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徐立战战兢兢地回答:“两,两年前……” 傅知浔虚眼,似在回想。 片刻后,神情又一切如常,低回眸继续看手中文件。 - 童姩回到住处时,已经接近零点了。 这套房是两年前买的,正好地处京江市繁华地带,距离学校也不远。她来京江市上大学前,童挽阳提前买下了这套复式公寓,她开学即住进来。 家里有些凌乱,平日照顾她的阿姨前日被她辞退了,因为以童家如今的境况,已经付不起这些开支了。 脱下的外套扔在沙发上,童姩边爬着楼梯,边褪去礼裙。 爬上二楼,礼裙悄然滑落,置于地面,柔细均匀的腿从中走出,身上仅穿着一套黑色内衣裤,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大半个小时后,敷着面膜穿着睡裙走出来,一头倒在卧室床上。 拿出手机,开始翻着通讯录,却不知还能打给谁。 今天忙活了一整天,结果一分钱也没有借到,还差点得不偿失。 童挽阳走得突然,三天前的晚上,他独自行走在栾江边,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沙滩上,直至次日才被发现。 法医鉴定,童挽阳真正死因是突发心脏病,按照死亡时间推算,大概是金融风暴新闻爆出的时间,于是推测他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气急攻心引发了心脏病。 为什么说是“可能”呢? 因为童挽阳被发现时,身上身无分文,平日常戴的首饰也被洗劫一空,因此警方有了另一种推断,目前还在调查中。 而童挽阳的尸首仍被放置在医院冷冻,葬礼也只能延后。 可金融风暴让童家损失惨重,不仅公司面临重组,童家还欠了巨额债务。 童姩第一时间从京江市赶回栾城,面对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她甚至还来不及悲伤,就得扛起大旗,强撑着解决问题。 她用最短的时间,联系了栾城所有的有钱朋友。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要么平日便看不惯她的骄纵性子,趁机奚落一番,要么怕借出去的钱打水漂,直接避而远之,要么就是同为此次金融风暴的受害者,自身难保…… 正当童姩计穷势蹙时,池束给她打来了电话。 明知这人可能不怀好意,可她已无路可走,只能挺而走险。 结果,不出意外地,输了…… 冰凉的面膜被温热的眼泪融合,紧紧地贴在脸上有些不舒服。 童姩坐起来,将面膜摘掉,扔进了垃圾桶中,一把水冲净脸上的黏黏糊糊,吹干长发,掀开被子上床。 再看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 屏幕显示两个名字,都是她大学同班同学,关礼妍和宁婧。 学珠宝设计的女生很多,有部分家里都比较富贵,关礼妍和宁婧就是其中。但平日童姩与这两人交集不多,严格来说,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出于礼貌,童姩决定回拨一个电话。 先打给第一个未接,关礼妍。 忙音两声,她接了起来:“喂。” 随着关礼妍的声音响起,传来了一阵喧杂,像是在酒吧之类的热闹之地。 童姩解释了一下没接到电话的原因后,问道:“礼妍,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和宁婧在外面玩,看你要不要来?” 童姩一时有些吃惊。 以她和这两人关系,远没有达到约她出去玩的程度,何况已经这么晚了。 也许是未见童姩回应,关礼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知道你家出事了,又听说你昨天从栾城回来,想着约你出来聊聊,说不定我们能帮帮你。” 几分钟前,童姩还为此心酸难过,此时关礼妍的一句关怀,便直暖她心怀,所有的戒备一瞬瓦解。 泪水洇红的眼底,都是欣喜感激之情,哽咽着说:“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ZRYY酒吧是京江市夜市街相对比较奢华的酒吧,消费档次很高,进入这个场所的,大多数也都是一些爱玩的富二代。 童姩跟着朋友来过几次,但总觉得这里面溢满纨绔意味,比一般的酒吧氛围更奢靡沉沦。 后来她就不肯来这个地方了。 关礼妍和宁婧在二楼,童姩一走进去,便在二楼冲她招手。 待童姩上楼朝她们迎面走来,穿着絮绒长裙的关礼妍嫌弃地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刚准备坐下的童姩立即尴尬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衣裙,但也是一件名牌定制的连体衣,不算寒酸啊…… “算了算了。”宁婧拽着她坐下,端起一杯鸡尾酒递过来:“来来来,喝酒。” 童姩接着,犹豫地看着她们,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扯了个笑容,将酒杯送到嘴边。 喝了一口,欲要放下时,一股力量推着酒杯往上,迫使着她咕噜咕噜地继续喝下去。 “喝完喝完。”宁婧用手抬着她的杯子,表现得十分热情。 几乎一饮而尽,童姩被汹涌的液体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最后一口吐了出来。 关礼妍“哎呀”了 一声,惋惜道:“ZRYY酒吧调的酒是京江市最好的,你以后可能都来不了这种地方了,可要珍惜今晚喝下去的每一滴酒啊。” 童姩缓过劲儿来,强忍着嗓子的难受,艰难开口:“谢谢你们,不知道你们在电话里说可以帮我……” 话还未说完,两人又拿了两杯酒放在她面前。 “童姩,你不太了解我们。”宁婧微笑着说:“我和礼妍的习惯是,酒喝到位了,才会正经谈事情。你看你才刚来,你的酒都还没喝到位呢。” “……” 童姩看着她们,刚才尚且还能保持的强颜欢笑,在此时都僵硬在了脸上。 放在腿上的手,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最后,她弯了弯唇:“好。” 端起酒杯,里面蓝黄色的酒精。液体分层,特别好看,可是入口的瞬间,又在强烈的冲击着她的味蕾。 犹如这世间绚烂的颜色背后,藏着的不堪与腐烂。 两杯一饮而尽,童姩放下酒杯,深吸一口气。 抬头,看向她们:“现在可以谈了吗?” 关礼妍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又将三杯酒放到她面前:“还早呢,慢慢喝。” …… 楼下的舞台停歇,台柱接连唱了几曲,喝了口水下台前,顺手播放了一曲《无人之地》—— 音符构建了一场废墟,荒无人烟,孤独的灵魂在飘荡。 走出阴影之地,踏足阳光之区,任由着霞光灼伤身躯…… 数不清楚的液体淌过喉咙,辛辣刺激,混杂着泪水的苦涩。 童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听话,这不像她的性格。也许是有求于人,也许是积压的悲伤总要有处发泄。 喝到后面,她已经是自愿在喝,一度觉得,被酒精麻痹的脑袋,可以让身心都松弛下来。 看着童姩好像把酒当水一样,越喝越多,越喝越急。关礼妍和宁婧有些慌张了,怕她喝出问题,急忙抢走剩下的酒。 两人嫌弃地将她架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扔进去。 关车门前,鄙夷地问了句:“你身上还拿得出打车的钱吗?” “钱……?”童姩的脑袋晕晕沉沉,她痴笑一声,扯开自己的裤兜:“我没有钱了哦……我现在好穷好穷……” 关礼妍啧一声,不耐烦地把钱提前付了,甩上车门,拉着宁婧转身便回去。 童姩凭着最后一丝意识,摇摇晃晃地进了家门,扶着墙壁走到客厅,猛然一歪,跌倒在沙发旁。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很久,才艰难地支撑起来,翻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半身靠着沙发。 醉眼惺忪地望向落地窗外,眼泪滚烫而出。 今晚的眼泪太多,仿佛前几日没有机会,也没来得及落下的,攒在一起落下了。 童姩心里很清楚,她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也并不算坚强。 明明几天前,她还有爸爸可依靠,无忧无虑地,骄傲、自信、张扬地生活着。 明明她就是这样长大的啊。 怎么一夜之间—— 就像巫女收回了灰姑娘的水晶鞋一般,将她从小拥有的一切都变不见了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无所有,她其实也很害怕,也很无助啊。 可是没人真心帮助她。 没人, 没人…… 突然,一张脸冷漠严肃的脸,在她的脑海中冒出来。 她思绪一滞,哭声敛住。 傅知浔…… 她吸溜吸溜着鼻子,脑袋晕晕沉沉地,摸了摸身上。 然后看见提包在不远处的地上,她勉强爬过去,从包里掏出手机。 晃悠的视线已经看不清屏幕,她召唤了智能助手:“哈喽,siri,请帮忙拨打傅知浔的电话……” “你好,正在为你拨打傅知浔的电话。” “嘟——嘟——嘟——” 一声接一声,童姩撑不住了,往后倒去,直直躺在地面上。 半夜月明,从落地窗前延伸出一片清冷的光影,她躺在其中,望着窗外月色,耳边听着机械般的忙音。 徒然,忙音消失。 男人迷人的低哑声线,带着一丝睡意响起:“喂。” 童姩反应迟钝,浑浑噩噩地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正在跳动的通话时间。 “……咦?” 醉酒时被麻痹的思维,让她一开口说话,就冒着明显的傻气:“傅……知浔,你没有睡觉哦?” 那头沉默半晌。 “现在半夜三点,”傅知浔语气淡淡道:“你说我睡没睡?” 第5章 Chapter.05“傅知浔,你帮…… 《娇债》/今沅 独发于晋江文学城,请支持正版! Chapter.05 柔和的月光犹如轻薄的纱,铺在窗前一片朦胧。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色照亮了半边,将奢华家具的华贵消融了大半。 傅知浔穿着绸缎睡衣,坐在床头,手机贴在耳边。由于刚从睡梦中醒来,低沉有磁感的声音多了些慵懒的意味。 今晚从格丽斓离开,前往耀森集团参与了一场线上会议。回家时时间已经不早,洗完澡躺在床上一时辗转反侧。 睡着了两个小时,童姩的来电骤然响起,将他从沉睡中拉扯出来。 此时谈不上多清醒,但瞌睡也确实被她扫去了七八分。 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像是在翻身。 可能才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显得特别有素质,但丝毫听不出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说话的声音轻轻糯糯的,咬字不太清楚,就像小婴儿刚学会咿呀学语的时期,发出的每一个音,都需要大人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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