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永远都是这么游刃有余。 行动力也挺强的,从兜里捞出车钥匙,拉开副驾的门。 她想了想:“就这么走了?” 沈纵京用眼神问不然呢。 她就这么在下半场赛开始的时候被沈纵京拐上了车,沈纵京在导航上输地址的时候,她从耳机盒里抽出一只耳机,伸手在卡槽找糖。 导航开始播报:“预计到达时间,下午五点三十分。” 车打着火,朝山下开,身后的球场仍旧滚沸。 下午四点五十九分,天边的夕阳开始下沉。 耳机里的音乐播到柴崎幸的《影》。 撕糖纸的动作慢了一下,黎烟似有所感地回头。 球场中人影交错,模糊不清。 那个纸飞机被风吹到球场外,坠落在融化的雪地里,一角沾了水。 仿若某种宿命。
第64章 逢 说五点三十五分让她吃上芋泥蛋糕, 但五点二十分的时候,沈纵京把车停在了江边的停车场。 第二颗糖在腮边缓慢融化着,黎烟侧头:“你不会是要赖账吧?” 沈纵京熄完火, 笑看她一眼:“骗你干什么?” “骗我睡觉。” 沈纵京在这话里笑嘻嘻朝她看第二眼, 然后倒是有了点正经模样:“那家蛋糕店挨着B市文娱社。” 这家报社跟周家有点关系, 是最近发她的各种爆料最多的媒体之一。 她恹恹嗯了一声, 往导航看了一眼, 这儿里导航目的地挺近的,一来一回也就七八分钟。 但沈纵京解安全带的时候, 她还是问了一句:“要是你五点三十五没回来怎么办?” 沈纵京看她,慢悠悠反问:“你打算怎么办?” 她想了想:“那就别上车了。” 沈纵京临走的时候还真把车钥匙留给她了,顺便撂下一句:“江边待会有焰火,这边人不多,无聊了就下车吹会儿风。” 沈纵京走后,她的侧额抵着车窗, 刷了会儿B市文娱社的最新报道。 十条里有三四条带她名字的词条, 内容越来越发散, 有些假得不行的报道,偏偏下面热度高涨。 说到底还是因为足够刺激, 真相倒是变成了最无足轻重的那一个。 胸腔轻微生燥, 她从衣兜里翻出口罩, 拉开车门。 江边的风比山顶球场舒服得多,夹杂着湿潮水汽, 扑着面打在脖颈, 这边算是半个野滩, 人不算多,但看焰火的视野绝佳。 黎烟找了处樵石坐着, 身后停车场的灯光半明半暗地打过来,她的手肘搁在膝上,吹着风,安静地出神。 不远处有脚步声。 她以为是沈纵京,抬头,但意料之外地看到了周成海。 周成海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她。 之前的一切都是背后来的,这是出事后第一次面对面的交锋,周成海开口时带着惯有的虚伪慈爱:“烟烟。” 搭在膝上的手在听到这两个字时收拢,叔叔这两个字卡在喉间,她到底没法像周成海一样道貌岸然,情绪积压到某个点的时候,腰身被人自然揽过去。 她侧头,看到买蛋糕回来的沈纵京,周成海的视线也转向他那儿,之前的事沈纵京插过手,周昊可能不知道,但周成海不可能不知道。 “叔叔,”沈纵京先开口,“给您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心中的那口气卸下来一点,她抽手掐了下沈纵京,让他别乱说话,但手腕很快被他反握住,肌肤相贴处生出细小电流。 沈纵京就这么揽着她,跟周成海对峙着。 周成海笑了笑:“我前两天还去你家拜访过,你爷爷跟我叨念你这个年纪,也该交女朋友了,但我倒是觉得年轻的时候不着急,毕竟这个年纪都是追求刺激感。” 周成海说完这一长串话,视线看着沈纵京,等着他的反应。 但沈纵京没什么反应,他的手仍旧握着她的,语气里难得有点吊儿郎当:“我刚刚是去买蛋糕的,叔叔。” 周成海愣了一下。 而他继续说:“我女朋友跟我打了个赌,赌的是我能不能在六点前买到芋泥蛋糕,这个赌我赢得挺轻松的,因为两年前我就差不多把B市的蛋糕店摸清楚了。” “所以,追着她缠着她的是我。” “我女朋友挺难追的,多追一次,我都怕追不到她。” 沈纵京在长辈圈一向挺游刃有余的,一丁点脏水都沾不到他那儿,偏偏今天他立场鲜明地表了态,一点没要周成海递过来的台阶,就这么趟进了这趟浑水里面。 周成海的脸色明显不好:“那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沈纵京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答得很快:“全部。” 黎烟呼吸着,周成海的目光落过来,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年轻气盛。” 叹完这么一句,周成海走了。 黎烟转身,抿唇看沈纵京:“你家和周家不是交好?你给我出了这个头,你家怎么想?” “这些你不用想。” 沈纵京抬起眼,跟她对视着,彼此的呼吸在凉风中交缠,生出细细密密的痒意。 沈纵京在的圈子水有多深,她多少知道一点。 所以今晚他跟周成海的对话绝不止是一个表态,就好像大一上那件事,沈纵京那几天除了跟她鬼混,剩下的时间都在研究周家控股公司的财务报表。 沈纵京脑子聪明不假,但是就这么把自己放在势单力孤的局面上,所有风浪由他兜着,还真是在她这儿栽了不小一个跟头。 而且这个跟头他还栽了两次。 她是真还不起他了。 沈纵京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搁在掌心的手机振了第二次,他翻过来,屏幕上是周昊的名字。 黎烟也看到了。 后半场赛沈纵京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周昊打电话问也正常。 沈纵京点了接听。 周昊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人呢?泡妞呢?”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的调侃,但偏偏精准踩中,沈纵京朝她这儿瞥一眼,她跟他对视着。 三秒钟后,沈纵京移开视线,她从他移开视线的动作里窥见了一些东西,心跳起伏了一下,在沈纵京开口之前,她踮脚勾住了他的后颈。 温热的肌肤在凉风中紧密相贴。 这个动作的暗示意味十足,沈纵京在跟她重新对视片刻后,回周昊:“泡你妹。” 这三个字回得道德感全无。 回完干脆利落挂电话,江边的焰火在头顶炸开,她的腰身被沈纵京揽着,热烈接吻。 眼睫颤动,心跳剧烈。 所有的前途未卜都在这一刻被忽略得彻底,焰火结束的时候,黎烟碰了下沈纵京的手肘。 “回去的时候买一趟老四样。” 一整晚水乳交融式的剧烈缠绵。 第二天清晨,她跟沈纵京去吃早饭,沈纵京的行李箱在昨晚就放在车上了,陪她吃完早饭就得去机场赶班机。 雾气浓重,楼道门一推开,寒气就往领口打,沈纵京一手揽着她腰,另一只手腾出来,在看附近几家肠粉做得不错的早茶店。 天气特别冷,呼吸间都冒着白色雾气,她还没完全醒,被沈纵京半带着走,出楼门几步,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黎烟的脚步停滞下来,呼吸跟着僵了一下。 周昊坐在那儿,抽绳冲锋衣,手肘撑在膝上,冷透的风不断吹着他的领口,而他肩身沉静地坐着。 他的身侧放着一个保温桶。 沈纵京跟着她朝那边瞥了一眼,周昊的视线也在这时转过来,三个人的目光在寒风中相交。 半分钟后,沈纵京揽着她的手收回兜里:“我先去停车场取车。” 沈纵京走后,只剩下她和周昊。 她朝周昊那边走,两人之间隔了五步距离,周昊的冲锋衣里难得没穿作训服,穿了件黑卫衣,很像初中那年,他接她放学,为她赶走那些小混混的那一次。 他的裤兜鼓起,是烟盒的形状,但身上清清爽爽,一点儿烟味都没有。 目光朝旁边的保温桶示意了一下:“腊八那天我要去救援队报道,来不了了,提前来送一趟。”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那没法送你了,”黎烟轻轻吸口气,“不过你的同学们应该都要去吧,我的身份,去也不太好。” 远处遥遥响起小孩子的笑闹声,空气凝滞了一会儿,还是周昊先提起的:“你跟沈纵京在一起了?” “还不算。” 周昊停顿了一会儿:“你大一那年说的男朋友是他吗?” 她轻嗯了一声。 周昊有一段时间在沉默,他身上的少年气在一晚之后又沉静了几分:“也不错。” 黎烟垂下眼睫:“那天我去京大的时候,沈纵京说你去交心理测评报告,后来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从来没坐过过山车一类的项目。” 周昊小时候有轻度的恐高症。 所以大一那年他才经常加训,所以他才一直提交心理测评报告。 “但你那时候很喜欢坐旋转木马。”周昊笑了笑,“我在高中时做过脱敏化治疗,现在能坐过山车了。” 这些黎烟其实不太了解,因为林月如很少带两人一起去游乐场,只有偶尔带周昊去的时候,周昊会问林月如妹妹去不去,林月如才会带她一起。 二年级那晚后,她再也没去过游乐场。 “那你现在抽烟吗?”她继续问。 “昨晚之前只抽过一根。” “妈妈忌日那次?” 周昊看着她,沉默着,没有否认。 她还有很多想问的,在这之前她对于周昊的印象永远是不在一条路上的天之骄子,血脉相连但人生道路截然相反的哥哥。 但这些天,仿佛有什么撕开一道口子。 在她再次要开口的时候,周昊说:“等下次休假回来的时候告诉你。” 后面的问题就这样被悉数截住。 周昊的手抄回兜里,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恢复了没那么熟的兄妹关系。 黎烟的眼睫垂了垂:“昨天我座位上有个东西,你看到了吗?” 周昊愣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落下的一个小玩意,”她微仰着头看着周昊,“祝你永远追逐蓝天,平安降落。” 周昊放在冲锋衣兜里的手抽出来,掌心握着一罐糖。 五颜六色的。 黎烟仔细看了一会儿,除了淡粉色,其他颜色的包装纸都有,每样两粒。 是小时候家里偶尔会放的一种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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