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顾上欣赏,她踩着冰刀往冰场奔,抬头,季林越居然奇迹般地落冰了。 眼神交流中,她央求:“我刚才没看到,你再演示一次吧。” 她可太想亲眼看看,一个过周的,收紧稀里糊涂的,几乎要贴地飞行的两周半,是怎么靠核心力量掰回来的。 “该训练了。”季林越摸了摸鼻子。 “你是不是在冒冷汗?” “没有。” “我看到了。” “没有。” 是吗? 叶绍瑶信誓旦旦:“捻转,速来,今天一定把你练服。” 她专治嘴硬。 …… 训练基地没有宵禁。 只是过了十二点,园区内的灯会自动暗下去。 他们在训练馆磨磨蹭蹭到凌晨,一路只有微弱的路灯作伴。 雪肆无忌惮地砸在他们帽子,肩膀,和扣紧的手上。 轻盈且干脆的一声,又一声。 “季林越,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叶绍瑶刚尽兴,把嘴闷在围巾里,“下周一,你会看到以前的我。” 她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不需要是以前的你。”季林越说。 存在过的芥蒂和坎坷太多,今天踩在脚下的,只是其中一个。 正是这样那样的经历塑造了现在的他们。 所以,别提以前。 叶绍瑶会意:“那就是崭新的我。” 去训练馆的路很长,回宿舍的路却很快到尽头。 傍晚时没有注意,保障团队居然真在践行领导的讲话,给宿舍楼的大门装上了电子日历。 [2021年12月25日,距离首都冬奥会开幕还有四十天。] 上次看到这样的倒计时,还是在冲刺高考的时候。 叶绍瑶没来由想起倒数结束那天,她为语文作文的素材抠破了脑袋。 放在二十六岁的今天,应该不会那么狼狈了吧。 “季林越,备战冬奥会,你做好准备了吗?”她学着领导的样子,语调先抑后扬。 “大概,”他说,“下周一就准备好。” 第203章 “只有王子才能吻醒公主。” 克服心理恐惧道阻且长。 跟着集训队训练的第一天,冯蒹葭就发现了问题。 “你们给我个解释,怎么会在托举上出现失误?” 摸底测试,叶/季在自由舞中表现得手忙脚乱。 尤其是惊艳过广大媒体的长托举。 他们犯下的甚至不是超时或缺失难度姿态变换这样的低级错误。 而是直接进入失败。 “现在不是合乐练习,请你们认真对待,”冯蒹葭敲着手下的笔记本,有些着急,“我需要根据你们的状态安排未来一周的训练内容。” 但这样的失误实属意料之外,也让他们的成*绩不具有参考价值。 在场边立正站好,叶绍瑶和季林越老老实实低头挨训,冯蒹葭到底说不出重话,只一个劲问怎么回事。 “冯教,”金荞麦像挺身而出的救世主,“叶/季和纵/程的训练交给我就好。” “你还年轻,执教经验不足,协会只让你随队当助教。” 但年轻也是她最大的优势。 正因为她和这两对组合是四舍五入的同龄人,或许更容易找到症结所在。 衡量再三,冯蒹葭选择放手:“小金,务必带好我的徒弟。” 金荞麦保证得漂亮:“当然,他们也是我的徒弟。” 拿到指导权,她首先带领几人向副馆搬迁。 从崭新的场馆重回老破小,程堰有些怨言:“主馆宽敞,也活动得开,没必要来这儿。” 金荞麦睇了他一眼:“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心浮气躁,清静的环境适合你。” 年轻人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一身牛劲在冰场挥霍不完,姿态和动作总有些不拘小节。 她多多少少察觉叶/季在配合上出现问题,找个僻静的地方聊一聊,也有裨益。 “你们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今天的表现?”她直奔主题。 按照上周GPF的表现,他们的状态应该正火热,完全没理由突然降至冰点。 太不正常。 冰场上正是纵歌和程堰的训练时间,两人时而攻克自己的薄弱项,时而合体练习步法,刀刃划过冰面的声音是最悦耳的背景音。 叶绍瑶几句话就把原因全抖出去,季林越坐在旁边,时不时应和两句。 末了,她打包票:“放心,我确信我们的能力没有问题。” 放不下一点心。 赛前出现心理障碍,可比突然丢失技术要难平复得多。 金荞麦坐在围挡上,说起关于她的陈年旧事。 “当年我找到老陈,希望他能复出和我搭档,他是不同意的。” “为什么?” “他和我开玩笑,说腿上好不容易养好的伤,比命还要金贵。” 她和陈新博从第一次见面,就开诚布公谈了这些。 陈新博身上的伤不少,尤其和前搭档携手的几年,百次如一的托举让他的腿部神经十分敏感,那道伤口叠了一层又一层,从来没有完全结痂过。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回到赛场。” “因为那天的天气很好,适合聊天。” 所以他们坐在首体大的露天操场,你来我往聊到夕阳西下。 陈新博在最后回心转意,直接提出次日的训练计划。 “上冰?”金荞麦刚碰一鼻子灰,没反应捡了宝贝,“和我吗?” 陈新博反问:“不然呢?” “可你刚才以腿伤拒绝了我。” “对于身体来说,伤病是负担,但我的意志告诉我,它是勋章。” 褐色的痂被揭下,深红浅红的印记重新覆盖了它。 这是重塑荣耀必需的苦难。 叶绍瑶问:“你也曾因为前辈的腿伤犹豫吗?” “犹豫,但是骄傲地犹豫着,”金荞麦说,“你和小季关系更特殊,所以我这一路的参考价值并不高。但我得提醒你,在进入训练馆的那一秒开始,你们只能是搭档。” 只能是搭档,只能为了目标和梦想。 这注定要放下些什么。 叶绍瑶突然就参悟了。 她之所以陷进畏惧和内疚的情绪,是完全把自己放在了感性的位置。 表演需要感情,但训练一定不能携带这些。 上了场,他们只是并肩作战的搭档。 “这么说,有开解到你吗?” “可能还需要时间消化,”叶绍瑶站起身,“但我有重新站上去的底气了。” 这不是她欠季林越的。 这是他们共同努力的证据。 “那就好,我去盯纵歌和程堰的训练。” “荞麦。”叶绍瑶叫住她。 “还有什么没想明白?” 她摇头:“抱歉,我们的自由舞改了很多地方,已经不是你教给我们时的样子。” 她知道这套节目对于金荞麦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永远到不了的、不会开启的下个赛季。 “难道我没给你们说过,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吗?”金荞麦笑了笑,又严肃地板着脸,“是不是最初的模样不重要,因为现在的它就是最好的样子。” 她在围挡上换了方向,让纵/程重新合遍韵律舞节目。 没有领导和人多眼杂的教练组,他们的表现要比测试时松弛,表情也更生动。 “你们的节目比赛季初要流畅很多,”金荞麦问,“有其他高人指点?” “前辈们有提过小建议,”纵歌向场外的叶/季抬了抬下巴,“我们前两个月也去M国精进了节目。” 得亏在落选赛上,他们重新见到底特律的教练组。 对方念在师徒旧情,几次邀请他们回去短训。 纵/程在拿到M国签证后,也不顾国内领导阻拦,马不停蹄赶赴组里。 时间不多,没有可以让他们从头抠细节的机会。 但有名教点拨,两套节目都比落选赛的版本精致,衔接更发挥了他们表现力的长处。 “难怪图案舞没那么死板了,”金荞麦说,“用刃再上一层楼,进自由舞有望。” …… 滑协领导几次三番来基地看望,对比运动员的赛季最好成绩,明里暗里定下指标。 在这个周期,随着容/张退役,双人滑的优势逐渐不再,两对新生力量首次参加奥运会这样的大型赛事,能够顶住压力进入前八就算完成任务。 秦森河是国家队的老人了,一直以来的能力有目共睹,即使已经过了职业巅峰,也有望挤进前十。 栗彤是华夏近年为数不多能够度过发育关的女单运动员,虽然难度一般,但她在尹谊萱后,扛了女单一个奥运周期的大旗,让这个项目不至于断档。 追平尹谊萱在索契冬奥会上的成绩,是她的目标。 纵/程和另一位男单运动员虽然在本赛季也有亮眼表现,但尚且不具备较大的国际竞争力,能进入自由滑就是意外之喜。 叶绍瑶/季林越则是最有望在花滑项目为华夏拿到奖牌的组合,笑眯眯的领导们嘘寒问暖,一度寄予他们“剑指领奖台”的厚望。 这难度可不低,要兑现这样的目标也不容易。 集训队在与IAM的体能师取得沟通后,适当把叶/季每日的舞蹈课和陆训时长上调到四个小时,冰训四个小时,偶尔加练。 每天傍晚下训,叶绍瑶只觉得灵魂被抽走。 唯一的念头是,希望季林越把自己敲晕,让救护车抬她回去。 “瑶瑶,淋浴间没人了。” 被季林越叫醒时,叶绍瑶望着眼前的脑袋发了会儿呆,鬼使神差揉了揉发顶。 因为一整天的训练,他的头发又乱又塌。 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枕在他的腿上。 大概是脱冰鞋时费劲,脱力睡过去的。 “几点钟了?” 姿势有些僵硬,她索性放下肩膀平躺,赖在他腿上不走。 “应该赶不上饭点。” “那就不着急。” 她躺得心安理得。 整座训练馆在平昌冬奥会后彻底修缮过,平时开窗通风,没有异味。 现在室内通了暖气,门窗需要紧闭,工作人员就在每间休息室的小格窗上放了淡淡的香薰。 “听话,去洗个澡,回宿舍再睡。”季林越说。 “嗯,我已经快起来了。” “你的眼睛又快闭上了。” “没有。” “你现在和上学时的瞌睡状态一模一样。” 连嘴硬都不带变的。 “没有哦。”叶绍瑶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一句话在嘴里打转。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嘴唇上印了一下,停留的几秒钟,她仔细回应。 温热的,有些湿润。 眼睛睁开,是季林越耳后的碎发,红晕从耳朵尖流到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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