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尘应该是刚从那个茶室出来,身上染着淡淡的茶香。 南乔不擅饮茶,一时也分辨不出是那种茶。 许光尘的双臂收紧,头埋在南乔的肩膀处,过了许久才闷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还有一个医生初恋?还把我当替身。” 许光尘忽然笑出声,抬头看她,浅棕色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笑意:“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反正我是知道了,你坦白从宽吧。” “好。” 许光尘坐正,态度诚恳的说:“传言说的没错,不过不是初恋,是暗恋。” “把人家的胸牌都抢走了,怎么能是暗恋呢?应该是明恋才对吧。” “我哪里抢了?明明是你换新胸牌才把旧的给我的。” “明明是你先抢走,我才松口给你的。” 南乔顿了下,转口道:“不过也算暗恋,因为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 “你也——” “我喜欢你,我很早就说过。” 女孩儿探头看着他,眼中还蒙着刚刚睡醒的雾气,映在灯光下莹润着满满的期待。 这几个月来的相处,互相的心意都已心知肚明,可许光尘终究无法坦诚爱意。 明明是相爱的人之间,最烂熟于心的一句话。 不对,他有什么资格付诸爱意? 他的爱只能带来危险和孤寂,他甚至连简单的细水长流和平平淡淡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这几个月尚且是他偷来的。 又有什么资格留恋呢? 他注定给不了她幸福。 眼看着女孩儿眸中的光越来越淡,许光尘下意识移开视线。 “你还听说了什么?” 南乔垂眸,声音也低了下去:“还听说你要和我分手,因为林浊的游艇派对,你要带林佳荟作为你的女伴。” “我和林佳荟只是在做一个交易,没有别的意思。” “知道了。” 许光尘递过来一张纸条。 “明天晚上八点,你去这家店,我什么时候给你发信息,你什么时候出来。” 南乔打开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 不安感急速扩散,之前的任务,许光尘从来没有安顿过她。 或许不止是安顿,还有托付。 “是因为那个游艇派对?” “游艇派对,其实不是游艇,而是一艘轮船,会驶入公海。” “我能和你一起吗?” “你知道关心则乱吗?你必须绝对安全,我才能不受干扰。” “那你呢?” “我如果回不来,这家店的店长,会护送你离开。” “……” 看到南乔不敢置信的表情,许光尘反倒十分轻松,抬手捏了捏南乔温热的脸颊,笑道:“看把你吓得,我又不是在留遗言,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我不得不做好万全的打算。” 自从云云去世之后,南乔明显察觉到许光尘的态度激进了很多。 虽然她并不知道许光尘完整的计划,但现在的节奏和之前的徐徐图之相比明显更快。 而这突然的转折点就是云云去世。 想到许光尘在云云墓前说的话,南乔轻声问:“是不是和胡东辉有关?” “……” 见许光尘没有说话,南乔语气急了几分:“你没必要为了他,打乱你原本的计划和节奏。” “没有打乱,只是加快了而已。” “只要他最后会被绳之以法,或早或晚没有什么分别的。” “如果你走之前,没有看到胡东辉被绳之以法,会遗憾吗?” “……” 南乔神色微动:“可是这些都没有你重要。” “你留在临城的遗憾,有我一个就够了。”
第50章 临城的气温虽然有所回升, 但到底是冬天,入夜也仍旧冷的像骨缝里钻出的寒气,无论多厚的衣服裹在身上都无济于事。 南乔踏着夜色出门, 每一步都像灌了铅般沉重。 许光尘给她的地址离星醇很近, 步行甚至不到十分钟。 手机店里门可罗雀,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在电脑前,听到推门声连头都不抬的问:“你好, 请问需要点什么?” 南乔把许光尘写的纸条放在柜台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空洞。 “我受人所托,来这里避祸。” 于升明看了一眼字条,瞬间起身:“你就是南乔吧。” 说着打开柜台:“跟我来。” 南乔跟着他进了柜台后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不大, 但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能看出有很重的生活气息。 于升明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床单被罩我都换了新的,今天晚上就委屈你了,我叫于升明, 就在外面守着, 有事可以叫我。” 南乔有些迟钝的点头:“打扰了。” “没事。” 于升明摆了摆手:“虽然我不清楚你和尘哥的关系,但既然他相信你, 那我也相信你。” 南乔抬眸,面前的男孩儿看着年纪和她差不多大, 既然是许光尘给她安排的后路, 那一定是知道许光尘身份的人。 “你, 都知道?” 南乔温吞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于升明也没有隐瞒, 坦荡的摇头。 “我不全知道, 尘哥做的事,保密等级太高了。” 看南乔肉眼可见的心神不宁, 于升明拉过板凳,招南乔坐下,略带八卦的问:“你和尘哥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特别关系——” 南乔的语气淡淡的,像是怕划破这夜色的宁静,轻轻叹息般的说:“应该算是,旧相识。” “是在京北的旧相识?” 见南乔点头,于升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 南乔倏然抬头,盯着于升明:“许光尘今天晚上的任务你知道吗?” “知道啊。” 于升明的态度和许光尘昨天的轻松态度如出一辙,仿佛真的是去参加派对的。 可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小任务,又怎么会反常的给她安排后路? 毕竟她马上就要回京北了,在回京北之前是一定要和许光尘“分手”的。 所以最近她已经在渐渐淡出许光尘周围人的视线,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本来关系就一般,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根本不会有人第一时间想到她。 她原本就是安全的,许光尘却还是给她安排了最安全稳妥的后路。 只能证明,许光尘是存了回不来的心思的。 南乔下意识攥紧拳头,声线都带着微不可察的轻颤:“这次……很危险?” 察觉到南乔的紧张,于升明也严肃了几分:“尘哥的身份,那次任务不危险呢?” “……”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以尘哥的能力,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虽然知道他这是安慰自己,但南乔仍安心了一些,因为她也知道,于升明说的是事实。 南乔轻轻点头:“还好。” “什么还好?” 南乔扯了扯嘴角:“还好有你,谢谢。” 谢谢你帮他,让他不至于一个人承受所有。 “嗐,也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尘哥比我做的要多得多,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于升明很贴心的打开了空调,暖烘烘的热气吹着,南乔却没有丝毫睡意。 这个时间,那艘邮轮是不是已经驶入公海了? 是那怕死了一个人都没人发现、没人追责的地方。 身为医生,南乔抬习惯于被人依赖,给人提供帮助。 然而这三个月的无能为力,给南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知道术业有专攻,但还是会难过。 难过于无法帮助自己的爱人。 南乔忽然想到三年前她第一次跟了一场失败的手术。 她虽然不是主刀医师,但也亲眼看着病人在手术台上咽了气。 那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她和主刀医生一起站在手术室门前,被痛哭流涕的家长诘问。 看着哭跪在地上的女人和暴戾的男人,南乔都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闭上眼睛,却没有拳头砸下来,反而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与薄荷味的清凉完全相反的炽热的怀抱。 许光尘紧紧抱着她,后背也结结实实的挨着拳头。 直到周围人上前拉开了男人,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许光尘身为刑警,是可以亮明身份阻止这一切的。 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 医生不是神,但只要进了手术室,就会被强行冠以神的使命,是不被允许失败的。 甚至连医生自己都不允许自己失败。 可医生终究不是神,眼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手中逝去。 自责、懊悔、愧疚,负罪感会化成海水瞬间吞噬她。 看着病人家属伤心欲绝的样子,南乔甚至觉得如果被打能让他们不那么伤心的话,那么她愿意受着。 许光尘清楚的知道南乔的想法,所以没有阻止。 但他也绝不允许南乔受伤,所以护着她,替她承受来自死者家属的怒气。 既然思绪上的痛他无法替她承担,那么就承担身体上的。 那时,看到她那么难过,许光尘是不是也有过,无法和她一起承担的无力感。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当初,许光尘强势的替她承受身体上的痛苦。 而如今,南乔也有种固执的坚持。 在这个危机四伏,许光尘注定无法入眠的夜晚,南乔陪他一起熬着。 那怕相隔两处,但至少可以陪着他。 窗外的明月冷冷清清的挂在天幕,无论时间如何划过,它都更古不变的挂在那里。 南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古人总是以月寄情。 在无法相见的时刻,只能想象思念的人和自己在同一片天空下,抬头看着同一个月亮,就能有所慰藉。 南乔坐在窗前,在无边的黑幕隐隐变蓝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时间没有那么难熬了。 天空从墨蓝色逐渐变浅,世界似乎还没从沉睡中醒来,周围的一切还是静静悄悄的,甚至连声鸟叫都没有。 一个晚上,很多事情应该就能尘埃落定。 许光尘为什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万籁寂静的时刻,手机震动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出。 南乔瞬间起身,却忽然双腿一酸,瘫坐在地上。 木的像消失了一晚上的双腿,仿佛突然连通了神经,酸麻感飙升。 一时站不起来,南乔只能坐在地上摸过手机。 果然是许光尘的信息。 【我在星醇等你。】 郁结在南乔胸口的气瞬间吐了出来,高高提起的心脏被稳稳地放在肚子里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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