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渴望一种向死而生的勇气,从困顿的生活中破开一条窄小的裂缝。 抱歉,又在自顾自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条自言自语的帖子热度突然这么大,在发布上一条要去寻找答案的帖子之后,我在后台收到很多关心我的私信,也有很多跟我有同样心境的网友。 对于一些处于迷茫时期的小朋友,我没有多少很好的经验,只会很讨人厌地劝慰你们用功读书,在掌握基本生存技能之后再去寻找虚无缥缈的事情。(虽然我说这些也很没有说服力,因为我自己都做不到) 不用担心,我现在精神状态很稳定,你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我们继续回归正题。 我事先已经跟林老师那位朋友取得联系,并约在出版社楼下的咖啡馆见面。 寒暄过后,她便直接告诉我,想要找到《庸俗夏日》的作者很困难。 之前见过作者的约稿编辑与作者在现实生活中相熟,如果作者不想暴露身份信息,那位编辑也肯定会守口如瓶。更何况,她已经退休出国,老编辑向来不会将生活与工作混在一起。 “至于作者是谁,”她看着我说,“你也知道的,这属于隐私信息,先不说这合不合法,我没有办法帮你问到。” 我点头表示理解。 她看我实在无助,缓和语气:“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仍然不明白你和林之恺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我想一定有你们的理由。” “去年我参与过新书发布会,作者虽没有出面,但我得知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你说过第一次读到这个故事是在18年,博主也表示自己只是代发,在发布会上,的确有一位女性代为出席,为保护隐私,她拒绝拍照。” “在与她交流过程中,她提过自己是作者的一位朋友,并与丈夫隐居在一座小城。” “她再三提醒我们不要泄露作者任何信息,作者因为特殊情况,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生活。我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事情,直到林之恺联系我时,我才将前后事情连在一起。” “她在保护作者个人信息,她的身份是你要找的易纯,还是当初代为转发的博主,我觉得这都有待考量。” 一杯咖啡喝尽,她面带抱歉,遗憾地向我表示,她也爱莫能助。 周围传来低声粤语腔调,我心里泛起一些酸杏的气息,能够将书中开篇描写粤语的句子倒背如流。 我想这个故事应该就结束了,就像林之恺先生所说的那样。 它更像是一场家乡的梅雨季节,雨水蒸发成湿腻的空气,只有我还保持浑身湿透的状态,水珠浸润到眼里,看什么都模糊,以至于我错过这世界上很多次四季流转。 我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感觉浑身湿透了。 / 在酒店躺了一天,我与刚认识的朋友约了一顿饭。 吃饭期间,我跟她讲了这件事。 我原先以为在做好心理预期之后并不会太难受,但从咖啡馆出来,并不夸张地说,我很想找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哭一场。 如果我的毒舌朋友知道又要骂我有病,水人一个这么能哭。 我想读过这个故事的人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就好像你看电影看到高潮部分,突然插进来一场长达两分钟的广告,且不能直接跳过,好不容易看完两分钟的广告,屏幕上又出现一道解答题,答对之后才能继续观看。 我这位朋友靠在椅子上听我说话,眉眼始终是弯的,她问出那个老掉牙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这样执着。 我看着她的笑起来的眼睛,恍惚间以为我们认识很长时间,跟她说话时,我处于放松状态。 我跟她讲了我的经历。 读这篇故事的时候,我处于人生低谷,和书中的几个人一样,每天对着凌晨阴霾蓝出神发呆,当时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门,房间里堆满杂志和书籍,只是书本上的字变成小蚂蚁,从我眼前爬走,书上是一大片空白。 那些小蚂蚁爬到我身上,一点点啮咬我的身体,我失去基本说话能力,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不能自如行走。 我很像一片被咬得破破烂烂的树叶。 我说到一半,朋友已经握住了我的手,让我不要再回忆了。 她说你哭得好伤心。 我不喜欢讲起这些,如果把生活的期望寄托在一本书上,是不是太虚无缥缈。可是我确实靠着这个故事慢慢走出来。 海鸥声嘹亮,她同样跟我讲起她的一些经历。 几年前,她丈夫患癌住院,几乎花光家里所有积蓄,好在他们之前做过理财,尚且能够维持日常开支。 她丈夫在重症监护室住满一个月后转为普通病房,在那一个月里,她与妈妈几乎求遍知道的所有寺庙。 当时她的膝盖不能弯曲,每天晚上会被疼醒,一直到现在,她的膝盖到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总是提醒她那一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丈夫曾给她写过两封遗书,交代好后事准备自杀,但是都被她及时发现。 她妥善保存好两封遗书,打算等他好起来的时候拿给他看。 “我当时就跟他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他的病又不是无药可医,为什么要放弃呢?” “他是一个悲观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她说话期间声音带有轻微的后怕,“我尽管不想他离开,但也知道他的病是一个定时炸弹,他总觉得是他拖累了我,其实他不知道,一直都是他领着我往前走,很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这次只不过是暂时互换身份。” 后来她丈夫的病情得到控制,出院之后休养两个月重新开始工作,她丈夫是个工作狂,经营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游戏公司,他每年定期体检,癌细胞已经两年没有扩散了。 我意外发现手机里有款游戏就是由她丈夫公司推出的,在我找不到书中答案之后,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恰好那时有一款组队解谜类游戏正热。 我想这是上天安排好的缘分,在我认识她不足三天就已经成为朋友。或者说,在她问我借书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互相倾诉之后,我们安静好长时间。似乎都因对方揭开伤疤而感到悲伤。 分开之前,她让我不要难过,说出与林之恺先生同样的话。 能够让我多一份继续生活的希望,这或许就是故事本身的意义,我因这个故事认识的一些人,懂得的一些道理和重新燃起的生活火苗,这些全部是故事带给我的意义。 我没什么不知足的。 / 回家之后,我着手摆脱延毕两年的学生身份。 对此改变态度的人是我向来严厉的妈妈,她担心我遭遇挫折后再次一蹶不振,每天晚上陪我散步并宽慰我学业其实没那么重要。 甚至工作也没那么重要,社会上一切的规则都不重要。我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努力让自己开心。 年过半百的妈妈告诉我,他们目前只希望我生活愉快。 毒舌朋友说出的话依旧犀利,我们在一个周日见面,他坐在我 对面,直接点明我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走到死胡同才想要转弯。 我说其实并不是很想转弯。 他听到我的话后忍住要骂我的冲动,用一杯冰水压住即将爆发的脾气,询问我的生活近况。 我当时往返家与图书馆之间,偶尔匆匆赶路的时候看到街道上抽绿的梧桐树叶,会恍惚一下。自那日回来以后,我很少想起这件事情。 我与林之恺先生通过邮件,跟他简单说明这次旅程并没有多少收获,回复我的是他助理,客气礼貌地告诉我,林先生做完手术后在静养,他留给我一张照片,并祝愿我余生顺遂。 因为一些琐碎意外,等我真正拿到那张照片时已经三月下旬,那天下了绵延细雨,我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与丈夫错峰旅游,刚好途径这边。 我见到了她丈夫,话不多,人也清瘦,但是精神还可以。 我跟她经常联系,得知她家里最近新添了成员,某天下班她丈夫在小区里绑架了一只小猫,并告诉我她准备辞职。 她与丈夫没有孩子,并且并没有要做父母的计划。她说这些年在工作上花费太多时间,年轻的时候认为要努力挣钱,以生活为代价获得事业上的一些成功,在经历母亲住院和丈夫患癌之后,她一下子惊醒,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等她处理好人事关系,之后便要与亲人过一种旅居的生活。 我在微信上用很羡慕的语气说她心态很好,在跟她聊天中,我获得夏日傍晚那样的静谧。 她为我出主意,帮我出谋划策。 她是我很想要成为的一类女性,我准备毕业的那段时间,一直以她为榜样。 我曾经说过我周围有一群很厉害的朋友,他们越是厉害,我的获得感越低。 他们靠着天赋跑得飞快,我凭借算得上优点的勤奋,艰难地打怪升级,学生时代赢得一些奖项、读的还算可以的学校,在他们眼里只是开胃前菜。他们也是很好的人,只是无意间显露出来的优势能够将我努力堆垒起来几米高的积木压垮。 我妈妈让我心态放稳,不要跟别人比较,然后又向我提起她同事女儿的年薪,或者我哪位朋友事业和婚姻都已经稳定,问我什么时候打算振作起来。 我爸爸很会说好听话,为人正直,且工作负责,情绪价值给得很足,毫不抱怨地陪我妈妈逛街买单,也不吝啬表达对我的爱,但是在很多家庭大事面前,他几乎是隐身的。 跟我朋友讲过之后,她给我发来一段文字,没有劝我怎么放下心结,她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知道的话,想要什么直接去争取就好了,这世界是个多么大的草台班子,让我不要害怕,如果不知道,她不介意陪我找到。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也从来没意识到自己需要这些话。 身边的人都在告诉我要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但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也可以不做。 我拥有选择的权利。 她年龄稍长,身上并没有年长者的气势凌人和好为人师的味道,我能感知到她内心的坚韧,并一直以她为目标前进。 那两个月,我将她看成情绪的另一个出口,在疲惫的生活夹缝里得以顺畅呼吸。 陪他们闲逛的时候,她提起自己家乡的梧桐树,其实也很茂盛。 去往下一个旅行地前,她抱住我,跟我说不管小鱼还是小虾都会游到海水尽头。 三天之后,我的毕业论文通过外审,小论文也被接收。 那天晚上我坐在房间里,得知消息之后只有坦然,气球缓缓下降。 关上电脑,我拿出被放在书架最里层的《庸俗夏日》,坐在窗台读到最后一句,窗外飘进来一点雨,等感觉到凉时,我又把书页哭成凹凹凸凸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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