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面朝向他。 眼里除了背光的他,多了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标着碘伏棉三个字,他放到最近的桌子上,说:“你手肘擦破了。” 听他提醒,闻旅这才往手肘上看,呐呐道:“谢谢……” 看着她愣愣的表情,周侪又把窗户合上了,他转过身,正对着光,晒得眼睛微眯,没睡醒似的,心里莫名挺满足。 这种感觉,就跟他小时候在福利院得了兔子玩偶一样,他整天捧着白兔子,不许任何人碰,保护得好好的。 李斯祐把桌上的盒子推给她,一脸复杂,“我又觉得你那句话不太对了。” “他在被罚站。”闻旅说。 “我高二就跟他一个班。”李斯祐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说:“他经常被罚站,而且都是一天起步,我估计他都习惯了,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被罚写检讨。” “……习惯了吗。”闻旅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但不该是他被罚。” 她这副表情,李斯祐猜想了一下,“你还想去跟田老说啊,我劝你还是别了,你这样就彻底把林谚毅给得罪了,他很小气的,以后指不定在哪绊你。” 闻旅垂下眼,习题册上的几何图形像个变异的月亮,她想先把这道题做出来,眼里却总是冒出他喊她的模样,他不该被扣上寻衅的帽子。 以前怎样不论,起码这次不该。 走廊四通八达,对面班级的学生都能看到,十四班的周侪又被罚站了。林谚毅往窗外看,笑得挺得意,跟他同桌说小话,“田晓军给我报仇了。” 他同桌打着哈哈应了几句,另挑起了句话, “你撞上闻旅了,感觉怎么样。” 林谚毅往她那看,又回过来斜着眼睛看他,笑道:“好撞,下次你试试。” “换我肯定不像你那么大劲,凑着摸一把就满足……”他同桌还想说几句话,先眼尖地看到田晓军拿着一叠卷子过来,赶紧闭了嘴,“过来了过来了。” 班上的人都有特殊技能,那就是感知周围的环境,以及神得出奇的直觉,在田晓军进门前四五秒就闭紧了嘴,握上了笔装作好好学习的模样。 田晓军照例先巡视了一圈,才坐上椅子准备批改试卷,中途还看了几次走廊上的人,心里一个劲叹气,脑子也不笨,怎么就不放到学习上呢。 外头的天空从湛蓝变得泛出红霞,四十分钟的自习课结束,教学楼里的学生们纷纷拿了饭卡准备去吃饭,田晓军则是还在讲台上,整理着那几十张卷子。 闻旅往前走,定在讲台一侧,“老师。” “什么事。”田晓军询问。 “林谚毅他是……”闻旅抬高手肘,“他是先撞到了我,周侪才让他道歉的。” 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擦破的位置也不小,田晓军赶紧说:“诶呀,赶紧去医务室处理处理,自习的时候怎么不早点说呢。” 她说:“本来没觉着疼,后面看周侪被罚站了才想来说的。” “这是对他打人的惩罚。”田晓军说:“我会再考量,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发炎了就不好了。” 闻旅乖巧地点点头。 田晓军拿着叠卷子出了门。 “罚几天啊哈哈哈哈。”邹璥埗锤了他肩膀一拳,幸灾乐祸地笑,“还好没罚我,没了空调我得热死。” 周侪没理他,盯着教室里的人。 “干什么呢,老盯着校花看。”邹璥埗还记挂着那封信,被雷得一个激灵,“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 “滚一边去。”周侪往班上走。 邹璥埗在外面喊他,“不吃饭了?喂!” “不吃。”他堵在前门口,垂眼瞧她胳膊,“我白跑了一趟?” 又是这样,堵着不让走,闻旅仰头看他,“我回来再涂。” “不行。”他动也不动。 箜缦就在外面,闻旅说:“我朋友在等我。” 周侪往后看了眼,推了刚到的陈悰一把,“跟他俩一块去吃饭,不介意吧。” 陈悰:“……” 邹璥埗:“???” 陶箜缦头顶冒着感叹号,忙摇头说:“不介意不介意!” 此时的陈悰已经知道了信上的署名是谁,他脸上表情不太自然,瞅着堵门口那人,“毛病你,干嘛呢。” 陶箜缦眨巴眨巴眼,“陈悰,你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吗。” “……”陈悰笑了下,“你这个反应,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他挑了下眉,“连情书都不敢自己送的人,现在竟然敢跟我说话了。” 陶箜缦原本就不是什么内向的人,也觉得自己的感情就该勇敢面对,说:“还不是传闻中的你根本不收情书,我只能拜托我朋友拜托你朋友。” “说绕口令呢。”陈悰往后看又往前看,就是不把眼神放她身上,手插到口袋往楼梯口走,“随便吧。” 陶箜缦笑笑,跟在他身后,“我口才一直很好的。” “哦。” “你话一直都很少吗。” “嗯。” “没事,我多说点话就好了。” “……” 怎么回事,邹璥埗挠挠头,看看前门口这两人,又赶紧跟上楼梯那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多余了。 “现在。”周侪紧盯着她,“只有我在等你。” 箜缦见色忘友!闻旅好无奈,“你把我的朋友叫走了,我跟谁一起吃饭。” “老子等会去给你买。”周侪性格不好又不讲道理,几次三番被她找理由推拒,忍着脾气说:“能擦药了吗。” 好凶,闻旅小声反问:“能别说脏话吗。” 第10章 自由 十几年的好脾气全在这了,周侪被她问得一愣,直接就伸手抓了她腕,拉着往座位上走。 “你放开我。”闻旅使劲挣脱却动弹不得,只能被他按在椅子上,心里一个劲后悔,太后悔了,就该让他在外面晒着,晒干净他身上的无赖,去跟老师说什么啊。 “嫌弃我啊。”周侪伸出手心给她看,“干净的。” 他的手心又干净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能隐约看清其中的经脉,闻旅仰头瞪他,“没人教过你不能随便抓别人手吗。” 周侪单脚勾了个椅子到过道,坐下后拿了桌上的盒子拆开,垂着眸子像是不在意,“我爸妈都死了,没人教过我。” 闻旅顿时安静了,她再次被他抓住手腕,却没再挣脱,只愣愣地看着他为她擦药。 怪不得他行事这么自由,原来是因为没人管。 待他细细上完药后,周侪身子前倾,看着她的眼睛,觉得漂亮极了,不由得说:“闻旅,你怎么这么好看。” 她回过神,连忙缩回了手,不理他的话。 室内的温度被空调的冷风保持着,周侪手心的温热还没散掉,他笑了声,松松握拳,“找田老说什么了?” “关你什么事。”她低头。 明明是一句没什么温度的话,语气还生硬的很,他听着就跟撒娇似的,还看着她笑,“怎么这么喜欢撒娇。” 闻旅:“……” 她跟他说不了话,身子往右边侧。 太有意思了,今天周侪不知道是第几遍产生这个念头,他站起身,把椅子送回到它本来的位置,“走了。” 闻旅仍是一动不动,保持着她的姿势。 直到走廊外走过一道身影,她才多看了两眼,并抬高手肘看了看伤口,心里一阵发苦,原本的计划乱得不能再乱,只这一下午,就跟他有了二三四五次接触,以后还怎么避着他。 后门处走进来几个人,又传出点拉动椅子的声音,闻旅赶紧又去接了杯热水,省得再被他堵。她捧着杯子回到座位,拿了笔就开始做题,脑子里塞满了解题思路,这样才能让她暂时忘掉那个定时炸弹。 就这样忘着忘着,炸弹。 peng……爆炸了。 闻旅看着桌上的一袋子零食哑口无言,大大的透明袋子里,装着薯片,面包,饼干,果干,巧克力,果冻等等等等。 “随便买了点,凑活吃吧。”他站在她身侧,堵了她跑走的路。 “我不爱吃零食。”她克制住一阵阵的饿意,坚持拒绝。 周侪“哦”了声,“那我再去买别的。” 在他走之前,闻旅赶紧喊他,“等等。” 他脚步不停。 她只好拎着袋子跑去拦住他,“我又喜欢吃零食了。” 夕阳绚丽,却比不上她好看,周侪笑了声,“闻旅,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脾气好啊。” 好什么呀,凶得很。她赶紧摇头。 ……没良心,周侪拿她没办法,说重一句话都得被她问,他抬手夺了她手上的袋子,走进教室放到她桌上。 闻旅又赶紧跑回去,把袋子拎到他桌上,“我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就慢慢吃。”他又给袋子拎回去,堂而皇之地占了她入座的走道。 教室里已经到了很多同学了,闻旅挪动腿,缓慢地往右走,“让我进去。” “你收了我就让开。”他站定。 “……那你能别再找我了吗。” 这是嫌他烦了,周侪往后走了几步,干脆道:“可以。” 走道不宽,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同时经过,闻旅侧身坐下,把这一大袋零食塞到抽屉里,心里短暂地松了一口气,至于这些零食,再找到同等价位的东西还他好了。 晚自习时,周侪还是照例在外面罚站,只是与下午相比,又多了一个人。林谚毅跟他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手上还装模做样地拿了张卷子,眼睛却牢牢盯住了教室里的人,就是因为她多嘴…… 这时,周侪往他这边扫了眼,他又连忙低下头,将眼里□□的恶意藏进心里。 “文文!”陶箜缦在第二节自习下,跑到了三楼来,趴在窗边跟她招手。 闻旅放下笔,起身往外走。 “我今天跟陈悰说了十几句话!”陶箜缦很是激动,直晃着她手,“猜猜他跟我说了几句!” 闻旅本来不想理她,谁让她见色忘友来着,却在看到她高兴的表情时开了口,“十几句?” 陶箜缦挠挠头发,“也没有那么多啦。” “几句?” “差不多吧。”陶箜缦睁大了眼睛,“十几个字啊!他回了我十五个字!” 闻旅:“……” 她眨巴眨巴眼,“继续努力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陶箜缦自信点头,“烈女怕缠郎,倒过来也是一样的嘛,我就不信他不会被我感动!” 就因为这句话,陶箜缦追了他将近一个月,又是送吃食,又是送礼物,虽然他一件都没收,但好歹是从十五个字进化到五十个字了。 这天,闻旅和陶箜缦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愁眉苦脸的,“陈悰最近在忙校庆的活动,都不搭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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