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终于找到了。 可是,就算看不到她的脸,也能通过她的状态看出来,她过得不好。 金酿月和几个大学同学也还保持着联系,她们都过得很好。 有的现在还在读书,有的努力拼搏,全靠自己也在大城市有了一席之地,有人遇见爱情,大学毕业后就结婚生子。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每个人都走了不同的路,但路都是自己选的,无论对还是错,好还是不好,她们不再是女大学生,但还是青春靓丽,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中间也才七年,这七年只是她们人生的一部分。 可那个人…… 视频最后定格在凌玲琅的脸,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巧合,谈丽的父母坚持要起诉买家,她们请的律师就是凌玲琅。 凌玲琅不是做离婚案的吗? 金酿月有点疑惑但没有多想,她现在纠结的点是,要不要联系凌玲琅,她想知道点儿什么,哪怕只是没用的一点消息。 靳星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倾身过来,抽出纸巾去给她擦脸,疑惑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好好的,怎么哭了?” 金酿月这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哭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很冷酷的人呢,毕竟她都好久没有什么悲伤难过的情绪了。 和他三言两语说清楚了这件事,靳星燃也有点感慨,想哄也不知道如何去哄,只能劝道,“找到了总是好事。” 金酿月心里明白,他不是当事人,知道这种事情,心里大概也是愤怒居多,并不会有很多伤感。 她不一样,虽然不是多么熟的关系,但她和谈丽宿舍是同一层楼,军训时是一个班,参加过同一场体测,在同一个操场跑两千米跑得哭天喊地,在同一个食堂窗口买过饭,甚至有次排队她就站在她的前面,她可以看到她绑成马尾乌黑的头发,和露出的雪白的脖颈。 正因为看到这朵花开时妍丽的姿态,再看到被风刀霜剑压迫成这幅模样,她才倍感难过。 犹豫许久,她还是选择联系凌玲琅,念头似乎也并不是如何纯粹,那点子奇妙感觉,她也说不清有多少。 从黑名单里把人放出来,她心情也十分忐忑,毕竟易地而处,她如果被被人拉黑了,是一定要拉黑回去的。 看到消息发出成功,她心狠狠颤抖了一下,只是简单的“你好”两个字,居然跨越了这么多年。 高中时的她们,是最亲密的朋友,相见恨晚的知己,可如今却落到这种地步,再次联系,是这样生疏的开头。 她礼貌客气地问候了一下谈丽和她父母的情况,凌玲琅很平常地回复了她,谈丽这些年生了五个五孩子,三女两男。 因为多次生育,吃住也不好,现在身体很差,精神也不太清楚了,那些人又用孩子来卖惨,没有了妈,再让孩子爸一家都进牢房,这几个孩子怎么活啊? 谈丽父母似乎也有动摇的迹象,本来谈丽就精神出了问题,打官司也难提供证言。 金酿月心情沉重起来,想说些轻松的话调解一下气氛,“岑律居然同意让你接这种案子,真是难得。” 岑涵菡在她心里,实在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有能耐,有本事,但血是冷的,她跟金酿月说过的一句话,让她现在记忆尤深,“我是律师去,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谁是我的雇主,我就相信谁是正义的。” 不只是岑涵菡一个人这么想这么做,能混出名堂的,都是这样想的,胜诉率是她们的招牌,只要能胜诉,怎样都可以。 又苦又累,金酿月心里本就不太多的美好憧憬又崩塌了。 她也没有那个胆量,在一群黑白灰职业装中穿上显眼的芭比粉,那样只会被岑涵菡骂得狗血淋头,顺便在成为整个律所甚至这个圈子的笑柄。 辞职改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凌玲琅: 「她没同意,是我自己非要接的。」 「你应该知道吧,我之前一直都想当服装设计师。」 「选择读法律当律师,也是因为想和你一起去。」 「我那时以为,反正我们那样年轻,还有很长很长时间,总能和好的。」 世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 金酿月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自动浮现起高中时的时光。 在那时候,她一向散漫惯了,乍一进入严格管理的高中,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凌玲琅的父母更是严苛,两个叛逆期想反叛一切的女孩子,像是冬日的两只流浪猫,只能窝在一起抱团取暖。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的幸福去,不幸福的家庭每个都能写出一本百万巨著。 那些日子一一浮现,像是镜花水月,又一一破碎,了然无痕。 金酿月麻木地打字: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回不去了。 这是早就知道的答案,凌玲琅却仍旧忍不住开始流泪。 成年人就是这样,连哭都要偷偷摸摸的。 自从做了那个选择后,她们就站在了两条岔路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可她真的太想和她一起走下去了。 后悔吗?凌玲琅不知道。 但如果,让她穿越回当年重新做选择,她九成会选择还是这么做。 那个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她都不能接受。 她必须要破坏这场告白,这简直是比世界末日更可怕的事情。 她爱羿嘉言吗? 当然爱,直到现在还爱。 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她会想他在干什么,是否有时候也会像她这样,突兀地想起她,无论身份是不喜欢的未婚妻,还是单纯的多年好友。 在缝制婚纱的无数个瞬间,她会想,金酿月穿上婚纱时,新郎是羿嘉言吗?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是谁都不能是他。 无论羿嘉言和谁在一起,她都可以装作大度祝福,然后转身离开,唯独金酿月不行。 她恨羿嘉言吗? 当然恨,这种恨有他风流浪荡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原因是与生俱来。 恨他,也恨父母,更恨自己。 为什么一出生就注定联姻的命运,为什么她仿佛就是为了做他的贤妻良母而生的,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婚约,他却能来去自如,为什么只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痛哭挣扎。 更恨为什么就逃脱不了这种命运,哪怕毕业后再未见过,也总不能将他从心底抹去。 恨他太耀眼,恨他太夺目,恨他太意气风发,恨他不爱她,恨他偏偏喜欢金酿月。 恨自己满脑子都是他,恨自己嫉妒,恨自己卑鄙。 爱因恨起,恨因爱生,她不想再去爱他,也不想再恨他,说到底,她还是想更爱自己,哪怕是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和家庭决裂,她还是想找回自己的路,不要再唱一个人的独角戏。 凌玲琅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用纸巾将屏幕上的泪滴擦掉,很慢地,很认真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击。 「是啊,都过去了。」 「现在也发现,我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感觉自己像是小说里的女侠,哈哈哈。」 金酿月长久的没回话,过了一会才问她要了谈丽父母的联系方式,应该是想要去看看他们。 春末夏初,窗户开着,外头的风劫匪似的冲进来,抬头一望,天阴沉着,很快就是一场大雨将至。 她心里的那场连绵不绝的雨,从出生起来就没有停歇过。 她爱金酿月吗? 当然爱,爱每次的心有灵犀,爱她们有相同的爱好,爱她们有相同的经历,爱她们有相同的痛苦和无奈。 她们那样相似,像是一株植物上开出的两朵花,本该并蒂在枝头,一起接受阳光雨露。 恨金酿月吗? 也是恨的。恨为什么是她,偏偏是她得到了羿嘉言的喜欢,恨她为何如此冷清,这么多年居然真的狠心不再搭理她一丝一毫。 爱恨交缠,或许金酿月才是明智的哪个,哪怕两人和好,也不能再如初。 凌玲琅从小听过不少童话,都是王子和公主的美好故事。 妈妈告诉她,她只要像公主一样优雅美丽,就会拥有那样的结局,嫁给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什么才是幸福呢? 她也不是公主,她只是简直王子公主爱情的某个过路人。 不,还要更糟糕一点,她是个卑鄙的破坏者,嫉妒是她的代名词,丑陋的嘴脸人们并不陌生,无数个电视剧、小说里都有她的声音。 恶毒女配,她应该就是这个。 她不想要当童话故事的女主角了,但还是不太能舍得公主。 嫉妒是真的,破坏是真的,自私是真的,可说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也是真的,只可惜,现在成假的了。 她是毁约的那个人。 爱都是她的,恨也都是她的,被她爱着的、恨着的人,早都已经走得很远了…… 她一个人的恨海情天。 ***** 金酿月把地址复制下来粘贴到备忘录,又望着那一行字发呆。 是啊,都过去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积压在心底里的某些东西,顷刻之间化成粉末,不用风吹,就嗖得一下飘得很无影无踪了。 她叹口气,靳星燃又贴过来,极其自然地蹭她的脸,“没要到联系方式吗?” 金酿月摇头:“不,要到了。” “那怎么还不开心?” 金酿月沉默半晌,才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和她和好吗?” 靳星燃短促“啊”了一声,片刻后老老实实摇摇头,“我没遇到过,也不好说。” 金酿月闷闷的,直到收到信息,才又重新打起精神。 她毫不留情用手去捏靳星燃的脸,让他变得像只河豚,“你闲着没事和陶望雅打听我高中时的事情干什么?” 靳星燃正:“……她也太不讲义气了,明明都请求过她了,不让她告诉你的。” 金酿月松开他,得意道:“望雅本来就和我关系更好啊,和你只不过是几年都说不上一句话的欧通同学,向着谁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靳星燃揉着脸没说话。 金酿月逼问道:“快说,你到底又想琢磨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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