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应该很不解,也很无助吧? 温珩之拿出了棉签和药水,等待父亲的情绪缓和,才开始上手,帮他整理着手上的伤口。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控的场景。当时没有在场,更想象不出父亲打人的模样。 温承章对那点伤口毫无感觉,脸色始终沉晦。 “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让她回家。” 温珩之垂眼看着棉签擦过伤口,声线平淡地说了一声:“她不会回来的。” 温承章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他抬眸看父亲,重复了一遍:“她不会回来的。” 温承章怔然,“为什么?” 温珩之看着父亲,嗓音定定,有如金石之音:“因为温璇在这。” 温承章皱眉,一时不解。 温珩之不是随便提的一句话。 从第一天挑明时她的那句“你们已经过得很好”,到后来在巴黎街头的老咖啡店时她提到的那句“他们已经有温璇了”。 再到那天她回家时,他站在一旁,目光忽然落在了母亲身边的温璇身上。 只是一刹那,温珩之突然间想明白——他错了。 他忘记了一件事。 温熹怎么会不在意呢? 怎么会不在意,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变成了另一个人的? 她流离在外,却有另一个人在替她享受家庭温暖,父母宠爱。 温熹不在,温家的千金就只有温璇一个,温璇能够夺走原属于她的,所有的风光与目光。 如果她过得很好,她所拥有的东西富裕到让她能够不在意这些,那也就算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温珩之亲眼见过她和她家人的相处情况。她养父走过来时,她的眼中分明是有期待,直到被对方直接忽视,并且听他一开口问的就是没有在场的儿子名字后,她眼中的那抹期待才黯然熄灭了下去。 一直以来她都只靠自己,还曾因为走投无路求到了沈既年面前。而此时,温璇却是一路坦途。 她不是圣人,能够不在意这样的落差,依然能以平常心对待。 温珩之想通这一层后,所有的堵塞仿佛瞬间疏通。 “当年是奶奶弄丢温熹。后来,将温璇送过来,想让她替代温熹,抚平您和妈心里的创伤。”温珩之垂阖了下眼,眉目沉静,“可是,爸,温熹不可以被替代。” 清凌凌一句话落地。 温承章心头大震。 温珩之迎视上父亲的目光,“这对她很不公平,不是吗?” 这一切本属于她,她已经流落在外了,他们怎么可以趁她不在,将这一切送给另一个人? ——尝试着代入一下,她当然不会高兴。 怪不得她不愿意回家,他们没有将她的位置留给她,她又该如何自处? 温承章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个问题。找到温熹之后,他的重心就全放在该怎么与她相熟、哄她回家,而从来没有将目光放到过温璇身上。 温璇站在楼梯口,握紧了扶手,没有再往下走。 她微嘲地扯动唇角。 ——真是还跟当年一样啊,只要温熹在,温珩之眼里就只有温熹。 为温熹讨回公道,为温熹冲锋陷阵。 温承章与长子对视着,突然间接收到了自己从不曾触碰到的一层。 他思忖着开口:“可以让温璇回奶奶家住。奶奶身体不好,正好回去陪陪她。” 这些年温璇大多住在这里,他们养育她多年,用心栽培,对她并无亏欠。 他真正亏欠的是温熹。 两相抉择,温承章几乎不用进行任何犹豫。 温璇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大伯。”她咬紧唇,倏然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温珩之动作一顿。 她裙摆在空中飞旋,快步下了楼梯,语气是同样的坚决: “可我不想走。”
第33章 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温承章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出现, 但面上的沉静不变。 “我都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替代她。”温璇的眼眶微红,“我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她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家庭氛围, 习惯了现有的资源和条件。 也早就习惯了作为温家唯一一个女儿的身份与位置。 就像这个家一样,现在温熹都比不上她轻车熟路。 上完药, 温珩之收拾着药箱, 并未看她。 温承章收回了手, 听完她说话, 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不容置喙道:“接下来我们在家的时间不会很多,你回去也好。” 温璇一时不解, “什么?” “温熹准备出国, 接下来我们应该会经常往返于两地,不会怎么在家。” 他这也是事实,今天让她听到也好,省去再找机会同她谈话。 温璇蹙眉,压根没有想到, “她为什么要出国?” 明明发展得好好的,她们那部剧刚结束,温熹的资源本来就很好,现在回了温家,肯定更加不愁。 温承章只道:“她也想去做点她想做的事情。” 温璇明白了过来。而以现在的情况, 他们根本不可能让温熹自己待在国外。 温熹一回来, 他们的陪伴也在开始转移。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好像也没有办法再坚持。毕竟温家的主人都不在,她也不好提出要自己留下。 保姆见他们在谈话,端了茶水过来, 温珩之长指接过一杯。 父亲不愧是父亲,这么一句话,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她坚持的理由。 温璇父母双亡,他们是不好将她一个孤女赶出去。但若是家人都不在家,一下子就变得顺理成章。 见温璇接受得太突然,温承章也缓和了语气,温声道:“在奶奶家也是一样,没什么区别。” 她自己在外面也有房产,已经是这么大的孩子了,没什么让人放心不下的。 温承章不是对谁都好说话,这么多年的威势早已养成,平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对他撒娇商量。温璇的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再揪住那一件事。她在他旁边坐下,脑子很快在转,也端过了杯茶,只能说:“我会想你们的。” “到时候我经常来看你们。” 温承章颔首,温璇这才牵了下唇。 - 沈宅。 沈既年在清晨抵家。 今天沈孟两家会坐下一起商议婚事,全府上下都要到齐。 沈家的佣人已经开始在收拾准备,成滢也早早起来,在作着指挥安排。 今天将日子一敲定,正好可以借着下个月孟老爷子的寿辰公布。 成滢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见到他,将一杯茶端到他手边,“等婚事一定,你也该收收心。” 她以为他在外面都是跟明泱在一起,这话是暗示,也是提点。 毕竟谁也不希望沈孟两家的婚事会出现什么不愉快。 他没接那一杯茶,成滢指尖微顿,也就放在了他手边。 沈既年淡声道:“已经分了。” 成滢刚要坐下,为他这一句话而错愕地停住动作。 下意识怔怔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人家姑娘跟着我,这也不是一个多好的未来。” 成滢忽然失语。手扶在桌边,迟迟没了动作。 她想起上次问他时的那句—— “那么喜欢吗?”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是知子莫若母,她哪里看不出来他真正的心意。 他从小到大,太多的东西唾手可得,所以很少能有让他真正上心的。可她看得出来,这一回,他并不像是简单玩玩而已。 可他的喜好一直没被他们重视过。不是不想,只是有太多的东西必须得放在这一项之前。 成滢抿了下嘴角,也想起了他当时回她的那句“重要吗”。 即便他们已经分开,这段时间他也从没回沈家住过,是不是也有这一道道的原因? 她胸口忽然觉得沉重,手握住了桌角,心底冒出一个问题—— 要是这门婚事成立,他还会快乐吗? … 沈惟宁晚了他一步抵家,在花园里撞上他,便紧跟在他身后。 她刚从公司开完会回来,偏头看他,笑眯眯地问:“繁悦新一季度的珠宝就要出来了哦,这次要不要预约定制呢?越提前定,就越快拿到手哦。” 她分明是故意地打趣。上次某人表面上清清白白,实际上反手就定了一套粉钻高珠的事情她还没忘呢。 沈惟宁脚步雀跃,“让我猜猜,某人这次想要什么宝石呢?蓝钻?还是绿翡呢?” 沈既年瞥她一眼,眸光淡淡,暂且未答。 也是这时,她手机里进来了几条微信,沈惟宁毫不设防地低头看一眼。 旋即停住了脚步。 她轻咬唇,偷偷吞咽了下,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眼睛。半晌,才抬头看向沈既年:“……哥,明泱要出国吗?” 繁悦那边刚刚递过来的消息,明泱提前了一周拍摄新一季度的宣传片,因为拍完后就要出国,到时候行程不方便。 这本来没有什么,也不影响工作,副总那边也就随意提了一句,哪里想到,极无关紧要的一句,却让沈惟宁吃惊地呆滞住。 她都能知道这件事,消息自然早就递到了沈既年那边。沈既年淡应了一声。 走到了鱼塘边,他取了些鱼食,喂着凑上来的鱼。 “不定。” 新一季珠宝,他兴趣不大。 沈惟宁读懂了他不曾细说的话。 之前定制是为的送某一个人,换一个人,他不一定还会有一样的态度。 可是,有些时候。 态度就是答案啊。 沈惟宁跟在他旁边,看着脚尖,有些沉默。她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上次撞见他们接吻的那一幕,不知道事情怎么能恶劣得这么快。 “哥,她今早的飞机,”她吞吞吐吐道,“不知道登机了没有……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这时,门口那边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应该是孟家人到了。 沈惟宁望了眼那边,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不是不懂规矩,不是不明是非黑白,只是,她更在意哥哥真正的喜好。 沈既年没应,静望着湖里争先恐后涌上来的锦鲤。 母亲那边在催着,沈惟宁望了一眼,先跑了过去,将地方留给他。 等脚步声远去,四周一片阒静,沈既年低眸看了眼腕表。 说不定已经上飞机。 电话不一定能打通。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以往经常在微信上面跟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很多事情的人,这段时间再没有了消息,那个聊天框始终安安静静。 成年人的世界,一旦分道扬镳,再传来消息时可能都是大事。 电话响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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