢牢箍住她,在微微摇晃的车厢外面,与她热吻。 他贴近她。 徐白感受到了异样,没有低头,也有点耳热。 他却没有提进一步的要求,只是手指抚摸她头发,又勾着她的耳垂,不轻不重捏着。 似得到了宝贝,爱不释手,无比珍贵。 徐白儿时应该也被这样珍重呵护在掌心过的。只是时过境迁,她长大了,再也没得到过这般亲昵的爱抚。 她一只手还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攀附他的上臂,才可以站稳。 身子发酥。 “……徐岁岁,你真是个很爽利的女人。”萧令烜夸她。 徐白抬眼。 水润的眸子里,有点不解:“这是什么好词吗?” “是啊。我喜欢。”他答。 徐白噗地笑了。 萧令烜又吻她。 两个人就这样,带着强烈的克制与激情,在车厢外相依了半个钟。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安静…… 而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更没有提出叫她去他车厢。 他喜欢她。 喜欢她的吻,也喜欢她的身子。 他把他一辈子能拿得出手的尊重与隐忍,也给了她。 第二天还在车上。 徐白和萧珠坐在车厢看书,以及讲一本宋代史。 不算学习,只是打发时间,徐白讲得也很随意,还会讲一些“野史”,都是她从杂书里看来的。 野得很不靠谱。 萧令烜一直在与心腹开会,回城路上也有很多事要布置。 他半上午才过来,端了些零食。 萧珠很爱吃果脯。 一种果脯极甜,她塞到徐白嘴里:“徐姐姐吃这个。” 徐白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一边吃一边说。 待她吃完,萧令烜也捡起一枚果脯:“这个也行,尝尝。” 他还在旁边剥瓜子。 他剥,萧珠伸手拿,萧令烜就敲她的头:“你慢点吃。” “你快点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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