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跛妻[民国] 作者:陆鹤亭 简介: 新婚前夜,佃农之女沈素秋被裹脚布勒断三根脚趾,嫁给辞水县富商邱守成做妾。 时值关中大旱,渭北三年颗粒无收,邱家逼迫佃农签署霸王条约:春借一斗,秋还三斗,引发佃户不满。 周家长子周铁生,忍辱负重,以长工身份混迹邱家,实则暗中偷粮,接济父老乡亲。 未曾想东窗事发,某日行窃途中,横遭拦截。被一顿毒打后,扔入粪池,留下终生残疾。 而举报他的,正是自己的同乡、旧识沈素秋。 也是府中高高在上的六姨太。 更是他周铁生此生想爱不敢爱、想恨又不敢恨的…… 年少初恋。 / 沈素秋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心爱的男人作为打手,堵在自家堂前,将兄长捆在磨盘上,生生碾断其脚筋。父亲被摁倒在祠堂,跪舔洒在地上的莜麦,嘶声求饶。 一顶红嫁衣,缝满沈家的欠粮契。沈素秋被逼无奈,同意以身抵资,嫁给年过七旬的邱老太公,充作府妾。 深宅大院,玉笼金雀,素秋被困其中,终年郁郁寡欢。 直到那人重返邱府,以长工身份,再次投靠邱家。 而这一次,自己在上,他在下。 她想他死。 又不想他太快死。 最好是那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 黑皮糙汉X跛脚姨太,关中秘闻,做恨文学。半架空民国。 He,sc。已全文存稿,放心入坑。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民国 宅斗 相爱相杀 主角:沈素秋周 铁生 配角:温灵 钟雪樵 邱守成 沈临春 邱婉凝 傅如芸 一句话简介:黑皮糙汉X跛脚姨太 立意:珍惜生命,珍爱粮食。
第1章 第一捧麦 我遇到了铁生。 邱府的一天从管家爷一声吆喝中苏醒。伴随着那声“小姐回来了”,长长的尾音就像火车头阻塞在铁轨上的声音,将整座邱宅逼出几分难得的生机。 各房女眷倾巢出动,相拥着往前厅赶。小姐回来了,丫鬟扶着门框,汗水淌在脸上,亮莹莹地诉说邱宅的新生。 大太太如芸坐在端中,一席倒大袖旗袍,高髻挽着几片鎏金扁方,抻着脖子向门外张望。不一会儿,其余各房一一落座,目光统一汇到门口那一抹清亮的身影上—— 一群女使仆从众星捧月地拥簇着一个年轻女人,走进房中,向满屋子高坐的女人略行了行礼。 “婉凝回来了。”二太太凤霞抢先迎上前去,托着她的手,眉开眼笑:“早先听说你要回来,不想在同学家待这么久,咱夫人等呀盼呀,做梦都喊你名字呢。” 堂中众人哄笑一团。却听那名被唤作婉凝的女孩说:“本来是说要回家的,无奈北平的大戏园子实在太好逛,光那茶客的开水点心就有十多种,什么蜜篦子、牛舌饼、油麻火烧、螺丝转、盘头卷……每天吃一样,吃上一个月都不带重的……” 如芸脸上难得有喜色,“女大不中留,一点吃的就吊住脚脖子了。要我看早该给你找户人家嫁出去,让你以后想回都回不来。” 屋内笑声更浓。婉凝放下手里的藤条箱子,这时众人才看见后头还跟着好几个木匣。如芸脸色一拉,轻斥道,怎么敢让小姐自己拎箱子,平时供你们吃供你们穿,就是让你们省着力气搞派头的? 底下人立刻没了声,一片安静里,四太太温灵笑了。她掂起那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抚了抚鬓边一支粉牡丹,掐丝珐琅镯子在阳光下闪着绿油油的光,像冰块浮动在薄荷酒液里,随时能淌出来一样。 她捂着帕说,“大姐姐怕是闷惯了。老爷不过是去湘西赶趟子,这才个把月不到,听管马棚的毛五讲,至少要下月才回府呢。有的是日子给您耍威风……” 温灵貌美,但往往话不过脑。一边的凤霞轻轻搡了她一把,昂头冲婉凝道:“太久没回家了,怕是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吧?赶紧上前给大家认个脸,也让您母亲好好看看,她宝贝女儿如今出落几何了。” 婉凝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这是邱府长女自带的底气。作为邱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自小千娇万爱中长大,父亲邱守成视她为眼珠,六岁不到便让她同男子一起,入学堂念书——这在当时,俨然是一种前卫的壮举。在同龄女孩下麦地拾穗、或学女工针织、汤水料理时,她已坐上开往英国的轮渡,接受工业时代的洗礼,三年学成归来,少女意气风发,不输男子,也为死气沉沉的邱宅带来了新的活力。 “大妈二妈自然不用介绍了,”凤霞充当起中间人,拉着婉凝的手,越过一张空椅,走到四太太温灵面前。 “老三人呢?” 主位上的如芸稍稍不虞。 “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凤霞说,“老爷在家时都叫不动,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在逢年过节时露面,估计底下人也没顾得上叫她。” 婉凝颔首笑笑,走到温灵面前,乖乖行了个礼:“四妈还是那样年轻漂亮,我一进这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温灵客气地回了一个笑,眼中倏而闪过一丝素日惯有的百无聊赖,这邱府来来去去,无所兴致,即便多了一个年轻女人,也不过很快被殆尽新鲜,时间问题。 “由着她吧。” 大太太如芸面色一转,“那六房呢?她也没来?” 凤霞身边一个丫鬟说:“六太太说她旧伤发作,不大方便。” “去请。” 见下面人一动不动,如芸猛地拍桌,“就算用拖,也得把她给我从床上拖下来!” 凤霞赶忙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领头的老妈子带着几个女仆丫鬟走出屋去,这边又命人奉了新茶,屋内气氛一下微妙起来。 婉凝捧着茶盏,想了想,起身道:“这次回来,我给大家带了不少礼物。北平处处是黄金,比咱们关中可是好多了。” 她走上前,打开那只藤条箱子,将压箱底的几匹杭绸拿了出来,挑出一匹靛紫和朱红的,走到四太太温灵面前。 “这样鲜艳的颜色,我看只有你能穿出它的贵气。” 温灵抚了抚面料,含情带笑,“确实是宝贝,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这是给二妈的一对欧尼茄手表,正统的洋人货。二妈那么疼屋里两个小的,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也得当心肝宝贝疼。”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凤霞笑吟吟地接过那两块流光溢彩的手表,笑得合不拢嘴,“他们还那么小,哪用得上这么贵重的首饰。” “不小了,立秋后学堂开学,手上戴着,也能看个时间。” 最后是如芸。 婉凝在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半身高的礼盒,让两个丫鬟左右捧着,自个儿解开那盒子上的红丝绒礼带。底下人忍不住探头往里瞄,见垫满香宝花罗的盒子里,躺着一樽金丝楠木雕刻成的莲台观音。 一边的凤霞跟着松了口气,傅如芸信佛,身为亲女儿的邱婉凝亲手奉上这佛像观音,也算投其所好了。 众人正要恭贺,院子里飘近一道瘦长的影子。先感触到的是那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廊前似有似无的凉风,那人蹒跚上前。 她谢绝了女使丫鬟的搀扶,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拉紧着披在身上的丈青色披肩,内里是一件墨绿色假领旗袍,开衩不高,露出右半边月牙状的残足。 她脸色有些白,像纸一样,头发被随意地用一根翠簪子挽住,远远看去,像是一棵早春的树,羸弱却又清爽。 女人迈过正屋,一瘸一拐来到众人面前,微微俯身,道:“给各位姐姐问安,今天身上不大舒服,来迟了,希望姐姐别怪罪。” 这话是说给大太太如芸听的,二房的凤霞却接过话茬,满面春风道:“快坐下吧,你腿脚本就不利索,让你从西厢房走到这,也是难为你了。” 底下人奉上热茶。 “素秋……” 邱婉凝雀跃上前,却被正座之上的如芸乜退,傅如芸理了理衣摆,不卑不亢道:“没大没小,你以为她还是你在女校的同学吗?她既嫁给了你爹,做了他的妾,你就不应该喊她的大名。” 婉凝面色一黯,不大痛快地撇了下嘴,福了一福,“是。小妈好。” 沈素秋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低头去噙手里的茶。 “还是六妹福气好啊,”温灵拣起团扇,心不在焉地摇着,“嫁过来这么久了,还让人惦记着你入门前的身份。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了,出门进门只听别人叫我四太太、四姨太,也不知道还有没人记得我到底是谁。” 这话透着伤感,美人说来,更是哀艳。沈素秋支着膝盖,强笑着安慰:“四姐倾国倾城,又何必这样消极。咱们几个里头,老爷最疼的就是你,别人拜佛都拜不来。” 温灵闻罢立刻挺了挺腰杆,这话听着很是受用,她想到底是读过书的女学生,言行谈吐就是那样动听。“倾国倾城”,这是她这个扎西勒[1]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词儿。 凤霞眼珠一转,看看大太太如芸,又看看四太太温灵,确定只有自己听出了素秋话里的别意——这三言两语,看似在捧老四,实则在骂主座上的那位。尤其那句“别人拜佛都拜不来”,这满屋子人里,可不就只有她傅如芸一人信佛? 也就只有她,视老爷指令为天命,老爷恩宠为天恩。可惜邱守成对待这位正妻兴致平平——这也正常,没有男人钟爱老去的花朵,他们永远向往热烈的春季,可以翻滚在无数年轻肉.体铺成的苗圃里,年轻女人的体香就是花香。等花老了,花香也变尸臭,再多香灰檀木、佛祖心经都祛不掉那股陈年的霉味。凤霞自己也时常觉得身上有点子霉。 “对了,进城前有桩巧事我还没说,”邱婉凝看向主座上的大太太如芸,余光带过一味埋头抿茶的沈素秋,“你们猜,我从北平回西安的路上,遇到了谁?” “谁?”众人纷纷从短暂的沉默中活络。唯独沈素秋一人神色缥缈,仿佛魂灵远渡万里,早已飘出了邱府。 “铁生,”女孩兴致勃勃,“我遇到了铁生。” “哪个铁生?” “就是从前老爷身边的那个巡仆,还说要认他做义子的那个,周铁生呀。” 沈素秋眸色一沉,手中盖瓯悬停在杯沿,倾斜的茶碗渗出一条蜿蜒的水渍,滴答在脚上那双藏青的绣鞋上,像三月里被雨浸润的笋尖。 “哎呦.......”凤霞拍了拍大腿,看着沈素秋沾湿的裙裾,朝傅如芸睇了眼。 沈素秋忙从痴凝中回身,将脚缩进裙摆,摆正茶碗,起身致歉。 “今天身子实在不舒服,我想先回房睡一觉。先告辞了。” “素——小妈不见见?”邱婉凝忙拉住她袖角,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他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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