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慧辛不耐烦地绕开她要走,她奶奶拽不住她的胳膊,就撒泼坐到地上去搂她的腿,钱慧辛很是丢人了一把。不过当她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林和靖时,丢不丢人的就无所谓了,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看这是多么好的时机,林和靖亲眼目睹了她生活的周围都是什么样的人种,以后就不会再对她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她奶奶是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她爸爸是那样暴力极端的人,那么遗传他们基因的第三代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王术是刚刚在饭桌上才从杨得意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所以钱慧辛恰巧饭后来她这里消食,她便绞尽脑汁地开解她。 钱慧辛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立刻回复,约一分钟后,她唇角微微一扬,道:“一个只会下方便面的人鸡汤熬得香气扑鼻的,可把你能坏了。” 王术正在狗腿揉肩的手往下一拐,在钱慧辛饱满的屁丨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钱慧辛吃痛“啊”一声,一把打掉王术的手,起身要回家了。 “那条裤子啊,我感觉你不买回来看看是不会死心的,要不然你买个运费险,行就行,不行就退。”她这样说着,俯身去解鞋带,结果不小心扯成死结,垂着脑袋解开死结的功夫钱慧辛差点大脑充血——不解鞋带直接脱鞋的习惯要改。 王术也跟着下床穿鞋,她听到“运费险”满腹怨念:“现在运费险是越来越贵了,居然要收四块五,那要万一质量很好不用退货,我岂不白白丢了一个桶面的钱?” 钱慧辛默了默,把脚伸进鞋里,道:“继续纠结吧,穷鬼。” 4. 钱慧辛离开以后,王术被也来串门的二姥姥叫到跟前。二姥姥打趣道:“我刚听半天了,不就是一条裤子,去让你男朋友给你买,听你妈说他家住锦绣大道的那一边,有钱。” 王术分外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但是她二姥姥七十多了,虽有孔子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但她判断她一辈子没怎么走出三秋胡同的二姥姥没有这个上进心,因此龇牙笑了笑,在杨得意的眼神暗示下,轻飘飘道:“我妈不让。” 二姥姥看完黄金剧场扶着门框离开以后,王术陪着杨得意收拾桌子,仍是没忍住皱眉发起牢骚。 “二姥姥有时候说话真是让人火大啊。怎么就得让男朋友买,男朋友欠我的?她上回说王戎,没结婚就不应该住到一起,最后婚事也没成,多不好看。哪儿不好看了?大清亡了没通知她?” 杨得意因为那句“大清亡了”笑得抓不住抹布,说“到底还是大学生会埋汰人”。王术用胳膊肘把杨得意顶开,替她把抹布搓洗干净,气呼呼晾到窗棱的铁钉上。 “你姥姥跟你二姥姥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她嫌你二姥姥说话做事因为没心眼儿所以显得没个分寸。但是她后来生病,你二姥姥一周两三回地往医院跑,她一来病房里就有活泛气儿了,你姥姥愿意多说几句话,我跟你大舅的心情也能松快些。你姥姥断断续续住院一年多,她往医院跑了百来趟。” “你姥姥没了大概小半年以后,有一回我在房间里哭,她刚好掀帘进来,非问我怎么了。我就说我想你姥姥做的烩饼了。其实是想你姥姥了,没好意思说。你二姥姥一个吃什么都对付的人就开始学做烩饼。后来我回回回娘家来,你二姥姥都会给我端来一碗烩饼。也不知道是她的手艺长进了还是我的记忆模糊了,后来越来越觉得她做的味道跟你姥姥做的一模一样。” 王术愣愣盯着那块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抹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收回那句奚落中带着怨愤的“大清亡了没通知她”了。 “我在广场上卖煎饼果子,也常常听到有些年轻的孩子因为长辈几句不中听的,特别不齿地要跟人‘翻脸’、要划清界限再不往来,仿佛之前所受的长辈的恩惠都跟这几句不中听的抵消了……到是挺会算账的。他们其实知道自己年纪正好在走上坡路,而长辈日渐衰老在走下坡路,翻脸也就翻脸了,又能怎么样。” 王术低头对手指嘀嘀咕咕:“你别骂了,明天二姥姥家的白菜车到了,你还叫我,我还去给她搬。” ——二姥姥之前腌的白菜给邻居分完了,刚刚闲聊时她顺口说明天又将有一车送到。 杨得意给了王术一个赞许的眼神,她伸手捏了捏王术的颊肉,想了想,又道:“你二姥姥这辈儿人出生的时候新中国都还没成立呢,不能跟她们计较这些。” 王术直着眼睛面无表情道:“妈,你的手刚刚还在洗抹布水里泡着。” 杨得意仿佛失忆了:“啊?我?我泡了吗?啊,那你再去洗遍脸吧。” 王术重新洗脸以后,往回一算,二姥姥今年七十六了,哎呦,那可不止是新中国还没成立,三大战役都还没开始呢。她揉了揉鼻子,怀着“我真该死啊”的歉意给自己定了个早起搬白菜的闹钟。 第 32 章依誮 1. 因为大一只顾哀叹一贫如洗, 以十一分之差错失了八千的奖学金,王术大二早早就瞄准了这笔巨款,学习态度非常端正, 最后一门课考试结束, 全班只有三五个人是笑容满面迈出教室的, 王术就是其中一个。 当然,倪静琳也占据了一个名额。G理工的老师都不肯在考前划出题范围,不给学渣们临时抱佛脚的机会,这让倪学霸十分满意, 她瞧着周围愁苦满面的同学,笑容愈加如浴春风。不过当目光落到王术面上时, 她的笑容顿了顿。 “别挣扎了, 明年奖学金怎么花我都想好了。”倪静琳用鼻孔看人。 “真巧,我也想好了。”王术面不改色。 “我计划去趟北海道, 尝尝那里的刺身, 虽然空运过来的味道也不错,但到底不如去原产地直接吃新鲜。”倪静琳露出经典的富家小姐脸。 “八千块去北海道, 恐怕是趟有去无回之旅。”王术温和道, “我要拿去给我男朋友花,就是你在图书馆偶遇过的我那位男朋友。” 两人正驻足在教室门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团委拎着保温杯从两人之间穿过,留下一句“话剧社下回表演没有这段我不看。” 王术和倪静琳各自给对方点评了一句“神经病”就此分开。王术往前走了两步后脖领子突然被揪住, 她顺着力道回头,居然是李疏。 “大冷的天, 你怎么来了?”王术惊讶地问。 李疏所学的材料科学专业上周五就考完最后一门课正式放寒假了。 “你打哪儿冒出来的?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王术不待李疏回答, 又问。 李疏给王术整理了下脖领子,直接忽略她第一个问题, 轻描淡写道:“我刚刚距离你只有不到三米……但可能是因为你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拿奖学金给男朋友花这件事情上了吧。” 王术力持镇定背着双手领着李疏朝前走,用老干部的语气道:“啊,考的不错,卷面答满了,题目十拿九稳,下学期继续保持。” 李疏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走着,突然出手把她的脖子扳向自己,低声问:“不算数了?” 王术面色微红,眼里都是色令智昏的笑意,“算数,必须算数,说吧你想要什么,八千全给你花。” 李疏就是故意逗她,他哪有什么想要的,他从小就不缺钱,一般想要什么甚至都不用过夜立即就买了,但是王术期待地望着他,他便微妙地顿了顿,真心道:“我想要一双鞋。” 王术轻轻拍拍他的胳膊,用阔绰的语气向他许诺:“咱买两双,一双正常穿,一双给你踩水玩儿。” 李疏的手缓缓往前挪去,捂住了王术的嘴。 王术的奖学金即便真的有幸拿到,那也是明年十月以后的事情了,“给男朋友花”是个没影的承诺,但是李疏却突然恋爱脑深信不疑,一路扬着嘴角,他本就长得惹眼,这样一直笑着,不断有路过的同学回头再多望一眼。 “曹平的小饭馆现在挂着转让的牌子,消防罚款和卫生罚款一起来终于让他顶不住了。”王术抓着背包兴奋得手舞足蹈,“我爸在家气得要抄刀断了他打人的胳膊,我说曹平比他高小半个头,他不是人家对手,他还呸我,问我到底站哪头。呐,你看这不就解决了么。断他打人的胳膊不如断他生计,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到底还是我们年轻人的。” 李疏截住她一只手装进口袋里攥着,道:“使坏的样子也可爱。” 王术可不敢居功,“可爱也是你可爱,我就是跟在你后面加油助威的。” 李疏一手策划并实施了断曹平生计的计划。其实曹平经营面馆的那条小食街,往认真里说,家家都该罚,食材不新鲜、消毒不到位、消防通道不同程度堵塞几乎是通病,但就曹平一家的店三不五时被各部门上门检查。第一回是口头警告,第二回是停业整顿,第三回就是高额罚款。曹平脾气不好,出口就得罪人,也欠好几个“哥们儿”的钱长年不还,所以他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给自己使的绊子。王戎当然也是他怀疑的对象之一,但也只是“之一”,他把这家人的情况看得很透,他们只盼望自己就此消失与他们再无瓜葛,没有余力跟自己死磕。 …… 2. 李疏本来就不喜欢那台招摇的轿跑,前段时间把车卖了给自己定了一台科技感十足的电车,价格比较朴实,约莫是轿跑的五分之一。电车要年底才能到货,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出行完全靠打车软件和公交系统——单车这个季节骑不了。不过这并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因为他本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就不喜欢开车。 “你走快点,公交车进站了。” “为什么要坐公交车?” “……可能是因为我就出生在一个需要坐公交车的家庭里。” 李疏想说往前走二百米就有地铁站,顿了顿,把话咽回去了。乘坐地铁回他家方便,但是回她家不方便,她出了地铁还得往回走十来分钟。锦绣大道那边的三秋胡同因为过于老破旧是没有地铁口的。 公交车上总是很多人,尤其是途径学校的公交车,不过因为是考试周,大家离校时间不固定,所以今天倒还好,虽然没有座位,但是也没有很挤。 王术与李疏站在中段靠后车门的地方,因为李疏一上车就接到了李道非打来的电话,王术也干脆抓着头顶的吊环刷起了微博,两人并未交谈。大概也正因为如此,旁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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