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Sini……” 周浮其实更想赶紧回民宿去,洗个澡躺在床上独处一会儿。 她往外看了一眼,谢亭恕已经走到门口了,Sales仿佛天然就有嗅出有钱人的能力,刚刚对闵奇还不咸不淡的,这会儿热情殷切的不得了。 不过谢亭恕只是往里看了一眼,周浮原本想好的拒绝就自动变成了:“……也行。” Sini也看出Sales的态度区别,昂首挺胸地拉着周浮走到下一家店,才有点不爽地开口说:“怎么到了意大利也有这种见人下菜的……你知道刚那个臭柜姐怎么看出谢亭恕比闵奇有钱的吗?” “不知道。”周浮纯粹为了逛街而逛街,拿起架子上的衣服看一眼就挂回去,“直觉?” “才不是呢!她哪有那么厉害!”Sini嗤之以鼻:“你看到谢亭恕那个表了吧,百达翡丽。” 周浮还在想自己刚才只是被谢亭恕看了一眼,就窝窝囊囊地从不要变成了可以,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挺贵的。” “不是贵的问题,是买不到,你知道吗,百达翡丽是全球最多黄牛炒货的机械表品牌,随便一个基础款要买都得排队好几年。”Sini今晚完全是进入到了舒适区,已经说上头了:“更别提谢亭恕手腕上那个,专柜价都得六十几个,黑市已经炒到七位数了。” 两个人站在店里,三个男的在外面一边聊天一边等。 周浮透过商店的落地窗,看到窗外谢亭恕单手抄兜靠在不远处的罗马柱上,他衣袖长度正好,袖口收紧,露出一点手腕,腕表的位置正好对着橱窗的方向。 很干净的白色表盘,微微地泛着一点蓝,正统而清透的月白色,一点儿不受冷暖光色调的影响,无论周浮什么时候看出去,都像是一轮独属于谢亭恕一个人的月亮般,温顺地低悬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无论多昂贵的东西,到谢亭恕身上,总有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他就是什么都配得上。 “怎么又什么都没买?”闵奇在门外的时候就时不时往里张望,别的不说,他现在是真想周浮能跟Sini似的管他开口要。 这圈子里谁不想跟谢亭恕拉近关系,但哪有那么容易。 闵奇一开始觉得谢亭恕对周浮也就不过如此,说不定过上十天半个月就分了,之前Sini因为周浮没回微信而惴惴不安的时候他还嘲笑过她来着。 “我们宝眼光高,所以要多挑挑咯。”不过Sini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很费解,搞不清楚周浮是真清高还是装单纯,怎么还有和钱过不去的。 “都不喜欢?”谢亭恕看了眼Sini手上满载而归的大包小包,再看周浮这边两手空空满脸陪玩陪逛的样子,“眼光挺高啊。” 周浮总觉得谢亭恕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调侃她,当时没说话,直到其他人开始继续往前走,才小声地反抗:“不是你说的吗……” Sini仍旧兴致勃勃,拉着闵奇往前闯。 陈润清刚才在谢亭恕这碰了一鼻子灰,当然也没兴趣再过来。 周浮就感觉他们俩走得越来越慢,距离队伍越来越远。 “我说什么?”但谢亭恕还在往前走,目视前方,慢吞吞地搭上她的话。 “你说,”周浮却莫名其妙地想起刚才在店里和Sini的对话,想起那个真正的大小姐,咬字也不由自主地变慢,“不让我对别人摇尾巴。” “哦,那我的卡在谁那里?” 谢亭恕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挺会装可怜啊,周浮。” 周浮被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地顶回来了。 她确实有那么点较劲的意思。 虽然周浮也不清楚她在跟谁较劲,为什么较劲。 周浮不说话了,谢亭恕也没继续刺她,两个人往前走,很快周浮就看到原本已经走远的Sini正在缠着闵奇说着点什么。 见两人走过来,闵奇才好气又好笑地说:“神经了这个人,看到这么小一个许愿池,非要许愿。” 周浮顺着闵奇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是一个很小的,甚至可能都称不上是许愿池,只是一个普通的喷水池。 但大概人总是有些从众心理,看到有人那么做,就有些跃跃欲试,因此水池的底部已经累积了不少钱,层层叠叠,银光闪闪。 “既然都来意大利了,要不然这两天抽空去一趟罗马,那个许愿池比较有名。”陈润清大概也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小池子装不下那么多愿望的。” “算了,她要许就许吧。”闵奇耸了耸肩,到旁边买了两份冰淇淋,出来的时候把硬币给Sini的同时也递给周浮:“周小姐要不要也去试试看?” 要说愿望,周浮当然有。 她一直就有一个愿望,就那么一个。 薛蕴。 Sini撒着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怎么不多换几个给我,多投几个币愿望比较容易成真啊!” 周浮接过硬币看了眼,倒也不少了,两欧。 虽然她觉得Sini的看法不一定对,可确实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不是给她许出那个愿望的机会。 周浮握着硬币,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陈润清说的那句“这个小池子装不下那么多愿望”,有些犹豫地走过去。 这大概就是大部分普通女孩身上总有的通病,不敢贪心,不敢有太多愿望,不敢去幻想,因为知道天高海阔,处处是落空,一个许愿池能改变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心理安慰。 而愿望却总是禁不起挖掘。 她即便已经站在了意大利的土地上,这两天就能够去WH的总部,她却还是想要看看那些未能得见的手稿,想要听听设计总监谈设计理念。 除此之外, 奖学金,实习岗位。 正式入职,工作顺利,未来或许有幸能够创立自己的珠宝工作室。 “怎么有人连许愿都不会啊。” 直到身后传来谢亭恕的声音,周浮才意识到她已经在水池边站了好久。 她回头,想说马上就好,目光却一不小心撞进了谢亭恕的眼睛,还没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干巴巴地断在了嘴边,“愿望太多了,我不知道挑哪个许……” “那就都许,挨个儿说。”谢亭恕说。 “我就只有两欧……”周浮很实际地摊开手给他看了下自己的钱,“会不会有点太贪心了?” “许愿还讲市场经济是吧。” “……” “算了,闭眼。” 不是很有耐心的语气,周浮却本能地听从,下一秒就听谢亭恕笑了一声的同时,她的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圆形的,金属质感,像是硬币,又似乎不是,塞进来的时候和她手心里原本的硬币刮擦了一下。 “听好,以后许愿都这样许。” 但不容她多去感受,谢亭恕已经从背后抱住,双手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将她手里的东西连带着两欧的硬币一并拢紧。 直到谢亭恕主导了她许愿的这一刻,周浮才总算察觉到那个异样的触感是什么。 ——是鳄鱼皮表带。 但已经来不及了,谢亭恕话音刚落的瞬间,周浮的手被他带着打开,两欧硬币与百达翡丽已经被一同抛掷了出去,因重量不同而化作两道各奔东西的抛物线—— “周浮想要的一切,都能实现。” 银白的光泽极为短暂地在夜色中划过,那抹月白色迅速地发出“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池中,无声地沉进了底部。 周浮回头,惊得甚至都忘了如何反应:“你、那是你的……” 是他的手表。 是温驯地匍匐在谢亭恕手边的月亮。 “还挑什么挑,” 即便天地倒转,月球倾落,无论多么天崩地裂的毁灭也只有那一瞬,坍缩,湮灭,只要将时间拉长,一切都是须臾,是不值一提的虚无。 而周浮眼前,少年眉眼间风流肆意,又胸有成竹的笑意,让周浮明白真的有人无论说出多么狂妄,多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也仍旧让人可以笃定地去相信,一切的荒唐与贪心,在他这里都会被允许,都会被接纳。 “我们全都要。” 此刻才是隽永。 19
第19章 ◎他不在乎(已替换新内容)◎ 不对。 感动没有持续到一秒钟,周浮在短暂的震撼过后迟迟地想起Sini的话。 专柜价六十几个,黑市已经炒到七位数—— 那可不是普通的月亮。 “等一下……” 她几乎顾不上这条路上多少人来人往,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一猛子扎进了许愿池里,把周围的外国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出声询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需要帮助。 周浮一边道歉表示没事一边在刚才抛物线落点的位置来回摸索,好在刚才那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人注意到掉进去了什么,她笨拙地在水面的折射中扑空好几次,终于顺利地将那一捧月白从水里捞了出来。 “我找到了,谢亭恕!” 这可是一百万啊,换成纸币能把人压死的数量。 就汇聚成这么一块儿小小的手表。 她刚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跳都快停了,此刻手里攥着手表的表带,胸腔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甚至忘记自己还站在水里,就捧着表盘,仔仔细细地观察。 还好,还在走。 当下周浮真有种捡回一百万的感觉,兴高采烈地回过头,“谢亭恕,它没坏!还好好的!” 可她还来不及去看谢亭恕的表情,下一秒,伴随着周围灯光的亮起,有节奏的水花突然从天而降。 喷泉表演开始了。 演出伊始,水流如雨如雾地落下,比起喷泉,更像是周浮老家的镇上每到春天就时常会有的,细丝的小雨,因为很小,往往会缠缠绵绵地持续很多天。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周浮懵在了喷泉池里,她终于迟迟地感觉到冰冷的池水早已湿透鞋袜,周浮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每次遇到谢亭恕的时候,总是狼狈,总是弄得浑身湿漉漉的,上次在KTV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 她只看到在细密的水雾中,听到喧闹的人声,有小孩在问为什么姐姐站在水池里,有年轻人在嬉笑,猜测她是不是许愿的时候不小心丢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片纷繁复杂中,只有谢亭恕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声音。 他就站在距离周浮不远不近的位置。 却又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周浮读不出他的情绪。 她也逐渐冷却下来。 站在水池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还真是充满了喜感与现实的嘲讽,一个无产阶级穷学生为了资本阶级太子爷的一块手表奋不顾身,扎进水池里。 谢亭恕在意这块表吗,如果在意他就不会随便拿来逗她开心,和那枚两欧的硬币一起丢进许愿池里。 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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