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开叙沉默了很久,久到栗萧里和故十方都以为他依旧会反对时,他终于红着眼眶点了头。 栗萧里微微仰头,冗长地呼出一口气。 等星开叙离开,故十方看着他,提醒:“未来会很辛苦。” 栗萧里笑了下,说:“她不在我身边的那五年,最苦。” ---- 星回昏昏睡睡了整整五天,栗萧里都该出院了,她终于睁开眼睛,彻底醒过来。她静静地把病房里的人看了一遍,没有说话。 栗萧里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敏感了,总觉得星回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陌生,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他胸膛微微起伏,像忘了如何正常呼吸一样,思维停滞住了,不敢想那意味着什么。 副院长带着医生们过来会诊,确认星回身体各器官没有排异反应和不良状况,随即把目光投向故十方,等他来确认星回的记忆情况。 那么严重的摔车,且不说星回患有记忆病,即便是个没有任何病史的人,也有可能出现记忆障碍。 这本是三两句话就能完成的事,可像有了某种预感一样,故十方耳边忽然响起栗萧里那句“我在她的生命里,只有七年三个月零十天的记忆”,以此推算,星回的记忆若再次倒退,精神年龄退回到十九岁半,栗萧里于她,就是陌生人了。 故十方看着神色紧绷的栗萧里,久久开不了口,好像只要他不开口,就能把栗萧里留在星回的记忆里。 最后还是副院长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句:“故医生?” 星回循着副院长的视线转眸,她的目光从故十方的脸上落到他胸牌上。 故十方心口一惊,有数了,他艰难开口:“叫什么名字?”说完弯了腰,把耳朵凑过去。 “……星回。” 故十方偏头,眼睛注视着栗萧里,“多大了?” “……十九。” 骤然的死寂。 栗萧里的思绪被抽空,连喉咙都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静止了一样愣在那,被定格在难以置信的瞬间,连呼吸都带了一丝旁人不可察觉的轻颤。 星回在信里和他说,如果她又忘了,就让他重新选择一次,重开一局。可她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自己重开了一局,新局里,没有他了。 那天她看着他不说话,她不认识他了。
第39章 在方知有的配合下,故十方确认,星回的记忆倒退回了七年前的六月份,刚刚参加完摩托车越野赛那个阶段,距离她和栗萧里初见,只差两个月。 她大脑里留存的记忆,像是刻意避开了栗萧里。 吴歧路就急了,当场就要说话,却被栗萧里拦住。他眼神制止,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隔壁自己的病房。 自从星回摔车入院,他如同长在了星回病房,除了洗漱和换衣服,几乎没离开过。这一晚走后,他没再来。 星回醒了,他这个她眼中的陌生异性,没了留下陪护的身份和立场。 栗萧里在没开灯的病房里坐了很久,表情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吴歧路慌了,“你和我说句话吧。什么都行,骂我也行。我最近太不仁义了,都没好好陪你,只顾围着方知有,你骂我两句,狠点!” 栗萧里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嗓音沙哑地问:“有烟吗?” 吴歧路身上没烟,他提醒一嘴:“病房不让抽烟。”边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着烟和打火机,是去外面现买的。 栗萧里t撕开烟盒外的薄膜,把烟盒在手上磕了两下,取出一支夹在指尖。 吴歧路拇指轻轻一按打火机,“啪”的一声,火焰跳跃而起。 栗萧里把烟递到唇边,含住过滤嘴,任由吴歧路给点着火。他深深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盘旋着上升,最终消散。那一刻,他眼底一片死寂。 吴歧路欲言又止,也点了一支烟,陪着抽起来。 故十方来时闻到空气中的烟草味,他在门口站了几秒,进来打开窗户,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 吴歧路刚要给他递打火机,故十方俯身侧头,就着栗萧里夹在手指上燃着的烟对着了被他咬在嘴里的烟,动作娴熟,姿势优雅。 吴歧路略意外,“你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我偶尔也喝点儿酒。”故十方笑了下,“我首先是个人,才是医生。” 吴歧路点了点头,“现在感觉你像个人了。不是,我的意思是……” 故十方打断他,“不用解释,懂。” 栗萧里明白故十方过来干嘛的,他终于开口,“在她上一次的记忆里,我最后对她说的全是狠话,我没机会收回那些话了。” 在等星回醒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他有心理准备,星回的记忆可能会再变化,会忘得更多,却没敢想星回会直接忘了他。想到那一晚,是他见过的记得他的星回的最后一面,而他说的全是混话,他不能原谅自己,无法释怀。 吴歧路听得难受死了,“她肯定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不然她不会命都不要去摔车。” 他试图安慰,“她才刚醒,情况不稳定,记忆没准还有变化,说不定明早又多想起来两个月呢。”说着把打火机扔给了故十方,意思是让他也说两句。 故十方任由打火机掉在地上,没理会。 吴歧路咬牙,“又不做人了。” 烟雾缭绕中,栗萧里低语,“我还有好多话来没得及和她说。” 故十方依旧没搭腔,他抽完一支烟,起身要走。 吴歧路再忍不了一秒,“不说点什么嘛?” “说什么?”故十方抬手按开了开关,灯亮起的瞬间,他回头看向栗萧里,“你之前对我出手,不就是因为她没告诉过你我的存在吗?现在还不明白?” 栗萧里被突来的光亮晃得眯了下眼,再抬头,目光中有迷惑。 故十方看着他,“我在三年前以房东的身份到了她身边,可在她的记忆里,我一直都是新朋友。她没有对你提起过我,是因为她记不住我。” 栗萧里像被闪电击中,瞬间顿悟,此前星回记忆退倒五年并不是第一次发病,今天也不是第二次。 “我是怎么确诊她患上‘时间错位症’的?是通过她一次次对我的遗忘。”故十方眼睛忽然红了,“算上这次,我被她忘了,十二次。” 过去三年,故十方存在于星回的记忆里,没超过三个月。每次都是他们刚认识不久,星回的记忆就往前倒退,倒退的时间从最初的一个星期,一个月,逐渐发展成三个月,半年,一年。故十方认识她的时间太短,因此一次次被忘。 回想过去十一次的相识,故十方笑了下,那一笑满是苦涩,“这次她记住我的时间最长,足足有一百天,我很欣慰。”话至此,他哽住,说不下去了。 所以那天说服星开叙后,故十方才会说,未来会很辛苦。栗萧里终于懂了,或许以后,星回再无法永久地,记住他。 ---- 当晚,方知有等星回又睡了,坐在外间悄悄掉眼泪。 吴歧路心疼完栗萧里心疼她,边递纸巾边说:“我被忘了都没哭,她还记得你呢,你哭什么?” 方知有没答,先问:“栗萧里怎么样?” 吴歧路叹气,“他说想睡一觉。” 方知有吸了吸鼻子,“他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是该好好睡一觉。” 吴歧路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下,“我得看着点,别再想不开。”边抓住方知有的手感慨,“咱俩好好的啊,可别像他们那么折腾,我这小心脏受不了。” 方知有啧了声,要抽手,“谁跟你好好的?我又没和你谈上?” “那抓紧谈吧,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啊。”吴歧路不仅没松手,反倒挽上了方知有胳膊,“我被他们吓得心跳有点快,你快安慰我一下,最好上个人工呼吸,见效快。” 方知有被气笑,骂了声“滚”,随后又叹气,“他俩怎么办啊?” 栗萧里什么都没说,故十方也没给建议,卖完惨就走了,吴歧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先哄眼前这个,“你叹什么气啊,你该高兴。” “我高兴什么?” “你不是说拆不散他们要改姓栗嘛,现在不用拆了,姓保住了,不高兴吗?” “你怎么不说我跟你姓呢?” 吴歧路偏头往她肩膀上一靠,“你要是答应和我谈,我跟你姓都行。” 方知有无语,“我这正难过呢,你能不能让我先难过几分钟?” 吴歧路闭着眼睛在她颈间蹭了下,“那先说好几分钟,多一分钟都不行。我不能让你生气难过,那样容易长结节。” “……” 翌日清晨,吴歧路在外间醒过来时,栗萧里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 栗萧里一个星期没上班了,回到办公室,听完祁常安的汇报,他拿过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夏时,屈指敲了下桌面,“她的所有代言、广告、商演,不用耗,直接斩。” 夏时是什么人祁常安心知肚明,他精神为之一振,“我知道该怎么做。” 栗萧里盖上笔冒,淡声:“大大方方做,就让外界知道是我针对她。我看看,谁敢帮她。” “明白。”祁常安又说:“陈出新打过电话来。” 栗萧里知道那位是见星回躺在医院,怕耽误WS-AA大衣的上市,交代:“从下个月起,每周一推出一组新款,四色四组新款,元旦前全部上市。” 这是合作正常推进的意思,祁常安明白了。 栗萧里最后吩咐,“日程调整好,下班后我回医院。” 下午时傅砚辞过来了,说等栗萧里下班一起去医院。 最近几天他每天都和袁满一起去看星回,但两小只昨天走得早,错过了星回的苏醒。陈出新和叶幸,还有星回组内的设计师也都去医院看过星回。可现在星回虽醒了,记忆却再次倒退,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了,反倒不好见了。故十方交代过,暂时不让“陌生人”探视,免得给星回压力。 栗萧里没瞒傅砚辞,直说:“你三嫂不认识我了,也不会认识你,你暂时不要去了。她病了的事,先别和袁满讲。” 傅砚辞震惊,“她连你都不认识了?”见栗萧里不说话,他瘪了瘪嘴,“会再想起来吗?” 栗萧里不知道,他沉默一两秒,说:“先让她养好身体,我们再想办法。” 傅砚辞抹了下眼睛,“那我和袁满说,她需要休息,医生不让打扰。” 栗萧里拍了拍他肩膀,“好。” ---- 医院那边,星回早上醒过来先抽了几管血。 副院长来查完房后,故十方没走,他神色淡定地说:“从现在开始,你正式转到精神科,我是你的主治医,故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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