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本来只是想取季筠柔的命, 没想到温择陌对她倒是爱得深。后续处理得如何?我师父那儿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吧。” “那边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 秦偌娴摇头, 语气坦然:“你错了,我师父怀疑人从不需要证据,只要让他发觉是我做的, 一个月后, 秦家可能就从这世界消失了。” “大小姐那我们……” “这几天避一避吧。就说我……昨夜出席生日宴吹了江风, 伤口感染,闭门见不了客。” “是。” 挂断电话,秦偌娴刚要去喂猫,却发现自家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她凝眉。 以为是保姆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上门。 她便亲自过去, 想要将门关上。 这时, 一侧却突然伸出一只血手, 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秦偌娴吓得尖叫。 下一秒, 走廊灯亮起,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温择陌。 他的动作很快, 在秦偌娴未能反应过来时,便推门而入,并大力关上了门。 秦偌娴的脚步连连后退,最终被温择陌坚实的身躯,摁抵在了厨房的吧台处。 女生双目惊恐,慌忙出声:“温择陌,你、你不是死了吗?” 温择陌掐着她的脖子,眼底皆是嘲讽:“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 秦偌娴无意中摸到了他身上的防弹背心,她的心微微下沉:“所以你来是想干什么?” “三天前,你说会帮我带走季筠柔,让我和她一起远走高飞,我怎么感谢你的?结果你就是这么羞辱我,还想借我的手害死她?”温择陌的手收紧,咬牙切齿着,“如果我不是多留了个心眼,恐怕现在我已经在地狱里了。” 秦偌娴满面痛苦:“你放开我!” “放开你?”温择陌的嘴角勾起,继而眼神里带着凌厉的杀意,“不,我要拉着你下地狱。” — 用了一夜失眠,季筠柔才消化了温砚白对自己真的没有爱这件事。 隔天一早,暴雨如注,冲刷着屋瓦上的青苔,水流坠在花园的石子里,汇聚成小溪,让老宅颇有苏氏园林的韵味。 季筠柔下楼后,便坐于老宅一楼的户外咖啡厅里用着早餐。 不远处,是跪在石子地上受训的温砚白。 他上身穿了件白色衬衫,左肩处绑着纱布,有淡淡的血痕渗出。雨水急速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身板依旧笔挺,没有丝毫因为伤痛而显得颓然。 温家老夫人温琢站在屋檐下,不怒自威,严厉训斥。 “我跟你说过没有,穷寇莫追,景城温家就剩下温择陌一个人,已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却还去穷追猛打?险些害死你妹妹。小姝是整个温家的命,就算你死了,她也不可以出事。” 温砚白对此,无可辩解。 “你对那温择陌到底是哪来的如此大的执念?你不该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啊。”老太太十分不解,温砚白到香岛后没做出过一件出格的事,昨天却如此反常。 温砚白抬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从下巴处落下。 他一字一顿,口齿清晰、神情坚定:“所有当年……直接间接害死我妈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提及了自己那苦命的女儿,老太太温琢也是心痛难忍。 只听温砚白继续道:“温俊生抛妻弃子勾搭权贵,墨一芫生性善妒死活容不下我和我妈,温择陌从小到大对我母亲口出侮辱,他们该死,就算昨天温择陌没死,下次再有机会我也一定会弄死他。” “温俊生破产自杀,墨一芫被关入精神病院,现在就只剩下温择陌还没有得到他的下场了。”说到这,温砚白脸上有偏执的轻狂。 “当年您来美国找我,把我从乱棍中救下来,您难道会不清楚,对我痛下杀手的就是温择陌?今天就算我跟他的位置换一下,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他一定会弄死我。奶奶……不,外婆,您该明白的,温俊生的两个种都有多疯。” 说完,温砚白勾唇自嘲一笑,脸色惨白至极,眼底好似没有一丝光彩,全是黯淡的伤痕。 温琢眼底有心疼。 她摇头否认:“不,你不是温俊生的种,你是我温家女儿温雪岚的孩子。你有强大的家族托底,以后也会有亲人的疼爱。” 温砚白垂首,眼尾微红。 那张可以说是清俊绝尘的脸,此时在雨水的冲刷下,狼狈至极。 温琢撑伞过去,伸手摸了摸温砚白的发顶:“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但下不为例。现在开始,你在这继续跪上一个小时。” 温砚白颔首接受,挺直身体在原地受罚。 而温琢则转身进了佛堂。 雨势更大了,水珠坠地,悬在近地的空中,形成一层朦胧的雾气。 季筠柔听完祖孙俩的话,才发觉自己对温砚白的过去知之甚少。 她不禁想起温择陌说的那句——“她从小跟我一起,把你当成我家的奴隶,你对她的厌恶,比对我只多不少。你能爱她?” 所以,过去的自己对温砚白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他可以痛恨她、让她和温择陌一个下场,为什么要用现在这种方式让一个完全失忆的她,真心被践踏? 就在她沉思之时,温砚白炙热的视线往她这撞来。 季筠柔看了他一眼,起身毫无犹豫地回了屋里。 温砚白垂下变得空洞的视线,继续在雨中受罚。 片刻后,有开伞声在前方响起,他茫然抬首。 只见对面小厅的屋檐下撑开一把落梅油纸伞,下方着了件草木绿旗袍的季筠柔走出古式建筑,踱步到他面前。 他们离得很近,可万千条雨帘却像是屏障,将他们阻隔在两个世界。 最终,还是季筠柔前进一步,半蹲在他面前,伸手似要轻抚他的脸。 温砚白的脸上泛着湿意,绝美却又苍白,放下执念后的眼,看着季筠柔时,柔光颤动。 只是下一瞬,清脆的耳光在他的脸上响起。 温砚白被打偏了脸,颀长的身板却依旧笔挺。 季筠柔重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你不爱我却想让我心甘情愿地待在你身边,都是为了昨晚,对吗?” “我……” 季筠柔压根就不想听他的解释。 她利落地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如弃敝履地丢在温砚白面前的青石板上。 “我想我这颗棋子,应该对你没什么用了。” 温砚白慌忙拾起那只他亲手打造的小对戒,攥在手心里。 他上抬的视线里,世间万物一片昏沉。 他努力想要看清季筠柔的脸,可她唇峰鲜明的小嘴一启一合,吐出了一句锋利如刀的话:“温砚白,我们离婚吧。” 伤口的疼,不及此时心口的半分。 见季筠柔要走,温砚白想要攥紧她,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层层叠叠无法拂去的重影。 他没能抓住她的手,身躯也因无力支撑而栽倒在地面。 那时,他的鼻息间是青草地的泥土香,目光里是季筠柔决绝离开的背影和慌忙冲过来的苏镜…… 眼皮沉重地落下,温砚白不受控制地坠入昏迷与梦境。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岁时候的家。 那时候他有爱他的爸爸。 有音容尚在的妈妈,有即将出世的妹妹,和另一个妹妹。 “小白,爸爸和你季叔叔要出去工作了,你是家里现在唯一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妈妈、秀姨和妹妹们知道吗?” 年轻的温俊生蹲在年幼的温砚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给他的小脑袋套上一顶红军帽,笑得眉目慈爱。 温砚白虽然缺了颗牙,但笑容仍旧甜甜的:“知道!” 送走爸爸和季叔叔,温砚白重新回了大院。 那时,身怀六甲的妈妈和秀姨正在院子里的流苏花下做针线活,依稀可以看出是给筠柔妹妹和他的妹妹做了小围兜。 见他在地上玩爸爸自制的小汽车,温雪兰打趣提醒:“小白,刚刚妈妈是不是交代过你,今天你要负责照看妹妹。快进屋去看看你的柔柔小媳妇儿醒了没有,省得坏人把她抱走了。” 温砚白想起了那粉雕玉琢的小奶团,眼眸一亮,乖巧点头:“好的妈妈!” 他拿着小汽车,踩着地上的黄土,快乐跑进里间去看他的小媳妇。 只见那小奶娃正躺在竹编的摇篮里,已经醒了。 本来她也能安安静静一个人对着空气抓手玩,直到见到他来,她立马哭哭脸、直哼哼。 温砚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自己的小媳妇哭。 他连忙回身去找哄她的拨浪鼓。 然而等他找到拨浪鼓再转过身的时候,那原本朝他伸出肉嘟嘟双手,要他抱的小肉肉却不见了身影。 温砚白只觉得心被挖空了一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努力翻找着房间,想要找到季筠柔。 很快,破旧的瓦屋像是不堪岁月年久,在梦境里快速坍塌。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身处在一栋……那时候的他压根无法想象的豪华别墅的花园里。 身着破旧衬衫的他,已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在管家的引领下,走在莺飞草长的长廊上,目的是要去认那害死他妈妈的温俊生的亲。 在他犹豫着是否要重新逃跑的时候,花园里忽然有一串如铃轻灵的笑声传来。 温砚白茫然看去。 不远处的石桌前,明媚的阳光下,繁花盛开,蜂飞蝶舞。 有衣着高贵优雅的少年正举着一只玩偶逗弄小女孩,不让她拿到。 女孩追着跳着,甜腻腻地喊他“哥哥”,半是撒娇半是娇嗔。 那副美好如画的场景,不禁让温砚白羡艳,也让他想起了自己家破人亡前,那只允许他哄睡的囡囡。 可是…… 他妈死了,他也流浪了十年。 他和季筠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想必,她现在也该有那么大了吧。 温砚白为那抹穿着碎花裙子的身影驻足许久。 后来,他在看到女孩成功拿到那只兔子玩偶时,不禁为她勾起了多年未向上弯起的唇角。 下一秒,那女孩抱住少年的腰,仰头夸赞:“择陌哥对筠柔最好了!” 那一刻,所有的美好在温砚白面前撕烂。
第18章 玫瑰 从梦镜中清醒过来的男人, 双目猩红,带着决然的狠。 他先是看了眼天花板,确定自己已不在梦中, 然后便不顾自己还在输液,摘掉针管、掀开被子下床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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