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既周刚刚去书房接了通电话,现在人在浴室。 她睡不着,一个人去了楼下,又找了部没看过的电影。 她最近喜欢看悬疑片,今晚看的这部刚开始的走向便很扑朔。 谈既周洗完澡出来,没在卧室看到温知聆,循声下楼,才在客厅找到聚精会神看电影的人。 他走到厨房热了杯牛奶,而后端过去递给她。 温知聆双手接过,顺口说谢谢时却忽然卡壳。 谈既周捏一捏她的两腮,“这次不用叫哥哥。” 唇瓣被压得嘟起,她咕咕哝哝:“我又没准备叫。” 他笑一声,在旁边坐下。 刚刚那么一打岔,直接错过一段剧情,温知聆低头摸到遥控器,将进度条往回拉了一点。 牛奶本就没有很烫,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大半杯后,渐渐转凉,剩下一点不太想喝,一直拿在手上。 谈既周问:“不喝了?” 温知聆看了看杯底,而后摇摇头,他便接过去两口解决了。 将马克杯搁到茶几上,他靠回沙发上,微微侧头看她。 她怀里塞了个抱枕,抱膝蜷在沙发上,下巴抵着枕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折叠度这么高的姿势她做起来也不费力。 客厅没有开灯,一张柔白面庞被屏幕忽明忽暗的光映亮,电影是倒叙,播完开头,又倒回几年前慢慢递进,剧情和缓下来,她的神态里多出一些百无聊赖。 谈既周记起来。 很久以前,他也陪她看过夜场电影。 身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温知聆很早就察觉到,她以为他想和她说话,但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开口。 她索性自己起了头,“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闻言,谈既周微顿,缄默片刻,他问:“你爸爸……要多少钱?”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温知聆反应了几秒才隐约明白他的意思。 她不太确定地问:“你要给他钱吗?” 谈既周说:“嗯。” 温知聆皱眉,告诉他不可以。 电影还在继续,一幕一幕地变换,温知聆却没再看,目露困惑地望他。 “你爸今晚估计看到我了,他还会找你说……钱的事吗?他要是想要钱就给他,没事的,你别为这点事儿心烦。” 温知聆胸口起伏,有一点恼火和很多无法承接的触动,她没好气道:“你钱多得没处丢吗?” 谈既周笑,抬手抚她的后颈,掌心温热,反过来给她做心理建设,“不要有负担,我不会有别的想法。” 晚上那会儿,他不知道温知聆在楼上和她爸爸聊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出来的时候,表情算不上多好。 她不会主动找他开这个口,但她爸爸既然有这个念头就不会轻易打消,要是不依不饶,到最后压力还是她来受着。 他没立场劝她跟她爸爸划清界限,和亲人断绝关系只是一句话的事,但能断干净的没几个。 他实在不想看她被这些俗事缠得没了笑脸。 温知聆摇头,“我已经和他讲清楚了,但如果他私底下来找你,你不要理他,他不是真的缺钱。” 她不是冷血的人,如果她爸爸确实走投无路了,最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就是她这个做女儿的。 但温实侨只是单纯的唯利是图,而且不知好歹。 他不会因为得过一次恩惠就收敛,反而会变本加厉,方老师当年帮过他就断交应该也是因为清楚他的为人。 给钱也是同样的,一旦开了头就可能有无数次,拖泥带水的没完没了。 这样的道理,她觉得谈既周不会不明白。 但他还是做了最简单的决定,只是因为不想她心烦。 温知聆说:“我遇到自己没法解决的难事,我会找你帮忙的,但在这之前,我不想我们之间有太多单方面的索取,你能懂吗?” 谈既周点头。 “你之前和我分手,是因为这件事?” 温知聆垂眼,“是有这部分原因,我没答应我爸爸,但他想做什么,我管不了,我害怕你会反感,不知道到时要怎么面对你。” “不过,我也真的想过我们不合适,你知道,我和你本身就有差距,我听说过,你哥哥的妻子家世很好,你家里安排你相亲后,我总是会想,可能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们不会有好结果。” 再次回到当时的心境,她还是会有些难过。 “我有时候……会想逃避问题。”温知聆低下头。 谈既周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没关系,“逃避是一种自我保护,你没有做错,但以后别推开我了,可以试着先来我这儿躲躲?” 他没怪过温知聆,她提分手的时候,应该也有不舍吧,如果他肯多点耐心,遵从内心地挽留,她就会明白他很爱她。 但他那时没有。 “还有一点,我要解释。” 温知聆轻嗯一声,“你说。” 他在她额头上亲一下,“除了你,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管人生到了哪一个阶段,难免会面对一些选择题,但你不在那些顾此失彼的选项里,你是这张答卷上的前提条件,没有你,我拿不到满分,所有世俗意义上的正确都没有意义。” 她抬眼,眸光微漾。 “所以不要觉得我牺牲了什么,如果我俩身份互换,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从没羡慕过他大哥的婚姻。 一番话,令温知聆心里每处落雨的角落都放晴。 她情难自禁地仰面,亲在他的下颌,谈既周唇角染笑,低头迁就她的吻。 吻得越深入,油然而生的共识便越发清晰。 爱是一种决心,而他们是彼此的。 - 春节假放完,回卢城的前一天,温知聆去以前的住处拿画画用的工具,准备一起带回去。 在外面吃完午饭,谈既周送她过去。 小半年没有来过这里,温知聆进门后,有种故地重游的亲切感,不过因为久不住人,房子里虽然依旧干净,却也多了些空寂。 因为这次来是为了拿东西,她没在客厅久留,围巾也没解,径直去了书房。 谈既周跟在她身后。 书房里的东西一样没少,保洁阿姨打扫的时候也很注意,尽量将一切保持原样。 温知聆将笔墨和还可以用的绢布、宣纸慢慢找出来。 他就倚着桌边,目光在书房里游走,时不时地落在书架最底层的那个牛皮纸箱上,然后 又回到她身上。 要带的东西不多,温知聆很快就整理好。 “就这些吗?”谈既周问。 温知聆环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嗯,先带这些吧,还缺什么的话我到卢城再买。” 谈既周摸摸眉骨,假装不经意地转向书架,“有没有要带的书?” “或者,”他瞥一眼纸箱,眼神示意她,“那里面没有需要的?” 温知聆作为比他更清楚纸箱里都放了些什么的人,在这样略微有些刻意的提醒之下,脑海里立刻有了猜测浮现。 “你打开了吗?” 谈既周正了正身子,因为怕她不高兴,话音有那么一些没底气,“我找印章的时候碰到的,不知道是什么,就打开看了看。” 温知聆倒没有生气,毕竟纸箱没有上锁,从外面看,确实不像是藏着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 “你全都看到了?” 他摇头,“只看到一张宣纸,其他的没动过。” 闻言,温知聆微微抿唇,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而后她走到书架旁,弯腰将纸箱搬了出来,放在书桌上。 谈既周默不作声地靠近,站在她身侧。 打开盖子,一些杂旧物件里,最上面的就是他提到的那张宣纸。 温知聆垂眸,这样沉着痛快,带有几分锋芒的笔风,勾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记忆——那个年关刚过的冬日早晨,还是少年模样的他,在她身边写下名字。 那是故事的开头。 她轻轻摩挲墨迹,同他解释,“一开始,是因为你的字写得很好,所以我觉得丢掉有些可惜,后来我又很庆幸自己留下了它。” 这话里的意思不太需要多加揣摩了。 “我还模仿过你的字迹。” 温知聆说着,开始伸手翻找,而后找到一张对折过的宣纸。 她展开,那上面写了很多很多个“谈既周”,无一例外,都是他的笔迹,相像得连他自己看到都辨认不出。 有段时间,温知聆一试笔就习惯性地写这三个字,书本笔记上的各个空白处,不知道有多少个他的名字。 她一直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抚平纸张折角,以此来掩饰紧张。 倏然的,像是想到什么,温知聆又将纸箱拖近,埋头翻找,而后很快从箱底抽出一个信封。 她掀起长睫,看一眼谈既周,指尖微微用力。 温知聆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毫无技巧道:“我还给你写过一封……应该算是情书吧,但没机会寄出去。” 谈既周的视线凝在她手里的信封上。 浅木色的长信封,左上角还有写邮编的小框,朴实无华,并不像刻板印象里的情书那样粉嫩。 动了动唇,他问:“我现在还能看吗?” “当然了。” 掌心撑着书桌,温知聆微微踮脚。 谈既周放慢了呼吸,从刚刚到现在,他都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一个呼之欲出的甜秘密,将他黏滞。 他伸手扶住贴近自己的温知聆。 温知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谈既周,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话落,她飞快而郑重的留下一个脸颊吻,然后将信封塞给他。 这封情书是什么时候写的,她也想不起具体日期了,只记得大概的时段,是不再去方老师家学画之后。 彼时,因为知道将它寄给谈既周的可能微乎其微,她好像写了很多无法在他面前言说的,欲言又止的心事。 现在拆开的话,她会有些不好意思。 “等我回卢城再看。” 谈既周翻来覆去看着薄薄的信封,她说完话后,他听话地点头说好,将信封很小心地收进外套口袋。 他没有料想到,自己还能收到一封时隔多年的情书。 再抬眼,眼前是笑容浅浅,乌眸藏着羞赧却亮闪闪的温知聆。 她今天穿着白色羽绒服,围着那条浅蓝围巾,还像高中那个寡言少语的女孩。 想到那样的她埋头写情书,他又觉得很可爱,心也一下子变得很软。 谈既周俯身抱她,“知聆,谢谢你。” 温知聆抬手,轻轻搭上他的腰。 她帮十六岁的自己实现了愿望。
第79章 79不困于世,一生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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