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初悦有了明显的醉意,席则将外套披到她身上,准备叫个代驾送她回家。 可他一回头,就发现初悦醉醺醺地趴倒在沙发上,薄红的眼尾挂着一行泪,微张的唇瓣还喃喃着“祁司煜……” 席则低叹一声,找人要了祁司煜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让他来接初悦。 可初悦哭了会儿后,又清醒过来了,她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朦胧地看向席则,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席则沉默下来,初悦继续道:“这里承载了你太多痛苦的回忆,如果已经没什么值得眷恋的了,不如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好好疗愈自己。” “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别把自己困住。”初悦说,“你还有音乐,还有梦想,带着这些行囊去追寻真正的自由吧。” 席则眉心动了动。 离开? 这的确是一个选择,也是一条新的出路。 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既然留在这座城市的痛苦回忆已经远比快乐多。 既然……他和应粟已经无路可走。 那不妨离开,彻底远离这里的一切。 也许他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只是—— 他还是不甘心。 许久后,席则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指尖悬在置顶的名字上——应粟。 不如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将抉择交给唯一能动摇他的人。 如果这通电话,她接了,他就留下来,最后再努力一次。 如果她没接,他就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三秒后,席则屏住呼吸,按下了拨通键。 不远处有人在开香槟,“砰”的一声,很清脆。 众人欢呼,气泡升腾。 席则身处在鼎沸的喧嚣声中,任滚烫的心脏一点点浸入冰冷无息的渊底。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席则闭了闭眼,没有多等一秒钟,利落地挂断电话。 “……好。” 他轻轻呢喃了一声,似乎是回答初悦的话,也似乎是给自己这漫长无望的 十年画上一个终止符。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也放过了自己。 如果为了爱活着太难,不如试试为了自由吧。 与其任过去的回忆一直侵蚀着自己,与其在和应粟这段不对等的感情里一直消耗下去,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 傅斯礼苏醒过后,只能靠药物和机器维持生命,他目前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手术了。 但他意志强大,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慢慢恢复了许多。 应粟昼夜不休地看顾了他几日,一直没有时间看手机。 等她看到席则的那通未接来电时,已经过去四天了。 自从傅斯雯的案子宣判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即使所有的恩怨都终结了,但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太多无法跨越的东西。 所以他们默契地留给对方空间,去重新权衡、抉择。 应粟看到他来电的那一瞬,就知道席则已经考虑好了,并做出了抉择。 她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给他拨打了回去。 席则没有接听。 但他很快就发过来一条短信。 言简意赅的一行字—— “在我们重逢的地方,今晚见一面吧。” 应粟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紧了紧手指。 眼下宗绍阁正在和傅斯礼汇报公司和家族近况,她没有进病房说一声,直接离开医院了。 傅斯礼察觉到,抬了抬眼,目光凝在她转身的背影上,视线渐渐幽深。 宗绍阁也顺着他视线望了一眼,随即有些沉痛地叹道:“您真的决定要那样做吗?” 傅斯礼默然不语。 “也许应小姐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您了。” 傅斯礼收回视线,微微弯唇,“但她也永远都忘不了我了。” 宗绍阁长叹一声,心道,傅家果然出情种,还出疯子。 “按计划行事吧。”傅斯礼不容置喙地吩咐道。 宗绍阁颔首,“我让阿泰亲自带着律师和新证据去美国。” “顺便帮我传句话给傅宗年。” 宗邵阁问:“什么话?” 傅斯礼眯了眯眼,“他给我准备的棺材,就留给他儿子吧。” “……”宗邵阁僵硬点头,“是。” - 应粟七点多到达了‘蓝爆’。 她推开门的那一霎,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但令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初见席则的那一晚。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深秋夜。 酒吧内放着王菲的歌,空气中弥漫着各色酒味。 一个蓝灰挑染的长发少年站在人群中央,薄唇衔烟,游刃有余地打着碟,恣意不羁。 他的出现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她。 她那时正值人生最失意落寞的时候,所以席则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就像一个美丽而危险的意外。 她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野性和自由。 所以她不受控制地被他感染,被他吸引,以至鬼使神差地走向他,带他回家。 只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她以为的初见,是他蓄谋已久的重逢。 她更不知道,命运在那一刻会将他们引向今日这番境地。 「又是蓝色时分,没有清清楚楚的爱恨。 就算这个世界即将转暗,就算即将归去,无需开灯。」 熟悉的音乐萦入耳畔的时候,应粟产生了一瞬间今夕何夕的恍惚,不过很快她就从往昔里回过神,迈步走了进去。 酒吧里一切陈设都和从前一样,不过冷清了许多。 舞池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在扭动腰肢,旁边的打碟机也似乎很久没人用了。 吧台前的调酒师也不是周璨了,眼前这个身影更高些,身材也更宽阔些,双臂在丢调酒壶时能看到明显的肌肉。 他调好酒后,倾斜酒杯,用打火机引燃杯壁酒液。 幽蓝火焰沿着杯壁流动,一秒后猝然炸开。 他在那瞬间回过身来,将酒放至奢石桌上。 随即慢慢抬起脸,黑色帽檐下的眉眼,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直直映入她瞳孔中。 应粟愣在原地。 “bluemoon,”席则笑着朝她扬了下眉,“你最爱的酒,刚和璨姐学会的。” 应粟定了定神,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她坐在吧台椅上,看了眼那杯酒,又看向席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后,很寻常地开口问:“璨璨刚也在这里?” “嗯。”席则站在她对面,将酒杯推给她,“小忆姐叫她出去逛街了。” 应粟点了点头,没接那杯酒,继续问:“你来了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席则四处打量了一眼,感慨道,“酒吧不如以前火爆了。” “可能因为之前歇业了一段时间。” “人们的兴趣果然都是一时的。”席则说。 应粟眼皮动了动。 “不过你的爱好和兴趣倒很长久。”席则再次将那杯酒递到应粟面前,笑道,“尝尝吧,我辛苦为你调制的。” 应粟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指尖点了点杯壁,轻叹道:“那天在墓地里我和他的对话,你全部都听到了是吗?” 席则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他双臂撑在桌上,俯身直视着她眼睛,低声问道:“你希望我听到吗?” 应粟眼皮颤了颤,她无法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席则,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可你已经伤害我了。”席则云淡风轻地扯了下唇角,“你对他的爱,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应粟辩驳道:“我和他,是过去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席则看着她,直接点明,“如果他身体健康平安终老,也许你们有一天终会过去,可现在呢?” “你和他,还过得去吗?” 死亡能将所有的爱恨都定格,而这个定格的期限是——永远。 “我……”应粟无力地看向他,“我没想到,他会得重病……” “所以,姐姐,我永远赢不过他了。” 席则颓败地垂下眼睫,将应粟不肯喝的那杯Bluemoon,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认输。” “我退出。” 应粟倏然咬住唇角,她已经不敢再抬头看他,声音哽咽,“席则,对不起……让你遇见我……” “别说对不起,你只是不够爱我,这不是你的错。” 是他一直在妄想。 “好好守在他身边吧,别让自己留遗憾。”席则几乎是逼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然后,他绕过吧台走到应粟身边,轻轻摸了摸她头发,凝视着她眼睛,“我永远都不会祝福你们的,但我衷心祝愿你能开心自由。” 席则又环视了酒吧一圈。 “我们在这里真正相识,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应粟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她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也没资格挽留席则。 放弃她,是对他最好的选择,也是解脱。 “席则,这次再见就不要回头了。”良久后,应粟忍住胸腔的窒痛,仰起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我祝你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往后的人生鲜花锦簇,永远——” 应粟顿了顿,眼尾微红,“永远……别再遇到第二个我。” “……好。” 第89章 Butterfly跨海大桥,生死时…… “你真的决定去法国留学了?怎么这么突然?” 蒋聿第二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冲回了宿舍,看见席则果然在收拾东西。 “其实我考虑很久了,不算突然。”席则宿舍里东西并不多,他只收拾了些贵重的音乐设备和耳机。 “因为那个查尔斯教授?”蒋聿知道席则一直很仰慕他。 “他的确是其中之一。”席则拉上书包拉链,转过身,“最主要的是我想出国深造一下。” “出国留学是好事,我肯定支持你。”蒋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斟酌着开口,“我只是希望你做任何决定都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受外界影响。” 席则动作顿了顿,“放心,以后我只为自己。” 蒋聿点到即止,走过去张开双臂用力抱了他一下,喉咙微哽,“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只是你去哪都别忘了,还有我们这几个兄弟。” “好。”席则也伸出胳膊,环抱住了他。 “你资料什么的都准备齐全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还差作品集,不过好整理,不用帮忙。” 蒋聿点点头,松开胳膊,“什么时候走?” “下周。”席则说,“查尔斯教授给我开了个绿灯,省去了一切流程,直接录取。我只用带着成绩单、介绍信和作品集过去就行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5 首页 上一页 98 下一页 尾页
|